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7 老村長

“你現在正是忙的時候,不用去忙嗎?”夏芊鈺問道。

“授之於魚,不如授之於漁,都這麽些日子了,若是沒多大點事情,便嚷嚷著要找我,這是我這個掌勺的失職。”禹歌笑一副悠然的姿態,他現在最緊張的莫過於半年之約,比起前堂的客人,他更想好好“招呼”夏芊鈺。

“是,你現在有了浩哥兒和二斤,確實如同有了左膀右臂,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有了他們兩人,不管其他人如何後廚怎麽也像個樣子。”

夏芊鈺的話禹歌笑頗為讚同,“浩哥兒天資聰慧,又極為勤奮,是快好料,二斤雖然自負,但是若是知道他人的長處,倒是也會糾正錯誤。”

兩人站在暖棚中說了一會兒話,等到額頭都滿布汗珠熱得透不過氣才走出了暖棚。

“晌午忙過了,我們一起商量一下食譜裏麵需要準備的菜色吧!等菜色確定下來,我再去找人畫插圖。

你快去後廚吧,王爺還等著我一起用午飯呢!”夏芊鈺突然想起了這事,不敢讓王爺久等,忙說道。

禹歌笑怔怔站在原地看著夏芊鈺飄逸的背影發呆。

“恐怕隻有你不知道王爺的心思了,是我的幸運嗎?但是如果你以後知道,會後悔嗎?無論讓誰選,恐怕都會覺得王爺比我這個一窮二白的廚子更值得托付終生吧!”

禹歌笑自言自語道。

“來了?”蓁胥笑看著一路小跑,氣喘籲籲的夏芊鈺。

不知何時他已經支走了慧姑和花容姑娘,偌大的雅間顯得冷清而空曠。

“我險些忘了,您也不知道通知人來後院招呼我一聲。這麽晚了。餓了嗎?”

夏芊鈺完全是問的廢話,蓁胥雖然舌頭不好了,腸胃還沒壞,其實早已經餓極了,隻好用茶水充饑。越喝越餓。

雖然如此臉上卻依舊笑著,自然的伸手給夏芊鈺拭去汗水,“你看你跑得如此焦急,怕是又忘了自己著的男裝吧!

也是,第一日怎樣都要適應一番才能習慣吧!”言語裏動作裏的寵溺幾乎是下意識的,他自己都未意識到不妥。

夏芊鈺卻滿臉的尷尬和不自在。忙將他手中的絹帕接過來,“不勞煩王爺了,我自己就可以了,您今日想要吃些什麽,我去吩咐後廚。

對了。今日的梨花蜜不錯,做個拔絲蘋果如何?”

蓁胥看到夏芊鈺的無措,這才想到這樣的姿勢僭越了。

“別說你不習慣連我都不習慣,依舊將你當男子了,以後自當注意一些。”

他臉上的淡然,將空氣中浮動的尷尬很好的去除了。

夏芊鈺還有些自責,她是不是太過於見外了,以往都是這樣隨意的。現在他訂了親便這樣,做的是不是過分了些……

心中惴惴,招呼了夥計點好菜。蓁胥已經沒事人一般,“你剛剛提到在後院,是不是在暖棚裏,就後院的那個暖棚已經不夠用了吧!

想到了什麽解決辦法了嗎?”蓁胥看向夏芊鈺,澄淨的眸子像是秋水,令人心靜。

“想是想到了。但是還有很多的問題,若是將德新村的地都建上大棚。裏麵的蔬菜和水果,不光自己用再也無後顧之憂。就算是賣給周邊的酒樓琴川的百姓都沒有問題,冬日裏還可以給他們創收。

可是現在的問題是,趙大先生出馬都不一定能夠談下來,還有就是……”夏芊鈺的煩惱,永遠離不開銀兩。

蒼月酒樓這些日子小有收獲,但是每一日都在擴建在翻新,而且堅持用最好的食材,所以利潤也比不上其他酒樓。

若是將暖棚的費用都算上,恐怕這一年不到的時間,完全白幹。

酒樓的運轉就有問題了。

這些事情本是她一個人在發愁,在蓁胥王爺麵前,自然的就流露出來了,一想到很像是在跟王爺哭窮討錢,她忙收斂住說道:“就是地拿不下來,德馨村的村民很頑固,若是能談下來,趙大先生怕是早跟我說了。”

說完忙看向蓁胥,好在蓁胥並未提借錢給她的事情,夏芊鈺這才放下心來。

上一次的便已經麻煩過王爺了,若不是他說要投資,也就沒有今日的蒼月酒樓了,現在已經快要一年了,他還一點好處都未撈到,實在不好意思再麻煩他了。

她內心的計較,蓁胥假意不知,思考一番說道:“村民的顧忌是有道理的,暖棚畢竟是個新鮮事兒,你縱然說破了嘴,人家見都未曾見過,如何能夠相信你,將手裏的吃飯家夥讓給你去蓋什麽大棚。

若是別的事情趙大先生一定是一句話的事兒,他在琴川的聲望比你預計的還要高,他隻是不想逼迫德馨村的村民,可是好好講道理也行不通,祖祖輩輩都靠地養活,害怕變天呢!”

蓁胥的話不緊不慢,不徐不快卻讓夏芊鈺醍醐灌頂。

對啊!費盡口舌講解大棚,沒準兒鄉親們以為是什麽歪路子,畢竟這個時候暖棚隻有有錢人家,皇親貴族才用得起,才用得上。

普通老百姓見都沒有見過。

“王爺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您一人用飯吧!我要去趟德馨村。”夏芊鈺完全坐不住了,這件事情早點解決,酒樓的業績就能穩定了,而且她也會有一大筆額外的收入。

“且慢,無論幹什麽都要先吃飯,你自己不就是開酒樓的嗎?難道不懂這個道理?吃完飯我陪你走一趟,酒樓開張那日我同趙大先生聊得頗為投機,這日正好去拜訪拜訪,聽他說話才是勝過讀書啊!”

蓁胥將夏芊鈺勸回了凳子。

她不好駁了蓁胥的意思,兩人吃過飯,夏芊鈺跟夥計們打了招呼,便和王爺趕去了德馨村。

先去了德馨書院,趙大先生不在書院,尋了人一問,說找村長談事去了,這倒方便了,到村長哪裏將疑慮一起解決了。

兩人急匆匆趕到了村長辦公的地方。

兩間小土房,破破舊舊的,小院裏倒是弄得挺規整,但是一看村裏就窮得不得了。

按照道理講琴川地處江南,乃富庶之地,夏芊鈺就沒有見過這麽簡陋的小土房。

村長也像是很久沒有換過人了,本來這樣的職位,要麽是德高望重的中老年人承擔,要麽就是年富力強的年輕人,但是德馨村奇了,是一個又耳背又花眼的老人當的,而且聽說二十年了沒有換過人。

因為別的村村長是肥差,這個村又窮又破,沒有什麽油水不說,帶領全村致富的責任還特別重。

所以沒有人願意接老村長的班,老村長隻能繼續幹下去。

老村長又沒有孩子,隻有一個瞎老伴,德馨村之所以這個樣子,也是因為他沒法為村裏爭得朝廷的扶持,而且令整個村固步自封。

而且這次暖棚的事情,不光村長不同意,投票的時候,村裏說得上話的老少爺們全部都不同意,幾乎就是全票不通過。

趙大先生這次正在想辦法說服,他當初也沒有想到這種能夠讓全村致富的事情,村長居然食言而肥,本來是說小規模的試一試,結果幹脆連試都不試便否決了,而且是拉著整個村能夠說得上話的人否決的。

夏芊鈺趕到的時候,趙大先生正在和老村長對弈。

村長黑子,趙大先生白子,趙大先生故意放水,已經放到快決決堤了,但是村長依舊死守,無論如何也不肯認輸,果然是頑固不化。

“來了啊?”趙大先生第一次看到夏芊鈺著女裝,居然並未有任何訝異的神色,仿佛很早就知道了。

也是,其實明眼人仔細看看,便能知道她說話做事雖然如同男子,但是皮膚光潔,還沒有喉結,隻要有心,應該是很容易看出來的。

“蓁公子,你也來了。”趙大先生客套道。

兩人隻有一麵之緣,卻頗為投緣,趙大先生知道他的身份卻依舊稱呼他為公子,客套中有些許不同令人玩味。

“快坐,老朽正在下棋,沒有注意二位,失禮失禮。”老村長顫悠悠的站起來,滿臉的褶子都能夾死蚊子了,說話的聲音倒是很大,因為重聽的人,總覺得別人也聽不見。

“恩,來找村長和趙大先生商量暖棚的事情的。”夏芊鈺開門見山的說道。

這話鏗鏘有力,老村長耳朵背也聽見了。

臉上的笑意立即散去,毫無遮掩。

這本來是件好事情,不知道為何老村長會這樣排斥,他一排斥,這樣事情便更難落實。

趙大先生似乎也不是來說項的,對弈什麽的雖然風雅,但是對一心想要將事情辦成的夏芊鈺來說可有些鬱悶了。

她已經來過這個破舊的小院好幾次了,每次跟這個古怪的村長說完話,都是一身的虛汗,好幾天都不願意說話,嗓子好幾天發聲都有問題。

但是這一次她有信心能夠將事情辦成,因為她這日是有備而來。

可是村長光是看見她都覺得不耐煩,眼神就似乎再說難怪這麽囉嗦,原來真是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