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 母女交心
禹歌笑輕輕擁著她。
兩人都忘了時間所在,互相依靠著說了很多。
直到夏芊鈺頭腦不甚清楚,迷迷糊糊在他懷中睡了過去。
等發現大事不妙的時候,天邊已經呈現魚肚白。
她猛地抬起頭,掙紮著從凳子上坐起來,然後驚慌道:“昨夜我未回,娘親肯定急壞了,怎麽辦?”
禹歌笑一夜未眠,此時雖然有些困乏,但是精神卻還是很好。
眼角掛著笑意,輕輕摸了摸她的脖子,“好好解釋一番,我想娘親不會為難你,再說……”
禹歌笑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再說……再說什麽?”夏芊鈺輕輕甩了甩渾渾噩噩的腦袋,隻覺得眼前金星亂竄。
“再說,我們行得端坐得正,你怕什麽?”禹歌笑清亮的眸子看向她。
夏芊鈺無奈的吸了口氣,不管這麽多了,先回去再說。
……
別院就是別院,形同一個廢棄的院落,沒有值班的丫鬟和家丁,整個院子看起來,分外的靜謐。
夏芊鈺輕輕抓著禹歌笑的袖子,惹得他寵溺的輕輕摸了摸夏芊鈺的臉頰,“進去吧!我現在還不方便,等有一日一定會親自拜會伯母,請求她把女兒許配給我。”
夏芊鈺點點頭,然後朝著送她回來的禹歌笑揮了揮手,掏出鑰匙打開了後門隻供一人進出的朱紅色木門。
躡手躡腳的進了桂園,見四下安靜,時辰尚早,除了正在打掃的丫鬟綠蘿以外。並沒有見到其他人。
綠蘿穿著蔥綠色的薄襖,鼻尖有一層細密的汗珠,見到夏芊鈺,轉臉便欲拔腿去告知夏氏,夏芊鈺一個箭步上去。堵住了綠蘿的嘴巴。
女子一夜不歸,無論何時說出去都是丟臉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縱然要解釋,也不能對著幾個丫鬟猜度的眼光解釋,隻需和娘親夏氏說清楚就好。
“別嚷嚷。該幹什麽幹什麽,早膳幫我煮碗薑湯。”囑咐了綠蘿,覺得她聽懂了,才緩緩將手放開。
綠蘿點點頭,有些遲疑的張了張嘴。最終嘴裏沒有發出聲音。
夏芊鈺輕輕打簾進入了廂房內,娘親夏氏坐在床上,綠花錦麵的被褥並未展開,夏氏臉上也掛著一夜未眠的疲憊,抬起頭平靜的看著夏芊鈺。
夏芊鈺心中猛地一咯噔,昨晚光顧著高興了,並未體諒夏氏的心情。
待字閨中的女兒,一夜未歸。她肯定也一夜未曾休息。
坐在床邊矮凳上的薛大娘起身說道:“我去打洗臉水。”
廂房中光線很暗,夏芊鈺輕輕走過去跪坐在床邊,然後將頭搭在夏氏的膝蓋上。
夏芊鈺感覺到臉頰有濕潤的**砸了下來。抬起頭,便看見夏氏低頭看著她,眼睛裏麵蓄滿的淚水,一串串往下滾。
“娘親……我。”夏芊鈺哽噎道。
夏氏怔怔不語,就這樣看著她,蒼白的臉色。烏青的眼圈,讓人看了很心疼。
夏芊鈺沒有說話。輕輕撩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朱砂痣。
“娘親。您以後都可以安心,女兒會讓對方八抬大轎,明媒正娶,然後恭恭敬敬奉茶後喊您一聲娘親,我知道我在做什麽,昨夜隻是收拾酒樓耽誤得太晚,便湊合在酒樓睡了一宿。以後我也不敢保證完全沒有這樣的時候,但是我能保證成親之前,絕不行僭越之事。”夏芊鈺輕輕環抱著夏氏的腰。
夏氏的身上有讓人心安的味道,她不想做任何隱瞞,有些話憋著不說,這會讓母女倆心生嫌隙,前世她一意孤行,從不曾為娘親考慮過,但是今世她不能再完全由著自己性子,恣意妄為,否則將讓娘親永遠都抬不起頭來。
說完這話,夏芊鈺明顯感覺夏氏的身子抖了一下。
過了良久,夏氏才說道:“酒樓已經盤下來了嗎?改日帶娘親去看看。”
夏芊鈺聽到此處,方將地契掏出來,遞給夏氏過目。
夏氏盯著地契看了很長時間,方才摸著夏芊鈺的頭說道:“女兒,你長大了,已經能夠承擔責任,也不再莽撞,為娘非常安心,隻是,一定不要太辛苦,明白嗎?”
夏芊鈺知道這話是說給她聽,也是說給自己聽,娘親這是在努力說服自己,去接受女兒的選擇。
這讓夏芊鈺充滿了感激,畢竟,讓一個高牆大院的婦人,去接受女兒這些離經叛道的想法,終究還是不易。
“酒樓什麽時候開張,可有打算?”夏氏將眼角的眼淚抹幹淨,努力讓自己的眼睛掛上笑意,張口問道。
“這個,還不太清楚,首先酒樓有些破敗,需要修葺打掃,我需要四個丫鬟的幫忙,還請娘親點頭同意。”夏芊鈺似是有些撒嬌的請求著,腦袋在夏氏的肚子上拱了拱。
夏氏輕輕拍著她的腦袋,“這幾個丫鬟薛媽都留心過了,尚屬可靠,除了碧越的嘴巴有些碎以外,倒是都沒有大毛病,你有什麽事情安排便是,不用顧忌我,我有薛媽伺候,足夠了。”
夏芊鈺感激道:“娘親,女兒給您添麻煩了。不過隻需用幾日,便可回歸正軌,應該不會驚動前院,若是驚動了,女兒也自有辦法搪塞。
還有娘親的事情,女兒也有計較。”
夏芊鈺將夏少恭生病臥床之事告知了夏氏,聽到丈夫病了,夏氏的眉毛還是不可抑製的挑動一下,眼神中的關切神色被她漸漸隱去。
“這些日子,爹將飯菜全部著人偷偷倒掉,想必是並不可心,又不想傳出閑言碎語,娘親侍奉爹多年,一定知道他的口味,麻煩娘親告知女兒,女兒定將這些菜色學會,然後著人遞給爹,那麽您的所有心意,他也就明白了,縱然不會立竿見影,但是至少心中會記起娘親。”
夏芊鈺已經從地上站起來,幫夏氏輕輕梳著頭發,這些日子晨昏定省,夏氏的頭發都是夏芊鈺梳的,以往笨手笨腳的,現在已經非常嫻熟了。
夏氏微微一愣,夏芊鈺忙將手中的動作停下,關切的問道:“娘親,可是女兒手重,梳疼了?”
“不妨事,隻是吃驚,若是依著你以前的性子,一定不會這樣勸我,一定會讓我跟你一起走,然後……再也不回來。”夏氏想起這些又有些哽噎,更像是欣喜。
夏芊鈺當然知道,可是夏氏不但沒走,還以為她的離開而徹底心涼。
“娘親,那是因為女兒知道您一定不會離開,爹雖然喜新忘舊,但是,他終究是娘親喜愛之人,這些,女兒以前不懂,難道現在還不明白嗎?
所以勸您離開不是女兒應該做的,而是讓您留在爹的身邊,讓他明白誰才是對他好的人。
白氏要麽承認是小,甘心侍奉您,要麽就離開夏府,夏家隻能有一個主母,那便是您,娘親,也必須是您。”夏芊鈺將懷中上好的脂粉,眉黛,口紅紙從懷中拿出來,一一放在夏氏的梳妝盒裏。然後眼神堅定的看著夏氏。
夏氏的麵色漸漸舒緩,雖然臉色很差,但是五官還是不減俏麗,若是好好打扮,依舊會是一個貌美端莊的婦人。
這些日子的藥膳,夏芊鈺請郎中開了一些固本培元的中藥,夏氏的身體已經好了很多,早起不會再感覺頭暈目眩,走幾步便冷汗盈盈,大口喘粗氣。
日光透過窗欞上的窗戶紙照射在夏氏的側臉,整個房間亮起來,母女兩人交心之談,居然持續了半個時辰,天色已經大亮,幾個丫鬟已經在外麵候著,但是誰也不敢進來請二人用早膳。
夏氏的心結已經解開多半,雖然對夏芊鈺多少還是有些不放心,但是卻已經沒有苛責了,她輕輕拍拍女兒的手背,“去吧,你的事情很多,去忙。”
夏芊鈺將夏氏的頭發梳好,然後緩緩說道:“好的。以後可能不能日日回來陪娘親用午膳,但是晨昏定省絕不會少,還請娘親放心。”
夏氏寬和的笑笑,並不放在心上。
剛剛走出廂房,正在竊竊私語的丫鬟們,便連忙端正的站著。
眼神關切的看著夏芊鈺,綠蘿雖然膽子小但是因是夏氏的貼身丫鬟,對夏芊鈺最為衷心,顧不上其他幾人看著,忙上來扶著夏芊鈺的胳膊,“四小姐,您沒事吧!夫人……夫人……”
終究是不敢僭越,什麽也問不出口。
夏芊鈺伸手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漂亮的眼睛微微含著笑,“沒事,你們幾人到小廚房等我,我有事情要跟你們說。”
幾個丫鬟麵麵相覷,臉上的表情有些驚恐,不知道夏芊鈺葫蘆裏賣得什麽藥。
四人來到小廚房,各種不知所措。
本來都已經是在前院犯了錯,才被趕到這裏來受罪的,說白了就是一種懲罰。
而如今若是再犯錯,夏家就沒有她們容身的地方了,說實話,誰不害怕。
“綠蘿,你說說,你最先看見四小姐的,她……不會要趕我們走吧!我離開了夏府可真沒有去處了。”碧水不哭都眼睛似是含著一汪秋水,更別提此刻已經因為驚慌而哭得梨花帶雨了。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隻知道四小姐不會這麽狠心,這些日子她對我們的好,大家心中都是有數的,她斷然不會如此。”綠蘿堅定的說道。
碧月和綠蔓互相看了一眼,輕輕的歎了口氣,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