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是鹿還是馬

撲倒碑前痛哭的正是項羽的堂妹項蓉,當她撲在碑上大哭時,穆晨愣了,他不敢相信,項蓉竟然是項梁的女兒,過去,他從來沒聽項羽或是項蓉說過。

“為項老將軍報仇!為項老將軍報仇!”或許是項蓉的哭聲感召了全體官兵,數萬楚軍高高舉起武器,發出了震天的吼聲。

大軍在定陶駐紮了下來,項羽為項梁舉辦了一場隆重的拜祭儀式,就在大軍在定陶駐紮的這幾天中,多路人馬紛紛向巨鹿匯集過來。

先是大軍在定陶駐紮的第三天,早先在項羽取得兵權後便由濟北出兵支援項羽的齊王田建之孫田安來到了定陶。

這田安早就崇拜項羽神勇,得知項羽在安陽殺死宋義奪取兵權之後,當即率領本部人馬向巨鹿進發,支援項羽援趙。

穆晨在項羽大帳內見到了田安,田安當時很安靜也很謙恭的坐在項羽的下首。

穆晨領著莊嘉等人進了大帳後,帳內已經聚集了許多齊楚兩軍的將領,將領們放聲談笑著,穆晨的來到並沒有對他們產生多少影響,有幾個人抬起頭看了看剛進帳的穆晨,又回過頭去繼續和其他人笑侃。

“兄弟,你來了!”項羽見穆晨進帳,連忙站了起來,走到穆晨身旁拉著他往田安的桌旁走去。

“這位是齊公子田安,此番專程來助我等與秦軍決戰。”到了田安麵前,項羽給倆人做起了介紹。

還沒等他把穆晨介紹給田安,田安早已起身給穆晨行了個禮:“在下田安,想必這位就是項大將軍麾下第一猛將穆晨穆將軍了?”

因為田猛的事,穆晨聽到姓田的就有些過敏,可這田安對他有禮,他又不能失了禮數,連忙給田安回了個禮:“在下正是穆晨,早聞田公子大名,一直未得有緣相見,今日見麵,田公子果然英偉不凡!”

“嗯,看來你二人挺投緣,兄弟,你就坐田公子旁邊。”項羽回頭對站在一旁的兩名親兵招了招手,那兩名親兵會意的搬來了一張擺滿酒食的桌案擺放在田安的桌子旁邊。

穆晨落座後,項羽自去和龍且說話去了,穆晨見他倆人嘀咕了半天,但帳內太過嘈雜,他們說了些什麽,穆晨卻是一點也沒聽清。

“穆將軍。”就在這時,田安端起桌上的酒杯,對穆晨說道:“在下久聞穆將軍神勇,今日能得一見,實屬三生有幸,敬穆將軍!”

穆晨偽善的笑著,也端起了酒杯對田安舉了舉:“田公子太客氣了,穆晨隻是一粗鄙下將,如何敢受田公子的敬,還是我敬你!”

田安也不客氣,端起杯子一飲而盡。

飲完後,他挪了挪屁股,向穆晨靠近了一些,側著身子小聲說道:“那田榮之子田猛是否穆將軍所殺?”

穆晨端著杯子正要喝,猛然聽到這話,身子一震,警覺的看著田安:“莫非你想要為田猛報仇?”

“穆將軍說的哪裏話!”田安擺了擺手,小聲對穆晨說到:“田猛生性好色,專幹些欺淩良善的事,我們這些同族兄弟也是多少有些看不下去,隻是……”

“隻是什麽?”穆晨皺著眉頭,盯著田安的臉問道。

“隻是將軍實在不該殺他。”田安猶豫了一下才說道:“田榮如今是我大齊強人,本**隊七成以上歸他統領,你殺了他的兒子,雖然他還不敢公然和大楚作對,但若是他用一些雞鳴狗盜的伎倆,恐怕穆將軍會是防不勝防啊!”

穆晨皺著眉頭低頭思索了好一會,田安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他的腦海中突然蹦出一個人來,孟秋!

孟秋與他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根本沒有理由要殺他,以前穆晨想不通,如今經田安這麽一點撥,頓時心中疑惑起來,會不會是田榮讓孟秋來殺他的?若真的是田榮,那雙龍山八十九條人命又要多算在一個人的頭上。

田安見穆晨皺眉沉思似是想起了什麽,輕輕拍了拍穆晨的大腿:“穆將軍,難道那田榮已經對你下手了?”

穆晨緊鎖著眉頭,先是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我也不確定是不是他幹的。”

說到這裏,他突然轉過身,拉起田安的手問道:“你知不知道孟秋?”

田安點了點頭,茫然的看著穆晨:“孟秋不是與蓋聶齊名的劍客嗎?他怎麽了?”

“不知是誰指使孟秋殺我,因為我在軍營裏,他不好下手便去殺了八十九名與我相關的人。”穆晨微微眯了眯眼睛,在他的眼睛裏閃過了一抹淩厲的殺機:“我一直想不通他為什麽這麽做,今日聽田公子一席話,才感到事情仿佛與那田榮多少有些關係,隻是沒有確鑿的證據,一時也不敢妄下斷言。”

“將軍且寬心,我與將軍一見如故,調查此事是不是田榮所做,交給我便是。”田安又端起酒杯向穆晨一舉:“田安有幸結實將軍這樣的豪傑,是莫大的福分,將軍以後但有所托,在下無不恭謹立辦!”

穆晨這才收起凝重的表情,微笑著舉起了酒杯對田安一舉:“如此就多謝田公子了!”

田安的這一舉動原本是想與穆晨拉近關係,可他確實是做的有些弄巧成拙了。

起初,田安提醒穆晨要當心田榮,穆晨心中對他還多少存些感激,直到他主動要為穆晨調查孟秋是不是田榮所遣時,穆晨頓時明白過來,他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陷入了齊國內部的權利爭鬥中。

穆晨不是傻子,他最不願意做的事,就是給人當槍使,可這一次,他決定了,他要給田安當一回槍,不為別的,隻為給屈死的雙龍山八十九口人報仇。

項羽在定陶集結各路英雄準備與秦軍在巨鹿決一死戰,齊將田都、燕將臧荼、趙將張敖等也都紛紛起兵聚集在巨鹿附近陳餘的軍壘旁駐營觀望。

有一個人在得到項羽殺死宋義,奪得兵權的消息後寢食難安,這人就是在懷王之約後,兵出白馬,直逼鹹陽的劉邦。

宋義駐軍安陽四個月,劉邦一直在派人密切關注,宋義耽誤的時間越久,他越安心,那樣他就能先一步進入鹹陽,取得關中王的位置。

關中交通便利,資源富饒且消息傳遞迅捷,入主關中,便能進一步爭霸天下,一直以奪取天下為最終目標的劉邦,做夢都在想著要取得關中王的位置。

項羽殺宋義,促使了巨鹿之外楚軍迅速北上,若是在巨鹿楚軍戰勝,誰先進入鹹陽還很難說。

而劉邦此時又被困在嶢關之外,進不得也退不得。

嶢關是南陽與關中之間的交通要隘,道路狹窄,易守難攻,一直以來都是通往秦都鹹陽的咽喉要塞,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險。

隻要破了嶢關,進入關中後便是一馬平川,大軍可以**,直指鹹陽,劉邦先入鹹陽的夢想也就非常可能實現。

劉邦心中祈念的,不僅是自己能夠突破嶢關,甚至還希望項羽在巨鹿會遭到慘敗,若是項羽敗了,他的關中王就能坐的更加穩當。

在項羽、劉邦兵分兩路進逼鹹陽的同時,鹹陽城內也不太平。

趙高牽了一隻長的有三分像馬的鹿進入王宮讓二世和大臣們看,並口沫橫飛的向所有人述說他尋得了一匹難得的好馬,特意牽來獻給二世。

二世見趙高牽了一頭鹿進殿,心中好生納悶,不知趙高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聽得趙高說那是一匹馬時,他頓時樂了,拍手大笑道:“趙高啊,趙高,我看你真是老糊塗了,這明明是一隻鹿,你怎麽說是一匹馬?”

二世笑的開心,可趙高卻表情十分嚴肅,他圍著鹿轉了好幾圈,搖了搖頭,說道:“陛下,我仔細驗證過,這分明就是一匹馬,而且是一匹上好的寶馬。”

說著話,他把臉一繃,轉過身瞪著殿內的大臣:“你們給我說說,這到底是鹿,還是馬?”

二世也是個拗脾氣,他看眼前這隻分明是鹿,而趙高卻非要說是馬,也想跟趙高較較真,對大臣們微笑著說道:“我說是鹿,可丞相卻說是馬,眾卿幫著看看,這到底是鹿還是馬?”

有些大臣皺眉看了看鹿,又看了看趙高,他們心中明白,如今在朝廷中,趙高才是隻手遮天的實權人物,雖然有心想說是鹿,卻不想招惹是非,於是選擇了閉口不言。

更多的大臣平日裏則是看著趙高的臉色行事,如今見趙高非說這隻鹿是馬,也都昧著良心跟在後麵說的馬。

有幾名大臣看不慣趙高這種戲弄君王的行為,挺身而出,與眾人爭辯這是一頭鹿,一時之間大殿上“是馬!”“是鹿!”的爭吵聲不絕於耳。

二世被這些吵鬧的大臣鬧的有些心煩意亂,擺了擺手說道:“罷了罷了,朕輸了,是馬,是馬還不成嗎?”

說罷,他站起身,一甩袍袖,轉身回後宮去了。

大殿裏,隻剩下一群停止爭吵,默默站立的大臣和滿臉得意的趙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