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我你還能愛誰
大街上,後有追兵,前有哨卡,又再次換了容裝的二人麵麵相覷,怎麽辦?盤查得這麽嚴,三哥已守在出瓊縣的唯一路口,即使易了容,她也肯定是出不了城了。可恨。他們怎麽反應那麽快,似乎早有準備,不過是請君入甕罷了。
“小姐,怎麽辦?”田雙低聲問惜日。
惜日此刻也是無計可施,隻有拖過一時是一時,當即吩咐田雙道:“田雙,你買下街邊那個買菜婆婆的所有胡蘿卜和菜籃子,我們當街賣菜,他們不會守住城門很久的。”
“是。”田雙應道,忙按照吩咐做了。
她倆此刻打扮成農婦模樣,蹲在路邊賣菜,隻除了那二隻眼睛太過明亮之外,倒也看不出什麽破綻。
就在她們無心賣菜,根本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緊張兮兮之際,有一人帶著大隊人馬呼啦啦穿街過市,為首的那人麵露焦急,心情似極為不佳,大聲呼喝,手中牽著一隻獵犬,獵犬沿地而聞,後麵一群護衛吆喝推搡著路人,惹得大街一片怨聲載道。惜日忽覺得眼皮一跳,因見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四哥傅津。
糟糕!傅津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他牽著的獵犬,定是來尋她的,怎麽辦?怎麽辦?
看著越來越近的獵犬,惜日急中生智,當即把旁邊賣韭菜的大嬸的菜籃子也買了過來,與田雙一同抓了一把韭菜,在手掌中一團,黏些韭菜汁塗在袖口手腕處,剩下的韭菜全部擺在麵前的菜籃子前。
那隻獵犬當街嗅啊嗅,漸漸地朝著她們所在的方向走來。
惜日與田雙對看一眼,目光相對時俱看到了對方的心虛和退縮。
那隻獵犬嗅啊嗅地就到了她們的菜籃子旁邊,在菜籃子旁嗅了又嗅就是不走,惜日與田雙都已站起,雙雙向後退了一大步,眼神飄忽,已尋好了逃跑的方向,傅津抬頭凝惑地看了她們一眼,剛要開口,就在這時,那隻獵犬忽然一抬後退,“刺”的一聲在菜籃子旁撒了一泡尿……
田惜日和田雙目光呆滯地看著那隻獵犬,一時間似乎還反應不過來是怎麽回事。
傅津看了一眼獵犬,不耐地等獵犬解決完畢,方又走向了另一方。
這一刻,惜日和田雙險些虛脫過去,隻覺得有些手軟腳軟。卻又聽剛走不遠的傅津吩咐身後侍衛道:“給那大娘一人一兩銀子,算賠她們被小黑毀掉的菜。”
田雙低頭,方才看到菜上已經沾上了狗屎,不能賣了,暗道:這傅津似乎也不太壞嘛……
惜日看著四哥消失的方向,心下感慨,一年不見,四哥還是老樣子——粗心大意。
她收回自己的心思,忽覺得不對,驀然回首,就看到一雙深邃而含怒的目光,心神大震,慌亂失措地倒退了兩大步,強自穩住身形,全身卻已不受控製地微微,耳中聽到田雙而略帶驚恐的聲音:”龍……龍……少爺,你怎麽……在這裏……“
聽到田雙自報家門,田惜日徹底地垂頭喪氣起來,千算萬算,還是逃不掉了。
果然自己是張歸一的再版!
“我還是輸了。”田府後院,二小姐的閨房中,傳來男子傷感的聲音。
“三哥……我……”惜日輕喚。
他淺淺一笑,一抹哀傷稍縱即逝:“你留下那封書信,說誰先找到你,你就選擇誰,從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的心是向著他的,他擅長易容術又探子扁天下,你不過是想給我一個借口,讓我自己去放手。”
“我……”
他一抬手,打斷了他的話,背過身去,不再看她,說道:“我曾經想不顧一切地想擁有你,但我終究還是配不上你。”他苦苦一笑,繼續問道:“我隻想知道,你……是否……愛過我?”
她一怔,雙手緊緊抓住自己的袖口,堅定地說道:“愛過。”
他背脊一僵,似在極力壓抑隱忍著什麽,片刻之後,道:“足夠了。”
他挑起了門簾,邁步欲出,卻又在門口停步,說道:“五妹……如果他欺負你一點,就來告訴三哥。”
門簾落下,他的背影漸漸遠去,堅定而沒有猶豫,始終不曾回頭。
夜晚,星空下,屋頂上。
“你還不知道吧?”
“什麽?”
“明路的兒子已經四個月大了。”
“什麽?”
“明路這麽輕易地放開你,你也不必這麽傷感。明路當初為了你,狠心絕情地把所有妾侍全部趕去了別院,我倒真的很佩服他的決斷,不過他的妾侍之一,有個叫如妍的,出身並不高貴,但性子倒很剛烈,明明身懷有孕卻故意隱瞞不告訴明路,甚至一氣之下暗中帶著明路的子嗣回到了娘家一直躲著,直至生產。可終究紙包不住火,前不久我四處尋你不到,無意中探到了這個消息,高興之下,就立刻知會了明路的娘親。”龍茗說道這裏,神色不變,就像是完全事不關己一樣,一派愜意,繼續說道:“這幾日,老王妃已經派人去把如夫人和孩子一同接過來了,她們此刻大概在來京的路上。如今明郡王一家人得以團聚,按理說我可是功不可沒,但我想,做人還是應該低調些,所以,也就沒讓她們知道這件事是我做的。”
惜日心思微微恍惚,如夫人?想起那個蕙質蘭心的女子……惜日喃喃道:“他們會幸福吧?”
龍茗答非所問:“你知道為什麽明路會娶了那麽多老婆嗎?”
“為什麽?”惜日問道,不是因為三哥本就風流成性嗎?
龍茗答道:“自然是為了子嗣,明路家可是三代單傳,子嗣對他們家族來說,一直是個很嚴肅的問題,如夫人如今為他生了個兒子,老王妃是不可能放手的,所有,他說他配不上你,是有道理的。”
田惜日聽到此處,心情莫名沉鬱了幾分,忽又想到一事,眼角忍不住微微抽搐,逼視他道:“你又躲在房頂偷聽我們說話了?!”
龍茗立刻閉嘴,抬起頭仰望星空,道:“今晚的月亮真圓啊!”
她忍不住地咬牙切齒了一番,最終卻又隻能化為無奈稻息。
良久……
“龍茗你似乎有些變了……”她淡淡說道。
他神態清冷,似不像往年那麽輕浮隨意:“你離開我,我不能接受,你這個狠心的女人,竟然會忍心舍棄我!那一刻我甚至生了殺了明路的心思,為了你,我不惜暗中收集了所有人的弱點,以此威脅他們參加這場比賽。”
他繼續冷聲道:“你這個該死的女人,在敢離開我,我就讓你親眼看著我與天下人為敵!”
她背轉身去,心虛的蔫頭蔫腦。突然想起一件事,他們的弱點?又轉過身來,凝惑地問道:“龍茗,我想問一問,你抓住三哥什麽把柄了,讓他能去參加那種比賽?”
“他?他的唯一弱點就是你,隻要能引你出來,他自然願意。”
是嗎?她是他唯一的弱點嗎?
“那大哥呢?”
“喜歡收集美女圖。”
什麽?英勇神武的大哥竟然……
“二哥呢?”微微地問道,不會也有什麽特殊的癖好吧。
“賭錢經常出老千。”
還有這事?
“四哥呢?”
“怕凝香。”
四哥與凝香?“他們在一起了?”
點頭。
四哥終於還是被凝香收服了。
“徐翊呢?”惜日繼續問。
“貪汙受賄。”
徐翊竟是這種人。
“趙正齊呢?”
“喜歡收集違籍。”
他還有這種愛好?
“許凡達呢?”
“怕青蛙。”
還真看不出來呀。
“我表哥呢?”
又輸了……表哥怎麽這麽慘啊!……次次都敗在龍茗手裏。
“他又賭輸了。”
“那你堂哥呢?”
他看了看她,似乎猶豫了一下,終究說道:“怕賜婚!”
不是吧……索閣的弱點竟然是怕賜婚……而不是……怕和她蹴鞠……
“那你呢?”她繼續問。
“我什麽?”他反問。
“你的弱點呢?”她虛弱地問,沒指望他回答。
他很不滿地冷冷瞥了她一眼,她心虛得頭垂得更低,卻仍聽到他艱難地吐出一個字來:“你。”
聞言,田惜日偷偷咧嘴一笑。
三哥終究信守諾言,為了她,擔下了所有的罪責,親自到皇上麵前拒婚,皇上嚴厲斥了他,並因此剝去他的藩王爵位,三哥因這一年一直追查她的行蹤,始終沒有接受皇上所賜的封地,一直暫住京城,如今又變成郡王身份,變化並不大,說到底,皇上是手下留情了。甚至提及此事時,皇上背地裏還哀婉地歎了口氣,心下難免有幾分憐憫明路,他們幾人的事,皇上或許早就清楚了吧。
這幾日,國舅爺天天與鎮南王世子把酒言歡,心情極好,對田惜日也未責備,甚至私底下還有些肯定她與龍茗的曖昧關係,弄得田惜日哭笑不得。
一年了,她再次進宮參加晚宴,麵對這些曾經熟悉的亭台樓閣,卻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覺。
當她大大方方麵對眾人頗含深意探究的目光,若無其事地走進來時,遇到的第一個熟人竟然是索閣。
一年未見,他變得更加成熟穩重,不過仍然很搶手,以來參加晚宴還是會接到很多女子的信箋,隻見他隨手拿起一封看了一眼,一抬頭就看到了他……目光一沉,狀似隨意地丟下了手中的信箋。
她平平靜靜不慌不忙地含笑對他微施一禮,道:“田惜日給襲郡王請安。”
索閣眸中閃過一抹複雜神色,稍縱即逝,沉穩回道:“起吧。”
“謝襲郡王。”田惜日道。
她目光含笑,微一頷首,向後退了幾步,便要離去,卻聽到她輕輕喚道:“你……”惜日聞聲,腳步一停。
就在這時,身後一人大聲接口道:“堂兄,你有收到這麽多的信箋了?真是羨煞小弟了。”
是龍茗。
惜日聞聲回頭,與龍茗相視一笑,便自悄然退後,翩然離去。
臨行前,無意中注意到被索閣丟下信箋上的署名:孟紫帆。
一年了,四哥沒有多大變化,依舊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大哥身邊卻多了個女子,看背影,隻覺得體態豐盈,忽然想到龍茗說大哥喜歡收集美人裸圖,不禁暗暗好笑;二哥神態優雅,談笑自若;唯獨三哥,靜立一旁,目光清冷,神情淡漠,忽然,目光一瞥,看向了她所在的方向,她驀地緊張起來,下意識向前邁出了一小步,卻又突然停住,怔怔地退了回去。
這時,忽聽到二哥納蘭大聲道:“不肖五妹!見到幾個哥哥也不主動上前請罪,你當日私自大膽離家出走,害得幾個哥哥到處找你,為你擔心,還不過來受罰!”
這一刻,田惜日聽到二哥這聲斥責……心中暖意脹滿,眼前漸漸起了水霧,嘴角卻向上彎起,大聲叫道:“大哥、二哥、三哥、四哥!”
她這幾聲叫但大,也不顧後花園內,多少的王公大臣,公子小姐在場,一時,眾人目光齊刷刷地凝聚在她的身上,一見是她,都麵露驚訝。
她卻不管也不顧,遠遠向幾位哥哥所在方向拜倒,哽咽著道:“五妹回來了,五妹知錯了!”她再也忍不住地淚流滿麵。
惜日尚未起身,就被一人緊緊地抱在懷中,頸端的溫熱,讓她微微怔愣,耳邊聽到四哥激動的話語:“五妹,你終於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四哥,想……”
被四哥如此熱烈地抱在懷裏,惜日一時手腳僵直,麵紅耳赤,幸好四哥的話尚未說完就被二哥拽了開來,一甩手,丟了回去。
這時,禧恩適時說道:“五妹回來就好,快些過來見見你大嫂,你大嫂一直念叨著說要認識你,這下子我終於可以不受她日夜叨咕的折磨了!”
眾人大笑。
二哥接口笑言道:“五妹,大哥讓我偷偷告訴你,大嫂對你再好也千萬別教會她易容術,否則大嫂攆易容跑了,大哥他可就慘了。”
他的聲音不小,在場所有人都能聽到,這哪裏是想要偷偷告訴。
聞言,眾人再次大笑起來。
惜日亦笑,看向三哥,三哥的目光閃過一抹溫柔。
晚宴上,珠簾後,惜日與一群妙齡女子坐在一起,都是她從未見過的,許是剛及笄的女子,她們小聲地說著話,偶爾輕笑著,像是含苞待放的花兒一般清新可人。每人手握一把精致綢扇,少女懷春的模樣。有人偶爾羞答答地偷眼望向簾外一眼,一閃而過的好奇和向往。
酒過三巡,大殿上,皇上微醉的聲音隱約傳來:“索閣,你的歲數也不小了,一直都不娶妻,朕看了著急,朕把孟愛卿的女兒孟紫帆賜給你如何?”
大殿一片寂靜。
偏殿亦如此。
田惜日驚訝抬頭,見偏殿所有女子同時望向與她同桌的一個紫衣女子,紫衣女子麵色微露緊張,手中綢扇輕輕掩在唇邊,似怕自己忍不住叫出聲來,雖極力控製,但眉眼間卻無法掩飾那份若有若無的期待……
突然想起來時無意中看到索閣丟棄的那封信箋……
田惜日嘴角不受控製地彎起來,笑聲險些彈出,恍惚間,竟似看到了從前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