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東海（9）
天色不知怎麽，似乎突然有些陰沉，天空中厚實的雲，也漸漸多了起來。
張小凡收回目光，心想這海外之處，畢竟與中原之地不同，剛才還是天高雲淡的晴天，轉眼間似乎就要轉做陰天了。
他與田靈兒在密林中飛了許久，卻連一個魔教徒眾也沒看到，最後在一個小山坳間，田靈兒望見下麵有一條小溪，加上飛了半日，也有些疲憊，便叫上張小凡落了下來，此刻正在用溪水洗臉。
這條小溪蜿蜒流淌在古老森林中，清淺而清澈，溪水中有許多圓圓的鵝卵石，隨著清澈水波蕩漾的微光，很是漂亮。溪水兩旁除了一些沙石淺灘，更遠些的地方，便又是茂密的森林，一眼看去，這森林仿佛無窮無盡一般。
“小凡。”田靈兒突然叫了一聲，張小凡轉頭向她看去，卻是田靈兒洗臉洗了一半，發現溪水中一個極漂亮的石子，探手拿了出來，喜孜孜地轉頭向張小凡道：“這個石子漂亮嗎？”
張小凡向那石子看了一眼，見這石子不過拇指大小，上邊卻有三色石紋，大致整齊地圍繞其上，如緞帶一般，真的是頗為漂亮。當下笑了笑，抬頭向田靈兒看去，正要回答，忽地卻微微張口，說不出話來。
那一張熟悉的、美麗的臉龐，微笑著望著他。剛才洗臉時清澈的溪水還未拭去，晶瑩的水珠輕布在她白皙的臉上，不時看見，那水珠帶著溫柔，從她肌膚滑下，掠過臉畔，在她光滑柔和的唇下，卻依然留戀不去，最後終於帶著一絲動人的婉約，輕輕滴落。
而那一雙明亮清淨的明眸上，長長的睫毛邊，也有幾顆水珠凝結其上，仿佛如淚，卻像雨後的白色梨花，那樣清豔動人。
田靈兒嗔道：“我在問你啊？”臉上，卻不由得閃過一道紅暈，使得她的容貌顯得更美了三豐。
張小凡驚醒，道：“什麽？”
田靈兒把石子往他眼前一亮，道：“好不好看嘛？”
張小凡深深呼吸，低低的，但仿佛是從心靈最深處迸發的聲音：“真好看！”
田靈兒點頭微笑，從懷裏拿出絲巾，把臉上水珠擦去，然後又仔細地把這石子擦了一遍，轉頭對著張小凡，帶著他眼中這世間最美的笑容，將石子遞給了他：“這可是我送你你的，以後你一定要時時刻刻戴在身上，要是那一天讓我發現你沒戴在身上，或是不見了，看我以後還會不會理你！”少女嬌蠻中略帶一絲嬌憨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卻在霎時，溫暖了他原本煩躁不安的心。
“一定不會的！”張小凡低沉而堅定的聲音回蕩在四周，也不知是在向田靈兒保證，還是在說服自己相信。
兩人莫名的沉默了良久，才聽帶田靈兒幽幽的聲音傳來：“小凡，這幾天來，我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卻又不敢問，怕得到的是一個我不願得到的答案。”少女抬起了頭，雙眼直直的盯住他的眼睛，“你，是不是，喜歡上了別人？”
張小凡瞬間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望著眼前的紅衣少女，她……
“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了！”在他還沒開口之前，對麵那個冰雪聰明的少女已搶先開口，“其實，在當日七脈會武上見到你望向小竹峰陸師姐的那個眼神，我就知道，你，恐怕是要離我而去了，所以，那晚，我才逼你表態，本來以為，那樣一來，你就不會離開我了，沒想到，在幾天前，我竟然在你看向另一個女子的眼神中，看到了和當初一模一樣的目光……”
“其實，我知道，她們也喜歡你，畢竟，小凡你是那麽的優秀，早在數年前，我就知道，你的光彩是這世上任何人都掩蓋不了的，就如深埋地底的美玉一般，一旦重見天日，會使整個天下都為之驚豔。隻是，我一直相信，你，一定是屬於我一個人的的。現在我才發現，我錯了，錯的太離譜了，我太高估自己了，不是嗎？”
在陰影的掩蓋之下，此時的田靈兒顯得那樣的無助，又是那樣的清瘦，使人忍不住產生一種憐惜之感。
“那兩位姐姐，都比我優秀太多了啊！”
“師姐……”張小凡發現，不知何時，他的嗓子竟然不服從他的意誌了。
“不過，沒關係，我不會放棄的，我可是從小最關心你的小師姐啊！”仿佛剛剛的那些話隻是他的錯覺，此時的田靈兒，又恢複了原本的樣子，永遠都是一副歡笑的樣子，隻是這笑容，卻讓人有一種心疼之感。
“不管你飛得多高，隻希望，你還記得，有一個人，在地上，癡癡的望著你，希望在你飛累的時候，能回到她的身邊，休息一會。那就會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幸福啊……”在他轉身想繼續前行之時，身後隱隱的傳來了一句好似隨時可能淹沒在風聲中的低吟。
其中，有希冀，有期盼，更多的，卻是深不見底的，絕望！
………
琥珀朱綾，纏在她的腰間，襯著她紅色的身影，越發美麗。兩個人沿著這條小溪，又走了半個時辰。
一路之上，田靈兒裝作神情輕鬆，四處張望，張小凡則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後。
這條小溪看似不大，但長度居然不短，走了這麽許久，居然還不見源頭。眼看著前邊又是一座小山，其上拐彎處有個山澗，小溪便是從那裏流出。
田靈兒走了這半日，也有些疲累，便轉頭對張小凡道：“小凡，天色也不早了，我們過去這個山澗看看，如果還沒有發現的話，我們就回去罷。”
張小凡默然點頭。
田靈兒多看了這小師弟兩眼，知道剛才她的那番話給雙方產生了一絲困擾，卻也沒有說話，隻是自行轉身便向前走去。
二人很快走到那山澗拐彎處，向裏一看，卻是吃了一驚。原來前頭岩壁之後，卻是個極大的洞穴，看著足足有十丈來高，這條小溪便是從這山洞裏流淌而出的。因為岩壁擋住了視線，不要說飛在空中，便是站在附近稍遠些，便也看不到這個洞穴，倒是十分隱秘。
田靈兒皺了皺眉，對張小凡道：“我們要不要進去看看？”
張小凡往那山洞看了一眼，見除了洞口有些亮光，再深處便是漆黑一片，覺得這情景似乎在哪描述過，隻是他此時心情並不好，也就不願過多的回想。
這些日子以來，特別是他下山之後，入了兩個洞穴，一個是空桑山的萬蝠古窟，一個是小池鎮外的黑石洞，但都沒有什麽好的回憶，此刻看了這個洞穴，本能上便有些厭惡。再加上他現在的心情實在是十分惡劣，便道：“師姐，我看這洞穴也不似有人居住，不如我們回去吧？”
田靈兒點了點頭，道：“好吧！我也這麽想的，那我們……”
話才說了一半，忽地，他們二人頭上傳來一陣破空之聲，片刻之後，“唆唆”之聲更是不絕於耳，竟是有許多人往這裏飛了過來。
張小凡與田靈兒立刻抬頭看去，片刻後臉色都白了起來，隻見天空中那群人的服飾，便是魔教中人，而看這人數，隨便一數，竟不在數十人之下。張小凡這時恨不得扇自己一個耳光，這情景，不就是魔門中人在波流山聚會那一段嘛，自己怎麽就沒想起來呢？
二人相顧失色，這境況，就算張小凡再厲害，也扛不住對方那麽多人啊！好在兩人都較機靈，知道魔教中高人不少，此刻若貿然飛起逃逸，很難避開。危急之下，隻得行險，一拉彼此的手，兩人便跑進了那個黑暗的洞穴之中。
黑暗，吞沒了他們兩個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