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生出事端

雖已卯時三刻,但是破曉酒肆卻大門緊閉。

從半人高的籬笆望進去,也不見人影走動。若是細聽,磨牙,打鼾之聲,幾近可聞。

昨日開張累了一天,大家都還睡著。

很快,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打破了這難得的寂靜,

砰砰砰——拍門聲由遠到近,由輕到重。

見用拍的沒反應,開始喊了,“大能,大能哥,秀才,秀才哥,快醒醒,快醒醒,出,出大事了。”

東子擦著汗,髒兮兮的臉上隨見滾動著的汙濁汗水,很快便被自己抹了個大花臉,又扯著脖子,嚷嚷了幾聲,這才聽見門栓的響動聲,住在耳房的大能隔得近,總算是醒了,方才過來開門了,大能睡眼惺忪,衣冠不整,納納問道:“東子,恁的這老早就喊叫,你不是知道昨日裏幾乎到夜半才宿下嗎?”

“還睡呢!今日一大早便有人擊鼓鳴冤把你家掌櫃告到衙門裏了,我昨日正好宿在衙門口,你也是知道的,衙門離著桃花村不算遠,巷弄裏有過堂風……”

“你說什麽,恁的告我掌櫃,你話倒是說個明白。”大能急了,本就剛正不阿的臉,更是不怒自威,哪裏還聽得進東子其他有的沒的的廢話,忙打斷了問道。

“我也不知,因著鼓聲太大,我被擾醒了,便聽見衙門內哭天搶地,官差問了一會兒,便著人過來要把你家掌櫃提到衙門問話呢!我腿腳比他們快,連忙來報信兒了,你,你趕緊叫掌櫃的跑路吧!許是出了人命官司呢!”東子也搞不太清楚,隻見有人被抬了進去,然後一眾家屬在那裏哭天搶地,像是死了人。

“亂說,掌櫃的昨日裏光顧著張羅酒肆開張了,連院門都未出,怎的害人性命了。”衣領被扯住,東子不樂意了,努著嘴不情願的說:“我哪裏知道……你趕緊通知去吧!心裏有數總是好的。”

大能一聽這倒像句話,忙去西廂房叫醒了青青,秀才等人。

顧不上平日裏縱然是叫人也都是青青才往東廂房去,趕忙穿過正房,從陳列酒缸的那間屋子進了連接東廂房的遊廊。

大能走路鏗鏘有力,震得木板直顫悠。

“掌櫃的,出事了,快些起來。”大能嘴裏話輕,手上可不曾鬆勁兒,咚咚咚敲門的聲音,驚得床上正在熟睡的蘇小小一挺,徹底醒了。

有些不情願,“不是說了,今日上午調息來著嗎?還讓不讓人過活啦!”一邊說一邊迷迷糊糊要去開門,夏歌笑叫住她,她才發現此時自己穿著大大的文化衫,止住步子。

伸著脖子對著門問道:“什麽事兒?”

“掌櫃的,您先洗漱好,來正房要緊。”大能說完便離開了,他還要去正房看看動響兒。

“大能聲音焦急,應該有要緊事兒,你快些梳洗吧!”

這感覺非常不好,委實不好,為何衙門會來人?他努力把桃花村會發生的事情過了一遍,桃花村隻是一個過腳的地方,從未和衙門的人打過交道,就連醉酒鬧事的人都是他自己擺平的。

昨日賓主盡歡,再平和沒有了。

蘇小小釀的生啤酒,發酵時間短,根本無甚酒勁兒,大家都是就著烤串大快朵頤,連個喝醉的都不曾有,怎麽鬧到衙門的。

夏歌笑正在納罕的勁頭兒,蘇小小已經收拾好了,打開廂房的門,朝正房走去。

……

到了正房這才發現一眾夥計都收拾好了,端正坐著等著蘇小小,同時等著她的還有兩個捕頭,一個是熟人王二虎,二虎見到她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另一個麵生從未在桃花村見過。

瘦瘦高高的,一張窄臉顯得有些刻薄,一雙又大又凸的眼睛,看人的時候像是瞪著,見蘇小小過來了,問道:“你是不是就是破曉酒肆的掌櫃,有人告你草菅人命,酒水裏下毒。”

親娘!蘇小小聽完陌生捕快的話,心裏暗道不好。

下毒,這不但是赤果果的誹謗,還上升到對她人格的侮辱了,她一個視美食如生命的人,若要害人,可能會選擇雇人打死,也不會下作了食物。

食物應該是讓人開心的,再不然收服人心,但是卻絕不是用來取人性命的。

既然不是她做的,她也用不著驚慌,穩住了心神,開口說道:“是誰無憑無據,竟然生了這樣的蛇蠍心腸,如此誹我,請官爺帶路,我倒要親自問問他。”

蘇小小的淡定讓兩個官差刮目相看,往日裏誰見到他們不是先倉皇逃竄或者是嚇得唇黑臉青,直接尿了褲襠的人也是有的。

看她的樣子,真當是“清水衙門一日遊”哇,還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叫秀才去通知蓁胥,以免有人一心想要害我,官官相護,任我百口莫辯。”蘇小小深諳這些道理,在心裏說了這話,夏歌笑轉告了秀才,秀才會意,越過幾人先出了酒肆的院門兒。

青青和胡皓不明就裏,淚光閃爍,眼見青青躡手躡腳走到身後,拔出刀柄,想要把兩人敲暈,蘇小小被駭了一跳,忙咳了一聲,說道:“青青,酒肆就交給你了,你和二斤在家裏好好把院子收拾了,等解釋清楚了,還要照常營業呢!”一邊說一邊輕輕搖搖頭。

二斤忙拽住青青。

“掌櫃的會看著辦的,你看這滿地狼藉,俺們先做好分內的事情吧!”二斤心裏也怕得緊,但就他一個人年長,不應亂了分寸。

見蘇小小被兩個捕快帶走,大能轉頭對幾人說道:“我遠遠跟著去看看,有什麽情況隨時通知你們。”,說完便跟了上去。

“不用擔心,我定會護你安全的。”夏歌笑見蘇小小情緒有些波動,忙寬慰道。

“這麽些日子過的真是驚心動魄,以往連個片區警都沒有找過我,手機都沒有丟過,這次可好,一來就誣告我下毒,你說前世我到底造的什麽孽啊!”蘇小小重重在心裏抱怨道。

夏歌笑見她還有功夫想這些,不由苦笑。這女的,到底要什麽時候才會知道個‘怕’字?

算了,這些日子生出這麽些事端,定是蘇小小的“名號”,有人忌諱了,也算是初露頭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