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緣由（完）

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那個身影，在巨大白色光柱中淹沒消失。

站在雲端的白衣女子，也許是用力過度吧！竟然也是一個踉蹌，再也無力保持平衡，緩緩降了下來。

可是，可是，是哪裏突如其來的笑聲？

這般淒涼卻不可一世！

白色光柱裏突現紅芒，殷紅如血，那個男子渾身浴血，如狂魔一般奮然而出，仰天長嘯。

夜色正暗。

散了頭發，破了衣衫，噴灑的鮮血如霧一般，隻有手中的魔劍那般明亮，照亮整個夜空。

他抬頭瞪眼，直衝而上。

風聲凜冽，血腥陣陣，陸雪琪麵白如雪，不見有一絲血色。望著那撲來的身影，下意識將天琊刺出。

藍光萬丈，轉眼間刺破血霧，就往他的身前。

天琊微顫！

那目光，深深而來，瘋狂卻這般熟悉。

猶還記得，許多年前，曾經不顧一切的少年麽……

那個傷口，在她眼前。

紅芒暴漲，將兩個人的身影淹沒。

鬼哭聲聲，滿天呼嘯。

正道中人驚呼，紛紛搶上飛起。隻是他們反應之前，卻令有一白一綠兩道詭異影子，如電飛上。

紅芒中，布滿血汙的手掌，彷如惡魔獰下的沒抓，向她抓來。

隻是，天琊卻悄悄地垂下。

她在風雨中，孤單佇立，麵對著他，默默凝望。

血腥的手掌，按在她的衣襟之上，洶湧妖力，就在掌邊咆哮。

那一雙瘋狂而血紅的眼睛，就在她的眼前。

是誰的心，輕輕跳動……

忽然，鬼厲停下了前進的腳步，不敢置信的看著地上破碎的麵具。

與此同時，所有人也都停下了腳步，同樣不敢置信的望著眼前的——厲鬼！

鬼厲臉上的麵具乃是百年杉木所作，雖然堅固，又怎能抵禦天雷神威，在陸雪琪一擊之下，早已是滿布裂痕，鬼厲這一衝，立刻與他身上的衣衫一般，四分五裂！

陸雪琪立在半空，緊閉雙眼，衣襟之上，赫然有個紅色的血印，觸目驚心。卻不知道是驚懼於生死一線，還是不忍在目睹鬼厲，而周圍一眾人，乃至包括碧瑤，小白，法相等人，都是一般無二！

難怪他自稱鬼厲！

難怪他臉上的麵具，從不摘下

難怪他說自己是從地獄中爬出來！

難怪他在銷聲匿跡十年後重新出世！

難怪……

一切的一切，都在鬼曆的麵具破碎的同時，清楚地展現在了世人的麵前！

號稱天下第一的誅仙劍之下，又其會有人生還？

隻因，他在十年前，就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在天雷的轟擊之下，去除了一切偽裝之後，此時的鬼厲，全身上下，所擁有的，僅僅是白骨罷了！

是的，白骨，森森的白骨！鬼厲全身沒有肉軀，沒有肌膚，更沒有毛發，幾塊殘缺不全的腐肉夾雜其中，卻不過是使人更加作嘔罷了。

誰又能想到，就是眼前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家夥，十年前，卻是號稱正道第一奇才的俊傑，縱使陸雪琪一流，在其麵前，也是黯然失色！

也難怪他對道玄如此恨之入骨了!難怪他對正道如此不屑一顧了！

他這一切，都是拜他們所賜啊！

鬼厲停下之後，僵立良久，方才收回雙手，也不理會眾人的反應，徑直走到兩具黎族戰士的屍首前，忽然，將兩隻骨爪紮入屍首體內，隨即，詭異之事發生了，那兩具屍首之上的血肉如同融化一般，漸漸的消失了，而隨之出現的，卻是鬼厲白骨之上的肉體。

一道道血肉糾纏上了鬼厲的白骨，無比猙獰，使人見之作嘔。片刻之後，一具鮮血淋淋的身軀出現在了眾人麵前。在場之人，無論是黎族還是苗族，無不毛骨悚然，驚恐的望著眼前這個如同惡鬼複生一般的男子。就連在場的幾位修煉有成的正魔兩道高手，也是臉上毫無一絲血色。

不，不是如同，眼前這個正在逐漸長出皮膚與毛發的男子，就是一個從地獄中爬出來的活生生的惡鬼！

活死人而肉白骨！等到鬼厲將雙手從那兩具幾乎已是骸骨的屍首上抽回時，他已變得與一般常人無二。

不過，縱使如此，他臉上卻有一種詭異的青色，使人一眼便知，此人絕不是活人！

“怎麽，怕了！”慢慢的轉過頭來，看到眾人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鬼厲不禁冷冷一笑。這些一直生活在長輩庇護下的，又怎麽會明白自己這十年來，過的是何等生不如死的生活呢？要不是有著那個心願的話，自己恐怕早就撐不下去了！

為了活下去，自己第一次吸人血肉時的欲吐不能……

為了有能力報仇，自己一次次跳進滿是毒蟲的甕中，任冰涼的毒蟲爬滿自己的身體，叮咬著自己，忍受著劇痛吸收毒素……

為了修補自己殘破的身軀，自己殺死無數的猛獸，隻為找到一塊合適自己的骨頭……

…………

自己默默的忍受了十年，才有了今天的鬼厲！而支持自己這麽做下去的，不是為了找人敘舊，而是為了——複仇！

“怎麽會這樣，一切都不該這樣的。”碧瑤喃喃自語道。

“阿彌陀佛。種下惡因，結的惡果，善哉善哉！”法相臉色慘白，閉目合十念佛。

小白望著鬼厲，目露憐憫之色；陸雪琪默然無語，但臉色更加慘白，握著天琊的玉手爆出絲絲的青筋；李洵臉現喜色，但在鬼厲那淩厲的目光注視下，還是將頭低了下去。

看著眾人各樣的表情，鬼厲臉上卻浮現出了詭異的笑容，這一切，不是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了嗎，他還有什麽好悲哀，有什麽好留戀的呢？

鬼厲轉過頭，毫無留戀的，向著十萬大山方向走去。該斷了啊，在當日誅仙劍劈下來的時候，自己與他們的情緣，就該斷了啊！

“小凡，等等！”大急之下，碧瑤顧不得其他，連忙出聲喊道，在她心中有中不安的預感，若是讓他就這麽離開，今生今世，他們的緣分，就到此為止了！與她相同的，還有陸雪琪！

鬼厲渾身一顫，腳步頓時停了，良久，一陣好似風吹就散的聲音傳到了他們的耳中，同時，鬼厲的身影，也霎時消失不見。

“我叫鬼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