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 下獄

蘇將帶著妻兒回了縣裏,沒過兩天,他們就離開了。

至於張家人的事,蘇將不打算管了,張家人若是願意跟他們走,那他就拉一把,若是不願意,那就算了。之前他把張家人當成自個的家人,所以才那樣急切的想讓他們一起離開。可是,在張家人眼底,他就是個逼著張家離開故土的惡人。

算了,他懶得再說,他還有事呢,比如跟老三商量離開的路線,那些金銀珠寶如何運走,如何不讓人發現,還有……很多很多,他忙得腳不沾地。

幾人商量,將珠寶藏在木箱的隔層之中,木箱中裝著一些零碎的東西,還有一些珠寶衣料作掩飾,衣料是從布莊翻出來的,特意找的,這種東西輕,將箱子裝滿後,能掩蓋那些寶貝的重量,知道這事的人並不多。

朱世子手下的兩批人是一起離開的,一帶一百餘人,一隊二百餘人,走了一段路就分開了。

夜深了。

蘇將一行人還在趕路,蘇阿娘跟蘇大妞坐在馬車中,高樂歪在馬車中睡著了,身上蓋了一層厚被子。

蘇阿娘看著高樂,眼神複雜。

蘇大妞打著哈欠,努力的將眼皮撐開,她看著高樂的手露了出來,便坐起身,幫高樂把被子紮緊。

蘇阿娘見高樂睡得沉,拉著蘇大妞小聲說道:“大妞,咱們以後可咋辦,要不,將阿樂的事跟你爹說了吧。”張老太作主將高樂的身份掩下了,蘇阿娘卻覺得別扭,她不自在,她心裏是想將事情說明白。

孩子不見了本來就叫她難受,可現在還讓人頂了身份,她心裏一陣煩鬱。

蘇大妞道:“娘,這事你拿主意就好。”若是以前,她肯定會讓娘直接說出來,可是現下情形不太對,她爹當了山賊,性子與以前不大一樣,她不知道這事會不會惹怒她爹,她決定先看看再說。

蘇阿娘張了張嘴:“大妞……”

蘇大妞閉上眼睛,往高樂的身邊靠了靠,她又拉過來一床新被子,蓋在身上,她要睡了。雖然這路顛簸得很,但是她實在是困,沒精力想事情。

她還知道,娘一旦開口,肯定又要提張家的事。唉,娘不敢在爹麵前說,反倒在她跟前說,日日說,夜夜說,翻來覆去無非就是張家人走或留的問題。

蘇大妞能說什麽?

說了也沒用,她隻在蘇阿娘說的時候點頭或搖頭就行了,反正蘇阿娘隻是需要一個聊天的對像。

蘇阿娘見蘇大妞沒理她,心裏一沉,這孩子,咋就不理她了呢?蘇阿娘雙眉緊皺,她伸手搖了搖蘇大妞,蘇大妞睜開了眼睛:“娘,又咋了?”

蘇阿娘看著她道,歎了口氣,又說到那句老話上了:“大妞,你姥姥他們不會有事吧,要不這樣,你去問問你爹……”

蘇大妞緩緩的閉上眼睛,說道:“娘,這事你想知道就自個去問,我累了。”

“你這孩子,那可是你親姥姥,你咋不說關心呢?”蘇阿娘似埋怨的說了一句。

蘇大妞一下睜開眼睛,她壓低聲音道:“娘,二妞跟小寶都沒消息,你咋不問問爹呢,反正都當了山賊,手底下的人這麽多,在鄰縣找找,說不定還能找到呢。”

蘇阿娘臉上苦笑:“你當娘不想找嗎?可你想想,這人都丟了那麽長時間了,若是被人販子捉走,那早走遠了。”其實,還有一句話她給憋在了心裏。

蘇大妞眼神黯了些。

張家人確實沒跟著蘇將走,他們依舊住在張家村,東西都收拾好了,他們開始挖通往村外的地道,地道的口就在水缸下麵,特別隱蔽。

就在蘇將離開的第四日,朝廷派出的剿匪的軍隊終於到了,來了五千人,朱世子的二百人根本就不夠看,朱世子並不慌,他派了五十個死士專門殺人滅口,那引起知道寶藏的事的一個不留。

剩下的一百五十人明麵上留了三個在他身邊,暗裏有二十個,剩下的一百二十人隱了百姓之中。

這裏的寶藏是帶不走了,他之前就想過這事,還好他早有準備,他將後來挖出來的寶藏藏進了村裏,至於藏寶的位置,隻有他一個人知道。

縣裏,血流成河。

朝廷的人到達的時候,安定縣已經是一座死縣了,縣裏城外全躺著那些死不瞑目的人,血都雪地染紅了。

也有逃掉的,這是都是朱世子故意放跑的,都是一些老弱,還有一些嚇破膽的男人,朱世子之所以留下他們,是為了掩飾自己的身份。

那五十個斷後的死士還是被朝廷的人抓到了,隻是,那些人一旦被抓到,全部自盡,事到如今,朝廷一點線索都沒有。

張家人聽到馬蹄聲便躲了起來,他們躲進了地道,不過卻沒敢出來,他們一家人在下麵躲了整整五日,那底下的氣味簡直不能聞了,吃喝拉撒全在一處,能好嗎?

說來他們也算幸運,那五十個斷後的死士一邊撤離一邊殺人,除了朱世子叮囑留下的人之外,其他的不留一個活口,村莊更是,張家人躲得及時,逃過了這一劫。

張大舅從地道裏爬了出來,確定安全之後,這才將家人都拉了上來,他們去地窖拿糧食的時候才發現,地窯被人翻過,那些裝糧食的麻袋還劍割壞了,糧食撒了一地。

張大舅臉色發白,暗道:還好躲到地窖,雖說舒服些,可是風險大。

地道是長長的一條,人藏在下麵並不算舒服,但是卻足夠隱蔽。

張家雖活了下來,可接下來的日子並不好過,因為,張家村有幾個命大的,活了下來,他們回了村,看到張家一大家都活得好好的,又氣又妒,於是跟朝廷的人告了狀,說張家的女婿是山賊,說張家人知道山賊的消息。

張家人以為山賊被官府的人嚇走了就沒事了,沒曾想,這一次更糟,全家都官府捉了起來。

張老太老淚縱橫,早知道這樣,就該跟著女婿一塊走的,當山賊也比掉腦袋強啊。

張老頭也悔啊,不該在這個時候留在村裏的,總該去別處避一避的,全家都活了下來,太惹眼了,讓那些小人害了啊。

朝廷派了官爺審問,還沒等官爺問,張小露就將蘇家的事全說了出來,將蘇將是山賊的身份坐得實實的。

張老頭張老太的臉色都不太好看,這山賊的事一落定,他們張家都討不了好,說不定,還會當被當成山賊,或者關起來,或者殺頭。

那官爺聽了張小露的話,又招了屬下過來,道:“將他們帶下去,分開關押,一個一個的審。”免得對口供。

張老太臉色灰白,一副大限將至的模樣,看著你是老了十歲不止。

張老太也沒好到哪裏去,她心裏開始埋怨蘇將,你說說,這個該死的女婿,四年不見消息就算了,這一回來還將張家全家都給拖累了,這、還不如死了好呢。

張二舅娘一直病怏怏的,總是提不起精神,三個兒子還有一個閨女一起守著她。

官爺問出了張家人口中蘇將的消息,這山賊提前走了,至於往哪邊走,倒是沒問出來。這張家人知道的消息有限,大部分還都是其他幸存者也知道的。

他們見實在問不出消息了,便派人將張家人帶到了鄰縣的牢裏關了起來,準備等這邊的事解決後處理。

鄰縣離得近,用馬車拉著人,不過一日便到了,當夜,張家人就被塞到了又濕又冷的牢房裏,男女分開了關押。

唯一慶幸的是,張家人被押去牢裏的時候,給常知縣買藥的張二舅看到了!

當時他差點衝了出去,還好忍住了,他慌得很,後來還是按著性子,使了幾個錢去打聽張家為何下獄了。

不該啊。

後來他才知道竟是因為蘇二牛!該死的家夥!竟連累了他全家,張二舅咬牙切齒,將蘇將在心裏狠狠的罵了一遍。

他看著手中的藥,這才想到常知縣。

這個縣的知縣大人跟常知縣是故交,常知縣倒是沒住進縣太爺家,是他不肯,後來還是這裏的縣太爺將一處自家別院借了他,這才帶著張二舅一塊住了進去。常知縣倒是沒有操心過銀子的事,他問這裏的縣太爺借了些銀子,又寫了封家書回家,讓家中寄銀票過來。

這都是小事。

張二舅帶著藥匆匆的回了小院,他進屋就看到常知縣在看書,他大步上前,一下子跪到了常知縣的跟前。

常知縣被他嚇了一跳:“阿天,你這是何故?”

張二舅開始磕頭:“求大人救救我家人。”

“快起來,”常知縣要扶他起來,張二舅卻是不肯,他一個大男人,眼中竟然還含了淚,常知縣更吃驚了:“到底什麽事?”

張二舅哽咽道:“我親人被下了獄。”

常知縣皺了皺眉,下獄,那就是犯了事,這、有些麻煩啊。

張二舅將山賊的事說了一遍,又將蘇將的事完完整整的說了,說完後,他恨恨道:“我那妹婿四年不見蹤影,回來就成了山賊,我們家跟他可沒有半點幹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