八十七 鳳瀾香
等張二斤在地窖裏把食材都盤點好,隻等著木頭柱子上的火星完全熄滅,便把食材往外搬。
青青呆坐了半餉,突然想起了什麽事情,嘴裏嚷道,“大黃,大黃……”打了個挺,從酒窖的地上站起來,便找到拐角的梯子往上爬。
“青青姑娘,萬事小心。”大能關切的囑咐道。
青青一心記掛大黃,哪裏還聽得進去,著急往酒肆方向跑去,沒有注意腳下未燒盡的木頭,被絆倒後摔在地上的動靜,成了壓倒被燒得顫顫巍巍主梁倒塌的最後一根稻草。
大能正在清理酒窖,看能不能找出些有用的東西,驚聞一聲悶響,心裏一緊,感覺不好,忙沿著梯子爬了上去,看見一根燒得焦黑的木樁子壓在青青的背上,慌忙上手挪開。
二斤隨後也從地窖爬了上來,顧不上埋怨裴青青的粗枝大葉,慌忙和大能把青青抬到安全的地方。
大能翻看了青青的眼睛,眼中並未充血,動了動她的胳膊,“二斤哥,你快去村裏把蘇郎中請來。青青姑娘應該沒有傷到骨頭,幸好木頭已經燒得差不多了,並不實,等郎中來了看看是什麽問題。你順便讓村裏跑腿的小乞丐東子,他們人脈足,趕緊去蘭源鎮上傳信兒,算了一下,夏掌櫃和孫哥應該快到蘭源鎮了,要快!”
說完便背著青青朝一牆之隔的廂房走去。
二斤還在變故中目瞪口呆,聽到這話,回過勁來,滿口應著,這時沒有主心骨可不行,說著慌忙朝桃花村疾步走去。
……
“唉喲,你是要顛散我這把老骨頭嗎?快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
從二斤背上下來的蘇郎中理了理花白的胡子,從東子手裏接過藥箱,整了整衣服,這才朝西廂房的走去。
蘇郎中年事已高,走路慢,二斤怕耽誤了醫治,把蘇郎中背著便朝酒肆跑了過來,東子正巧在醫館附近乞食,也跟著跑了過來。
二斤見這老頭磨磨唧唧,氣都不打一出來,又不敢發火,恨不能扛了他去西廂房。
這臭老兒,若是青青有個三長兩短,非把他的醫館砸了不可。
蘇郎中見著個人便上去把脈,翻看小妹的眼睛,小妹被弄醒了,揉著眼睛,“爹,這人在做什麽啊?一宿沒睡,困死俺了。”聲音裏滿是埋怨,小嘴嘟著,困得眼兒都睜不開,又側身睡了過去。
大能聽見動響,忙請了蘇郎中來到裏屋,青青的麵朝枕頭,頭歪側在一邊,小臉上烏漆麻黑沒有一塊幹淨地兒。
做了例行的檢查之後,蘇郎中撫了撫花白胡須,“裴姑娘沒事兒,這位小夥兒處理得很及時。她後腦勺受了砸,暈了過去,半個時辰過後應該能醒,後腦勺上的鼓包若是三四天後消了,那便沒事,若是沒消便是有水腫,情況就不樂觀了。
臉上的傷,用這個膏藥一天塗抹三次,後腦勺上的包塊,先不要去碰,一定要悉心觀察著,有什麽變化,立即來醫館找我。”蘇郎中說話有蒼老的顫音,說的極慢,二斤在一旁急得抓耳撓腮。
見他連張藥方子都沒有開,抓住他的手,愣是讓再給看看。
蘇郎中沒言語,望向劉大能,大能會意,寬慰道:“二斤哥,蘇郎中的意思就是青青姑娘沒有大礙,若是頭上的大包全部消腫的話,就完全好了。”
解釋完親自送了蘇郎中出去,東子得了跑腿的銀子,便跟著蘇郎中一起出了酒肆的小木門。
……
蘇小小一行人的馬車終於在天黑淨之後來到了蘭源鎮,入夜的蘭源鎮依舊熱鬧,一串串紅色的燈籠,照亮了鎮上的夜空,也讓繁華露出一角,雖然舟車勞頓,蘇小小卻興致勃勃。
夜市的小吃,光是途中經過的時候聞著味道就讓人浮想聯翩,小吃也是蘇小小‘美食版圖’裏不可或缺的一角。
在鎮上最好的客棧——慕雲客棧安頓好了之後,蘇小小提議大家出去走走,幾人都表現出了疲態,說要回房休息,真正有些掃興。
蘇小小可不甘心把這麽難能可貴的學習機會,讓給睡眠,反正睡覺天天都有睡,多睡會兒少睡會兒完全沒差。
她一個人拿了些散碎銀子,下了樓梯正欲走出客棧大堂,身後響起蓁胥的聲音,“我也睡不著,不知可否同行?”蓁胥幾步便踱到蘇小小跟前,她四下張望一番,連阿福都沒有跟著,這情況實在是少見。
有人作陪當然更好,隻是……誰她都歡迎,就是蓁胥讓她有些為難,畢竟她現在溜出去是為了品嚐蘭源鎮夜市小吃的,自己在他麵前已經形象掃地,若是又被他看見自己如同‘豬玀’一樣的吃相,兩人就真沒有任何的可能性了。
再說她並不是一個人出去遊蕩,夏歌笑說服不了她,也跟在她的身邊。見蓁胥追了上來,他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
雖然不情願,但是人家好歹是王爺,她也不敢忤逆,隻好同意。
抬腿走出客棧之時,正好有人進來,男子似是有事,所以非常匆忙,走過之時攪得空氣浮起暗香,一個男人抹得哪門子的香粉,真是……所以便好奇的看了他一眼,正巧男子也轉過頭來看她,額前的劉海遮住了他半張臉,隻能看見半側臉龐,細長的丹鳳眼,眼神犀利,似是在什麽地方見過……
“夏——掌櫃,怎麽了?”蓁胥發現她的異樣,關切的問道。
“王爺,你有沒有發現這個男人身上的香粉味道非常特別,走過之處,若白玉蘭花開,周圍空氣浮動著暗香?”蘇小小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她此時竟然覺得鼻尖停了一隻蝴蝶。
蓁胥嘴角,眼角,均含笑,整張臉柔和若朧月。
伸手,在蘇小小鼻尖處撚起一隻藍色的蝴蝶,“咯,你看,蝴蝶已經聞香而至了。(http://)。”見此情形,蘇小小轉頭看向夏歌笑,他聳了聳肩,既然不是他惡作劇,那便是為何?
這場景透著幾分詭異,先不說這繁華鬧市無端飛來一隻蝴蝶,再加上自己敢保證從未見過那個男子,但是他的笑容卻是熟悉的。
蓁胥輕輕放了蝴蝶,望向蝴蝶飛走的方向,似乎在想著什麽,一邊想一邊搖頭,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
“王爺,您是不是想到什麽了,可否指教?”蘇小小心中焦急,忙問道。
“想到一個人……”蓁胥沉吟。
“誰?”
“雖然有些驚詫,但是聞這‘鳳瀾香’應該是蘇州賀家的香,隻有嫡子嫡孫才可使用,並不外賣,算是一種身份的象征。”蓁胥輕輕扇著手上的香,“你看,蝴蝶不過停在他身上片刻,便也染上他身上的香粉氣味了,這香味,貴在持久的淡淡的花香,不刺鼻,熏衣過後,暗香浮動。”
蘇小小瞪大眼睛看著他,“既然不外賣,我為什麽知道是嗎?有些事情本來就該知道,隻要用點心,記住就行了。”
心事被洞察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後麵那句話頗有深意啊!
“最好的香,最好的茶,最好的布匹……不應該記住嗎?不過恐怕你,隻會記住最美味的食物。”蓁胥見蘇小小依舊滿臉迷茫,笑著打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