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一品鮑魚

“竟有這種事?”蓁一奇道。

柳眉倒豎,紅唇看上去不光妖冶,而且帶著幾分可怖,嚇得跪著的月季如秋風中的樹葉,惴惴不安,發著抖。

蓁一剛剛便已經發了一通脾氣了,月季看著滿屋的狼藉,不敢起身去勸,隻能這樣委屈的跪著,真不知道,明明是她招惹了別人,恁的發這樣大的脾氣,一地的陶瓷碎片,要收拾好長時間才行!

月季想的,蓁一怎會知道,隨手抱起一個琉璃瓶就要往地上扔,月季一看,駭得臉都白了,顧不上滿地的碎碴子,忙抱住蓁一的腿說道:“主子,萬萬使不得,這可是皇上禦賜的,若是扔了,冒犯了龍顏可是大罪。若是您實在想要出氣,便打奴婢吧!奴婢身子糙,經打!”

月季已經嗚嗚哭起來,一邊哭著一邊勸著。

蓁一手也發著抖,聽聞這話,把手裏一個通身流光溢彩的琉璃瓶好好的放回架子上,坐在榻上隻喘著粗氣。

她平日裏雖然驕橫,但是對梔子月季這些下人,倒是極好的,從未打罵,雖然失了理智,也沒有想要用丫鬟出氣,見月季跪在碎玻璃碴上,總算恢複幾分清明,說道:“你退下吧!讓我一個人靜一會兒。”

月季哪裏肯動,現在這樣的場景,若是小郡主有個萬一,那她就是有九個腦袋都不夠掉,繼續跪著不動。

梔子走了進來,看見一屋子的狼藉,微微吃驚,便穩住心神,同月季輕聲說道:“主子讓你下去你就下去,別在這裏招眼,等會兒再來收拾就是了,這裏有我看著。”

月季抬起嚇得煞白的臉,看了蓁一一眼。見她並無異議,這才走了出去。

這還是月季,月季和梔子素來是蓁一最可心的丫鬟,若是換做別人吃了雄心豹子膽也不敢去勸。

這偌大一個郡王府誰都知道。惹得起王爺,惹不起郡主。

梔子四下看了一眼,還好,想必是月季勸了,不該砸的東西倒是全須全尾的,那便好了,有些東西縱然是丟了命也是不能壞的。

“送過去了?”見房間裏麵亮堂了些,蓁一抬頭說道。

梔子剪完了燭心,跪坐在蓁一腳邊說道:“按照主子的吩咐,應該是已經送過去了。她還沒有傻到在王爺過問這件事情之前先說明。”

“哼。她何止沒有這麽笨,她還相當聰明,哥哥幾時對女子刮目相看過,獨獨對她,這就罷了。如今竟然招她在自己房中宿下。而且眾目睽睽之下,居然還抱著她走進王府,真正是傷風敗俗。”蓁一說這話氣得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梔子忙順著她的背。

“主子,沒事,雖然不知為何兩個人看著,都能讓蘇小小掙脫開來。居然還將兩人敲暈在牛棚裏,但是我過去看了,夏淺語也傷得不輕,吃了大苦頭。”梔子的話語裏,小人得誌的輕.佻語氣未免太足了些。

引得蓁一睨視了她一眼,“這次你實在做得有些過了。如果那些個莽夫起了歹意,你知道後果是什麽嗎?以後你若是再這樣不按照我的吩咐行事,而是自己錯誤會意,自說自話的話,仔細著你的皮。”

蓁一這話刹時把梔子凍得一僵。雖然木納著點頭,心中卻盤算道,看來要是東窗事發,郡主鐵定推我做替罪羊,這些事情她雖然沒有親自出手,但是句句都是她的意思,自己是再三問過的。

但是若是夏掌櫃追究起來,王爺臉上掛不住,自己的親妹妹萬萬不能動,那自己肯定是呆不下去了,說不定還會被打個半死。

蓁一的話音剛落,梔子就在心中繞了幾繞,七月的天氣竟然覺得通身冒涼氣兒。

“氣了一個時辰,嘴裏有些發苦,你去把那冰糖燕窩給我端一碗來,今天讓你和月季受驚了,剩下的,你二人一人一碗分著吃了,上好的血燕窩,正好壓壓驚。我隻是一時間氣血上湧,回過味來也就罷了,這幾日隻希望哥哥別來找我的麻煩。希望那個夏淺語是個識抬舉的。”蓁一說了這塊子話,有些幹,端過旁邊的涼茶漱了漱口,站起身來,朝小院走去。

梔子立即吩咐桂花她們把一地狼藉的房間收拾幹淨。

這才去了小廚房,並且自作主張,讓人也給蘇小小送一碗去,頗有些討好的意味。

……

蓁胥的房間內,空氣中飄著令人涎水流下三千尺的肉香,蘇小小喝了一碗嘖嘖嘴,說道:“王爺對妹妹果然疼愛,她小廚房做出來的湯味道考究,大有來頭,可比你大廚房的廚子強。”

若是尋常人說這話,蓁胥也許會有三分好奇,七分不爽,但是蘇小小說來,他卻並不生氣,也並無好奇之心,幾次交手,已經知道她有一條世間少有的毒舌,一丁點味道的差別,她都能吃得出來,更別提她吃過自己大廚房的飯菜,當然也應該吃出大小廚房的掌勺並非同一人。

“既然好喝,為什麽不再喝一碗,下人們端過來了整整一翁。”蓁胥抬眼看著她,因為還不能下地,她斜靠在榻上。

確實是整整一翁,剛剛斷火,還咕嚕咕嚕冒著泡兒,湯汁色白如玉煞是好看。

“實在是不敢再喝了,民女愚笨,竟然不知梔子嘴裏的骨頭湯,居然是用一品鮑魚煨的,我以為這應該叫‘佛跳牆’才對,雖然少了芋頭,使得湯汁更為清爽,而明麵裏確實也沒有‘佛跳牆’那麽多料,可是湯頭喝來順滑無比,輕輕溜過喉頭,隻覺通體舒暢,但是民女實在不敢多喝!

這湯太補,我隻是些許內傷,不是營養不良,要是照著這麽補,七八日後我病是好了,估計回到酒肆所有的衣服都穿不下了,還要重新量體裁衣,實在是麻煩。”蘇小小俏皮的說法,引得蓁胥燦然一笑,就著她喝過的碗,舀了一勺喝進嘴裏,搖了搖頭。

這湯何止是補,簡直是大補,喝了這一碗蘇小小都不敢保證,自己半夜裏不流鼻血,若是再喝一碗非要補到口幹舌燥,第二天嘴皮都爆裂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