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滿臉恨意的顧南郗，霍司霆心涼了一截，雙眸浮光掠過。
“南郗。”
聲音裏透著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顫抖。
“嗬！”顧南郗氣得雙手捏成了拳頭，冷笑道：“霍司霆，你護著唐淑靜，選擇和我做仇人，真好。”
是的。
他們兩人現在是真正的仇人了。
殺母之仇無法報，她一輩子都無法安息。
淚水湧上眼眶，她努力地昂起頭，斂去，不讓淚水落下來。
此時此刻她的心是萬箭穿心而過，疼得她站都站不穩。
如果可以，她寧願從來不曾認識過霍司霆。
“南郗。”霍司霆張開雙臂，試圖去抱她。
顧南郗視他如洪水猛獸，踉蹌後退，搖搖晃晃的。
“霍司霆，別碰我，也別靠近我。”她聲音低啞，透著涼意。
“今天的事情，我記住了。”
她咬牙切齒，雙目猩紅地看著麵無表情的男人。
霍司霆大震，心口都在顫動著。
即便心裏再痛再痛，再難受，他麵上依舊雲淡風輕的，像個沒事的人一樣。
霍爺爺離世，他已經心力交瘁，完全沒精力管其他事情。
現在顧南郗的事又折騰他，不眠不休的他大腦發懵，幾乎要站不穩了。
看著眼前滿臉恨意的女人。
霍司霆心口一滯，慌得厲害。
他知道今天不好好跟顧南郗說清楚，他們兩人之間恐怕真正要決裂了。
不管顧南郗露出多嚇人的表情，霍司霆一把抱住她，任由她在自己懷裏掙紮，拍打著。
緊緊地抱住她嬌柔的身軀，霍司霆在她耳邊呢喃道。
“南郗，我知道你很痛，我也知道你很難過，我已經懲罰了我姐，她這輩子都無法在害人了，你原諒我好嗎？”
“原諒我的心軟，我背負太多太多，當年唐淑靜為了養活我，付出太多太多，我沒法讓她去死。”
他很用力，幾乎用盡了全身力量箍緊她。
顧南郗被他箍得喘不過氣來。
她不停地掙紮，不停地嘶吼出聲。
“你不舍得她死，所以你覺得我媽媽就該死，對嗎？”
她幾近咆哮。
“霍司霆，我恨你，我恨你！”
女人幾乎要掙脫霍司霆的懷抱，他雙手抱緊她纖細的背，大掌按住她顫抖的背。
“南郗，對不起，你可以恨我。”霍司霆聲線啞啞的，透著痛楚。
“是我不對，可是我沒辦法。”
“我沒法親手送她去死。”
“所以你讓我的媽媽死得不明不白的，含恨而終，你實在是太過分，太惡心。”顧南郗一麵捶打著他，一麵情緒激動地控訴他。
想到慘死的媽媽，顧南郗再也克製不住，淚水止不住地往下落。
大顆大顆晶瑩剔透的淚珠滾落下來，打濕了霍司霆名貴的西裝，也濕透了他的心。
他早就知道顧南郗無法接受，沒想到她竟是這般的難過。
此刻他感覺自己渾身像是有刀在割，而且是那種鈍的刀子，一下一下緩慢地割著，鮮血淋漓，痛得他發抖。
“南郗，對不起。”他真誠，歉意地說道。
“如果對不起有用，那要法律做什麽？”顧南郗咆哮著，嘶吼著，整個人都進入癲狂的狀態。
她想過千萬種結果。
沒想到是這種讓她痛徹心扉的結果。
霍司霆放走了唐淑靜。
媽媽的仇，她這輩子都報不了了。
這人一定出境，天大地大，她去哪裏把唐淑靜揪出來。
在說跨國抓犯人是特別麻煩的事，即便警察願意，那也千難萬難。
她真的恨哪！
她張開嘴往霍司霆胸前狠狠咬了下去。
很快她的口裏充盈著血腥味，她並沒鬆嘴，抱著她的男人臉色發青，發出悶響。
“嗯！”
她也不知道自己咬了多久，直到自己沒有力氣了，她才鬆嘴。
男人卻依舊不肯鬆開她，一雙強有力的手臂仍舊牢牢地禁錮著她。
她窩在他的懷裏，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充盈在鼻尖。
她忽然笑了。
笑著笑著她就哭了，大顆大顆的淚珠滾落下來。
“真的很好笑，沒想到傷害我們一家最深的人會是你，我真是做夢都不敢這麽想。”
她抽泣著。
“霍司霆，道歉就可以得到我的原諒，你有苦衷，你有難處，那都是你的事情，與我有什麽關係呢！”
“我隻想替我媽媽報仇，我隻想我媽媽九泉之下能瞑目。”
男人身體逐漸僵直了，抱住她的力度也鬆了幾分。
“霍司霆，你懂嗎？”
她哭著搖頭，無比絕望地說道：“你不懂，你以為每個人都和你一樣，能理解的不得已，明白的苦衷。”
“我是我，你是你。”她指著自己的胸口，怒斥道：“我為什麽要體諒你難處，那誰來體諒我的痛苦，誰又還給我一個媽媽？”
機場來來往往的人，紛紛側目看向他們兩人。
柔光之中霍司霆俊臉蒼白無血色。
“霍司霆，我再也沒有媽媽了，你明白嗎？”顧南郗聲線嘶啞，幾乎讓人不見她的聲音了。
“我失去的不是一個小狗小貓，我失去的是親人，你以為唐淑靜賠一隻手就夠嗎？”
“不夠，即便拿她出命來陪，也遠遠不夠。”
霍司霆逐漸鬆開了她，不再去抱她。
得到自由的顧南郗，狠狠推了他一把，隔著模糊的視線，朝她咆哮著。
“霍司霆，這件事情我們沒完！”
她已經崩潰。
本來她的媽媽可以好好的活著，可以好好的安享晚年，含飴弄孫，享天倫之樂。
那個該死的唐淑靜卻謀害了她。
如果不能讓唐靜淑受到應有的製裁和處罰，她怎麽對得起媽媽。
媽媽恐怖永遠都不能瞑目吧！
她一定要抓住唐淑靜，慰藉媽媽的在天之靈。
最後看了霍司霆一眼，顧南郗大步大步地離開。
目送匆忙離開的顧南郗，霍司霆僵直地站著，從鼻孔呼出來的氣息都是痛楚的。
直到顧南郗完全離開，霍司霆側眸看向一旁的阿豪，薄唇淺淺一勾，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
“沒想到我會對自己的決策後悔。”
“少爺，您做得永遠是對的。”阿豪躬身告訴他。
“對？”霍司霆微微挑眉，露出一抹苦笑。
“我錯得離譜，南郗這輩子不會再原諒我了。”
“少爺，顧小姐有一天會明白您的。”阿豪有些心虛，卻依舊安慰霍司霆。
“顧小姐不明白您的處境，等一天她也麵臨您這樣的抉擇，想必做不到比你好。”
“是嗎？”
霍司霆尾音拖得長長的，心痛得跟刀子捅了一樣的難受。
他抬頭仰望天空。
藍天白雲，天地一片美好靜謐，讓人驀然地生出一種歲月靜好的錯覺感來。
可是他的世界哪裏來的歲月靜好呢！
他的世界已經崩塌了！
沒有了爺爺，也沒有心愛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