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 食不甘味
一曲合奏完畢，蓁胥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入席之後，蘇小小也不再說話，亦是不敢動筷，王爺沒說開席，就連蓁一也隻是若有所思，並未大快朵頤。
“不知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的琴音和指法有男子的豪爽酣暢？一曲《竹林聽雨》氣勢磅礴，讓人感覺如雨後翠竹，神清氣爽。”蓁胥雖然吹簫之時，萬分投入，但是還是覺得和他合奏之人，並不是柔弱女子，而是一個男子。
蘇小小差點被這問話噎著，她真的是服了這些古人了，在她聽來，隻是覺得琴音流暢，好聽得緊，但是並不知道琴聲還能聽出男女，真是邪了門兒了，但是王爺的問話，她又不能不認真回答。
一旁的夏歌笑早就跟沒事人一樣，也不準備救場，負手站立，望著遠處發呆。
“王爺，這個問題，就要從我和義兄的認識開始說起了，我生性豪爽，特別喜歡女扮男裝，就連學琴也喜歡男子的酣暢瀟灑，我和義兄便是我女扮男裝參加鬥琴大賽相識的。”蘇小小“認真”瞎掰，偷換概念。
王爺蹙眉想了一想，也沒有發現什麽破綻，好像也說得通，從認識蘇小小開始，她確實處處做事都不同一般的閨秀，而是有著行走江湖女俠的不拘小節。
不以為意的莞爾一笑，正要說話，蓁一開口了：“哥哥，您跟一個外人哪有那麽許多聊的？妹妹都餓了，還是用膳要緊。”
蘇小小從認識蓁一到現在，感覺她終於說了一句人話了，她也很想吃飯，是很想很想，要知道吃王爺一餐飯比取西經還麻煩，不但要被盤問，還要表演節目，她就該多墊補點食兒，省得餓得耳朵都嗡嗡響。
見蘇小小也不迭點頭，拿著竹筷對眼前菜肴一臉貪婪，蓁胥也就不再說話，伸出筷子，隨意夾了一筷子菜吃了，表示可以開席了。
雖然餓極了，但是餐桌禮儀已經深入骨髓，蘇小小並未狼吞虎咽，而是認真夾了菜，然後放在自己的碟中，然後這才開始品嚐起來，餓了大概兩個時辰，此刻食物入口變成了慰藉，一口軟糯的芋泥，好吃得蘇小小都快哭了。
這便是食物的偉大之處，餓極了所有的一切都沒有一口能夠下肚的東西，來得讓人舒坦，又夾了一口酥肉吃了，酥肉外酥裏嫩，化渣流油，此刻非常解餓。
蓁胥看著蘇小小吃得陶醉，臉上慢慢浮起笑意，也有一些羨慕，他看著眼前琳琅滿目的菜肴沒有任何食欲，但是看著蘇小小的吃相，卻覺得這怕是世間最美味的佳肴了，竟有了幾分自己也吃到了一般的幸福感。
“哥哥，您看，這小家小戶出來的，是不一樣，就跟沒有見過世麵一樣，吃得那麽投入，還說家中是蘇州大戶，我看是破落戶還差不多。”蓁一的話，讓蓁胥好不容易衍生的一丟丟幸福感很快藏匿了起來，不由有些溫怒，但是又不好發作，隻提起手來揮了揮，示意蓁一不要打擾蘇小小。
而被議論的對象，完全沒有聽到兩人方才說了些什麽，隻是按照擺在自己麵前的菜一樣樣的品嚐，然後記住味道，這些可都是財富，以後可以讓二斤取用的好課本。
王府的菜肴不但美觀，名字好聽，葷素搭配也自成一統，味道在其次，最讓她佩服的是擺盤的技術，讓每一份菜看起來美輪美奐。
“夏掌櫃，夏掌櫃……”蓁胥輕聲喊著蘇小小。
要不是青青在桌子下踢了她一腳，她還完全沒有回過味來。
“好好用膳，你踢我幹嘛？”蘇小小怒目而視。
“掌櫃的，王爺叫您呢！”放下筷子，正好迎上蓁胥似笑非笑的眼眸和勾著笑意的嘴角。
有些不好意思，趕緊抹了一下嘴：“不好意思王爺，我這人如果用心去品嚐菜肴，就會聽不見別人叫我……況且是您這麽小聲的……”越說越不好意思，顯得她特別上不了台麵。
蓁胥卻越發覺得眼見的女子有意思了，忍不住說到：“這不是什麽缺點，隻是看你吃東西特別的快樂，有些羨慕，我嚐不到味道，不知可否勞煩夏掌櫃幫我講講你嚐到的味道？”蓁胥的話讓蓁一伸出的筷子懸在空氣中。
正在大口嚼肉的青青也放慢了速度，不可思議的看著蓁胥，眼神裏是難以掩飾的同情。
蘇小小也愣住了，她知道這個時候不該愣住的，她確實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王爺，您不能嚐味道，豈不是特別的可憐，這樣您吃東西不是索然無味？”蘇小小忍不住一拍額頭，她還忘記有青青這個專門哪壺不開提哪壺的主兒了，不顧王爺看著她，她伸手緊緊拉住青青，手指暗自用力，生怕她再說出更讓人惱怒的話來。
這次青青總算明白蘇小小為何掐她了，真不容易啊！阿福在後麵眼睛都快射出x射線了，青青要是再不識趣兒，兩人怕是要爬著回酒肆了。
蓁胥臉上的介意被掩飾得很好，蘇小小隻是代入的想了想如果是她嚐不到味道，真心寧願去死，頓時更加同情蓁胥。
多說無用，蘇小小知道此刻她靈敏的舌頭能夠讓他感覺欣慰。
“能夠當王爺的舌頭，民女感覺榮幸。”說完這話，並未覺得有何不妥，蓁一不自然的咳了一聲，阿福也把頭偏向別處，就連看著遠方似是和這宴會沒有任何關係的夏歌笑都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
蓁胥臉上也是一僵，一邊做著請的姿勢，一邊掩飾臉上的尷尬。
這話咋了？蘇小小完全不以為意。和她一樣神經大條的是青青，飯菜很好吃，她吃得很高興。
喝了一口清水漱口，她專門夾了側手邊王爺做的紅燒肉。
認真咀嚼了之後，徐徐說道：“品嚐美食，講的是色香味俱全，在我看來，第一是味，這個味不是舌頭嚐到的滋味，而是鼻子聞到的氣味。”
“不一般都是色嗎？願聞其詳。”蓁胥聽到這裏捏著筷子的手，輕輕放下，一臉非常感興趣的樣子，示意蘇小小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