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一見如故
蓁胥王爺雖然素來與賀家來往得少,但是這次宴請,他卻是必須來的,隻因為賀家現在的主母,是他的姑母。
蓁胥的母親去世之前,曾將蓁一托付給姑母,本來是要將蓁一接來西塘鎮跟著她一起長大的,但是蓁胥卻非常執著,認為自己完全能夠照顧好妹妹,同時也打理好郡王府,那時候他不過是十幾歲的少年。
但是卻沒有人能夠拗得過他,這麽些年過去了,蓁胥繼承的軍工產業不但未曾落寞,反而欣欣向榮,終於讓他的姑母無甚話說。
秋園的廂房內,夏芊鈺好不容易接受了通鋪的現實,開始想該如何混到賀家的後廚,夏芊鈺可不想整整三天的時間都窩在這秋園裏像一隻牢籠裏的畫眉一樣,欣賞著秋天的景致。
正在想辦法的時候,見王釗正在擦拭手中的短劍,一個疑惑便升騰了起來。
“王爺為何會在這裏?”夏芊鈺湊過去問道。
王釗像是沒有聽見一樣,繼續擦著短劍,他這樣散漫慣了,在王爺麵前都沒大沒小,沒高沒低的,夏芊鈺也不生氣,就在旁邊等著,尋思等他想說的時候再說吧!
“賀家的長房長媳是蓁胥王爺的姑母。”過了許久,王釗這才說道。
夏芊鈺正預備說點什麽,廂房外響起了說話聲,“夏小哥可在?”
“嗯,在的,有什麽話進來說吧!”夏芊鈺料想那人問的是自己,於是便如此回答道。
話音剛落便有一個小廝殷勤的將軟簾掀起來,後麵低頭走進來一人。隻看見淡藍的衣袍,少頃之後。便見到蓁胥溫暖的笑容。
他轉頭對小廝說道:“你下去吧!我要與他們說話。”
小廝忙脆生生答道,“王爺有何吩咐。隨時使喚小的便是,我在院中候著。”
王釗給王爺行了一禮,“王爺,您看他們狗腿那樣,對您便鞍前馬後,對我們居然要讓睡大通鋪,我也就算了,您也是知道的,夏掌櫃。怎麽能夠跟我們一堆臭男人擠在一起嘛!”
王釗還是這樣,嘴永遠比腦子轉得快,夏芊鈺忍不住低笑,不知蓁胥這樣的人,是如何能夠忍受呱噪的王釗的,這也就算了,而且十次有八次外出都帶著他在身邊。
趙福她倒是理解,此人穩重,又非常衷心。唯蓁胥馬首是瞻。
帶著王釗,難道是為了解悶兒?
“夏掌櫃都還未曾抱怨,你倒是聒噪得很。”蓁胥瞪了王釗一眼,王釗不敢說話了。老老實實的站在趙福的身邊,一齊站在蓁胥的身後。
他平視著夏芊鈺剛想說話,便看到她身後站著的禹歌笑。
此人氣質不凡。讓人無法忽視,雖然隻著簡單的衣袍。眉眼卻有浩然正氣,一張臉未帶笑意。卻有溫文爾雅之感。
不知為何有些眼熟,其實夏芊鈺重生之後,禹歌笑與他還未曾見過麵,至少因為障眼法,蓁胥從未曾見過禹歌笑。
“這位公子,不知如何稱呼?”蓁胥並不知道他二人的關係,所以試探著問道。
“在下姓禹,是夏掌櫃在桃花村的舊識,這次無意間在蘇州遇見,錦公子將我二人化成他的隨從小廝一起到賀府來湊個熱鬧,都是愛吃之人,慕名而來,讓您見笑了。”禹歌笑雙手握拳,朗聲說道。
“夏掌櫃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你我算是認識了,以後定要找個機會對飲幾杯。”
夏芊鈺等他們客套完了,忙湊上前去問道,“我的夥計們可好,破曉酒肆可好?”
她自從來到了蘇州,每一日都記掛那幫夥計,雖然知道秀才是個完全信得過的,但是總是記掛著有沒有人刁難他們。
幾乎隔兩天便寫一封信回去,但是畢竟路途遙遠,等到信來的時候,都已經是好幾天之前發生的事情了。
“我這次出門來到蘇州,專門去了一趟酒肆,他們都很好,他們還有東西讓我捎給你,讓你仔細身體,別太勞累。”蓁胥帶完秀才托他帶的話,然後將一個小酒壺拿出來,並且將一封信遞給了她。
“你們聊,我看信。”夏芊鈺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將信紙展開,通讀了一遍,又細細讀了一遍,眼眶都紅了。
見四個大男人就這樣用各種不同的眼光看向自己,夏芊鈺抹了抹眼角的淚,說道:“他們說這壺酒是新酒,名叫“桂花香”,大能和秀才釀的,我們一起嚐嚐吧!”
隨意找了幾個茶杯,將酒滿上,一時間桂花帶著醉人的米酒甜香撲鼻而來,喝下之後胸口都是暖意。
夏芊鈺又看了一眼,書信最後的落款。
秀才的簽名如同雪鬆,蒼勁有力。
大能的簽名雖然刻意掩飾,但是還是可以看出一手好字的痕跡。
青青的簽名,明顯是剛學的,歪七擰八如同蚯蚓。
二斤壓根就沒有簽名,居然用鍋底灰當印泥,按了個大拇指印子。
胡皓緊隨其後。
就連小妹寫了:掌櫃的,早點回來,我們都好想你。
夏芊鈺的身子微微顫抖,曾經她把對她好的人當做理所當然,記憶恢複之後,她才知道,原來一個人對你好,並不是應該,如果得到了別人的真心,是非常不容易的。
蓁胥與禹歌笑一見如故,兩人時不時說幾句話,兩人都非常默契的沒去打擾夏芊鈺。
在夏府,對她最好的便是她的娘親了,可是這次燒尾宴,是娘親徹底跌入深淵的開始。
還有青衫,禹歌笑無意間提起過的女子,當所有的記憶都像是潮水一樣向她襲來,不知青衫如何了,一定要找到她。
整理好了情緒,夏芊鈺抬頭問道:
“王爺,不知這三天賀家有何安排?如果可以可否將我和禹兄帶在你身邊,讓我們跟著您見識一下,我您是知道的,隻要是美食,自然少不了我,不瞞您說禹兄廚藝精湛,這次也想要見識一番。”夏芊鈺和蓁胥已經很熟稔了,故此也不需要多加客套。
蓁胥微微一笑,“好呀!我還怕你想要單獨行動,如今你肯跟著我當然很好,一想著一大桌子的好菜,沒有你來講解,就覺得全然沒有任何意思了。
我與禹兄雖然是第一次見麵,但是也算一見如故,如此甚好。”
王釗一臉怨念的看著她,夏芊鈺衝著他做了個鬼臉,王釗噗的一聲被逗笑了,“算了,反正吃的什麽的,我一點興趣都沒有,還不如和其他小廝玩牌九呢!”
蓁胥瞥了他一眼,王釗不敢說話了,端端正正的站好。
他每次都奇怪為什麽要把這個話嘮帶在身邊,但是每次外出,趙福之外首先想到的就是王釗。
隻怪他性子太冷,趙福也是悶葫蘆一個,這才需要王釗在身邊調劑吧!
“今日隻是預熱,晚上有煙花還有戲曲班子,可以去湊湊熱鬧,賀家有兩個點心師傅,今晚會使出看家本領,你不喜吃甜,估計不太感興趣。”蓁胥溫和的看向夏芊鈺,將她的五官描摹了一番之後,這才說道。
夏芊鈺心頭一暖,但是還是輕輕搖頭說道:“我是立誌要開蘇州最好酒樓的人,怎麽能夠任性呢!就算不喜吃甜,也要好好品嚐一番,取人之長補己之短。”
這倒讓他一愣,負傷在郡王府的時候,大夫給她熬製了蜜丸,因為怕她覺得苦,專門囑咐放了多多的蜂蜜,卻發現太過於甜了,以至於她每次吃的時候都得眉頭緊蹙,就像是有一把刀不知道什麽時候會落在腳背上,無限煎熬的模樣。
“你不是要在鳧茈鎮上開酒樓嗎?怎麽又改在蘇州了?”蓁胥笑道。
這是她記憶未曾恢複時候的理想,今時不同往日,她不能扔下娘親,更不能扔下夏家不管。
“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總要把眼光放得遠些。”夏芊鈺也不知為何便想到了李太白的詩,完全不受控製的念了出來,這是她此時的心聲,縱然前麵的路再艱難,隻要活著便有乘風破浪,搏擊長空的一天。
“好!說得好,有這樣的誌氣,果然巾幗不讓須眉。”蓁胥讚歎之情溢於言表,不料想夏芊鈺有這等才情,她就像是一個神奇的寶藏,每一次接觸都有新的發現,讓他驚喜連連。
“這是我一個朋友的詩句,桃花村一別之後,不知他是否安好,不過以他的才情,我自是多慮了。”夏芊鈺輕輕說道。
禹歌笑說道:“你說的那位朋友,我知道,我想,還是那句老話,隻要你釀了足夠香的酒,他縱然是聞著酒香,走都會走來的,你與他定有再見之時,無須傷感。”
夏芊鈺仰頭對禹歌笑笑了笑,蓁胥表情微微一滯。
“這便上前院去吧!時間差不多了,這次晚膳,一邊品酒,一邊聽曲兒,一邊用膳,還算雅致,不過,夏掌櫃,你若是想要尾隨我,最好讓趙福給你再取一套男裝來,取一套斜襟的長衫,遮住脖子,臉上再抹黑一些,這樣才好。”蓁胥是對夏芊鈺說,也是對趙福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