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忍無可忍

這可真是奇了怪了,桃花村裏都是些知根知底,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人,破曉酒肆是個什麽情況,大家再清楚不過了,就算是要打劫,至少等著生意再好些,現在的破曉酒肆是曬幹的秋刀魚,榨不出什麽油水來。

如此一想,她低頭看著自己狼狽模樣,戒備心和恐懼心,緊緊扼住了她。

“你們是誰?想要幹什麽?”蘇小小迫使自己冷靜下來,顫悠悠張嘴問道。

“不想幹什麽,隻是留你幾天,換換環境,放心吧!知道夏掌櫃嘴巴刁,我們定然會好吃好喝的伺候著。”精瘦的那人說道,語氣裏麵的揶揄嘲諷,都比不上他尖酸刻薄的長相讓人作嘔。

說話間矮一些長得虎背熊腰的那人,砰地一聲扔過來一個木盆,裏麵酸腐食物的氣味,讓蘇小小忍不住幹嘔了幾聲。

蘇小小瞄了一眼,這特麽是給人吃的東西嗎?

酸腐氣味都刺眼了,眼淚差點被逼出來,蘇小小忙咬住嘴,生生把喉頭的酸澀咽下去,這個時候哭了,不管是什麽原因都太丟人了。

她懶得看這兩個人,把頭擰到一邊,寧願看那頭悠閑吃著枯草的牛,也不看這兩個畜生不如的人。

一高一矮兩人麵麵相覷,矮的那個說道:“啊呸,真當自己是什麽大家閨秀,餓著她,留口氣,到時候看她吃不吃。”

蘇小小氣得心肝脾肺腎都在疼,揪著揪著的疼,呼哧呼哧直喘粗氣。

她始終想不通,自己不說與人為善,但是絕對沒有刻意樹敵,遠交近攻在這裏不適用,就連最討嫌看不順眼的薛仁海,平日裏見了,她也是和顏悅色的。

突然一張妖魅的紅唇閃入她的腦中。怎麽沒有想到她?

隨即又否定了這個想法,畢竟蓁一雖然與她有過節,但是她一個深閨女子,何處結交這樣一看就是亡命徒的二混混。

這兩人在附近從來沒有見過。長得虎背熊腰的那人臉上還有一個十字刀疤,正巧在眼睛附近,讓他有一隻眼睛是眯著的,看東西全靠另一隻眼。

精瘦男人一雙鼠眼,一對賊眉,兩頰瘦到往裏凹,整張臉蠟黃,光是靠近就讓人極其不舒服,蓁一怎會屈尊降貴,與他們為伍。隻為了侮辱自己?

搖了搖頭,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而是應該趕緊想想有沒有逃出去的辦法,或者是能夠讓人發現她,從而來救她。

四下打量了一番。這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農家牛棚,桃花村恐怕就有幾十個,根本沒有什麽特別。

心裏正在盤算該怎麽辦,卻看到一雙陰淒淒的眼睛盯著她,沿著她**的腳踝慢慢往上看,最終停在她胸口附近,精瘦男人摸著下巴。說著:“誒誒,我發現這小娘子長得還挺俊俏,這一嗔一怒都是風情,反正看著她閑著也是閑著,不如讓咱們哥倆兒樂樂……”

說著便摩挲著雙手,朝著蘇小小走過來。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令人作嘔和厭惡的眼神和表情,若不是手腳被捆著,她發誓她一定要弄死他,但是她現在隻能把身子盡可能的蜷著,遮住胸前。

然後狠狠瞪著他。目露凶光。她從來沒有像此刻一樣,希望自己眼睛可以發射暗器,將他射成刺蝟。

這些臆想並未阻止他慢慢朝著自己靠近,手已經摸上臉來。

蘇小小眼疾嘴快,張開嘴,狠狠咬在他的指頭上,死死不鬆口,不發一言,隻是盯著他。

“唉喲……娘們兒你找死!”精壯男子惱羞成怒,反手一巴掌打過來,蘇小小仍舊不鬆手,直要把他手指咬斷一般。

“鬆子,你愣著幹嘛!快把她弄開啊!嘶……疼死我了,咬斷了,真的咬斷了。”一邊喊叫著,一邊弓起身子,卯足了勁兒朝著蘇小小心口狠狠踢了一腳。

蘇小小吃疼,打了個滾兒,他方才抽出手來,手指上的有幾個壓印窟窿如同沒有關牢的水籠頭,血珠連成線往下流。

這精瘦男子眼睛裏麵血紅一片,已經對她全無興趣,隻想弄死她,蘇小小吸了口氣,目的達到了,若是讓這樣的畜生奪了清白,那才真是冤死了。

精瘦男走了過來,“找死。”說著便伸出手去,緊緊扼住蘇小小的脖子,一直冷眼看著名叫鬆子的,忙拉開他的手,“你要是弄出人命,你我都脫不了幹係,到時候在閻王殿裏是拿不到銀子的。”

已經起了殺心,滿眼通紅的精瘦男恢複了一些神色,陰冷的掃視著蘇小小,“你差點咬斷我的手指頭,怎麽可能這樣就放過你。”說完嗖的一聲,拔出一把匕首,拍著蘇小小的臉,說道:“讓我給你畫個十字符號,讓你這張臉上,永遠烙上爺的印記。”

蘇小小已經完全絕望,心裏一直低呼著:“夏歌笑,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在哪裏……夏歌笑,夏歌笑,嗚嗚……”

精瘦男正要動手,卻發現鬆子端著一根板凳朝著他走過來,他以為鬆子是要幫他,咧開嘴笑了笑剛要說話,卻見這根四腳的燒火凳朝他狠狠砸過來。

然後便是鬆子愣愣看著浮在空中的凳子,朝著他狠狠砸過來,眼睛中還帶著驚恐和不可思議,眼睛睜得老大,暈死過去。

……

因為害怕而一直不敢動彈的蘇小小這才漸漸看清楚了眼前的夏歌笑。

一臉關切和自責的神色,利落的幫助蘇小小解開了手腕和腳腕上勒進血肉裏的麻繩,抬頭正要說什麽。

蘇小小卻撲進夏歌笑的懷裏,然後咬住他的肩頭,狠狠用勁兒……直到上下顎已經酸澀再也用不了勁兒以後才慢慢鬆開,一直憋著未落的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很快便無聲的流了滿臉,夏歌笑一直一動未動,任由她發泄著心中的驚恐和見到他之後的安定。

眼淚很快便把他肩頭的衣服浸濕了。

夏歌笑心中也是針尖紮著一般跳疼,他說不清此刻的感覺,隻是深深自責,沒有時時跟在她身邊。憐惜的用手拍著她的背,寬慰道:“沒事了,以後我不會讓你再脫離我保護的範圍。”

這次是他大意了,讓她離開自己能夠感知的範圍,他一個個可能的地方尋來,幾近絕望才感覺到了蘇小小的憤怒和呼喚。

夏歌笑眼中滴血般的自責同樣刺痛了她,她知道他不能完全脫離玄鐵菜刀桎梏,此刻他的臉因為離開了菜刀的靈氣,已經呈現發青的慘白。

剛剛確實怨他,但是當驚恐散去,理智慢慢恢複,蘇小小平整了心情,一雙如同被秋水洗過的眼睛濕潤的看著他,“若是你沒來,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

說完便輕輕在他臉側輕輕一點,如同羽毛輕輕拂過。

這一舉動是意料外的,夏歌笑不由一怔,鼻間嗅到一股血腥味道,這才發現她的嘴角還有血跡,嘴唇因為缺水和克製驚恐時的咬合,爆開了一條條血口子。

頭發已經蓬鬆,整個人看起來狼狽不堪。

她幹燥的唇隻是微微一觸,帶著些微的涼意,稍縱即逝,他疑心一切隻是自己的幻覺,心卻不受控製的幾番猛跳……再看蘇小小,已經如同沒有發生過剛剛的那一幕,正在嚐試可否站起來。

倒顯得他此刻心中的計較有幾分可笑和太當回事兒了。

蘇小小本就不是這個朝代的人,行為更加灑脫也是情有可原。

心下找了一百多個理由搪塞自己,卻還是安撫不下那顆狂跳的心,這是怎麽了?

來不及多想,試了幾次站不起來的蘇小小嚷道:“快來扶我一把!我要趕回酒肆,叫青青替我候在衙門等分組,然後我要去蘿灌郡找蓁一,我倒是要問問她,到底想要幹什麽,我的隱忍一是看在蓁胥麵子上,二是憐憫她所愛之人命喪黃泉,一顆心無所依托,故此才來冒犯我,現在我是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本該惡狠狠的話,說得有氣無力,這樣蜷縮著睡了一晚,外加驚恐的折磨,蘇小小有進的氣兒,沒有出的氣兒,隻是站起來的這個動作,她都做得艱難。

“好……”夏歌笑計較了一番,為了她以後的安全,這個事情是該徹底解決的時候了,女子的怨恨,居然可以大到如此,這實在讓他意外,也自責自己一心隻顧著自己的計劃,步步為營,勸她隱忍。

如今不但她不能忍,他也不能再忍,這樣脫離他掌控的局麵,差點把他逼瘋。

“你這樣回去會嚇到他們的,本來已經晌午了沒有見到你,肯定都亂成一鍋粥,到處找你呢!”夏歌笑緩和了語氣,從虛鼎裏取了一套幹淨衣服出來,然後又拿出一張幹淨帕子,遞給她:“擦擦吧!然後穿上衣服,我們回去。”

說完轉過身去,眼睛從門框望出去,看著眼前的河流,正是晌午,陽光灑落在河麵上,波光盈盈,銀白色的陽光似在河麵上跳躍著,明晃晃的一片,卻並未讓他感覺到任何的溫暖,前麵的路,要更加小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