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 黑風寨
蘇玉是被撞醒的,醒來之後她發現自己在一個極黑的小空間裏,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她應該是在一個箱子裏。過了一會,蘇玉就發現她在移動,似乎是在馬車中,她聽到了馬蹄聲,她的手腳被捆住了,嘴上也被一個塞住了,發不出聲音。
蘇玉是被塞到箱子裏的,一個耳朵貼近地麵,另一個耳朵貼著箱子,路並不平,馬車顛簸得很,盡管蘇玉所處的空間極小,可是她依舊被摔來摔去,難受得很。不過,也正是這樣,才讓她清醒了過來。
蘇玉的腦中慢慢的想起了之前的事,她隻覺得百姓被人挑唆,衝進了她家,搶醋,有人趁亂將她擄走了。
蘇玉的眼睛眯了起來。
正在此時,馬車突然停了下來,有人從馬車上下去了,蘇玉豎起耳朵開始聽外麵的動靜。
“你這車是幹什麽的,裏麵裝了什麽?”
“官爺,車裏裝的是都是染病的妓女,病得太厲害了,接不了客,正要送到城隍廟去,”一個諂媚的聲音從外麵響了起來,隻見那人挑起馬車的窗子,對正在檢查的捕快說道:“你瞧瞧,這些都是……”
那捕快遠遠的瞧了一眼,然後一臉惡心的移開了眼睛,他不耐煩的問:“不會是染了瘟疫吧?”正在此時,那個諂媚的男人悄悄的給捕快遞了一個碎銀子,他討好的說道:“官爺,不不不,她們隻是染了髒病,不是瘟疫,若是瘟疫我們媽媽哪裏還敢讓人接客啊,那不是自討苦吃嗎?”
捕快將銀子收下,正準備將車放過去,他的腦中突然響起了張捕頭的話,“給我細細的查,一個都不許放過。”
這位捕快臉色一變,他想到,可不能這麽馬虎,還是仔細瞧瞧的好。
那一臉諂媚的男人此時已經坐到馬車上,正準備駕車走,那捕快卻是叫住了他:“等等,我再瞧一眼。”
那諂媚的男人臉色一僵,那捕快挑開簾子,又往裏看了一眼,車窗邊的那個妓女臉上長了一塊很黑的膿疤,看著極為惡主,中間的有兩個躺著了,脖子上手上全起了水泡,還有最裏麵的那個,身上皮開肉綻,瞧著,像是個死人啊。
捕快臉色一黑,他指著最裏麵的那個血肉都糊了的妓女說道:“那個是死了嗎?”
那諂媚的男人被嚇出了一身冷汗,他急忙扭頭看去,見這位捕快並沒有發現最裏麵的木箱,他暗暗的鬆了口氣,至於那個被恩客抽死的妓女,這種事常見得很。
諂媚的男人又跳下馬車,這次,他掏了兩個碎銀子遞給捕快,那捕快有些不悅,那男人又在捕快耳邊嘀咕了幾聲,捕快這才收了銀子,收入懷中,他放下簾子,暗暗警告這人:“僅此一次,下次可不要再往城隍廟運死人了。”
那諂媚的男人彎著身子點頭,“您放心,絕對不會!”他又小心的說道,“城門不讓出,都快一天了,要不是這樣,我們也不會將這……她們送到城隍廟啊,早就拉到亂葬崗埋了,您也知道,亂葬崗在縣外,這又不讓出城,那個再放可就臭了!”
他捏著鼻子,指了指最裏麵的那個女的。
捕快一下子就退開了,他不耐煩的擺擺手:“快走快走,別讓他們看到,免得又給我惹麻煩。”
那男人點頭哈腰道:“這就走,這就走。”
話音剛落,裏麵就傳來了砰砰的聲音,一下,二下……
蘇玉不停的用身體撞箱子,希望外麵的捕快聽到聲音能救救她,這是唯一的辦法了。
那捕快本來都轉身要走了,聽到這個聲音卻是人停了下來:“什麽聲音?”
正在此時,街邊傳來了一個聲音:“快,抓住他,他手上有醋,他就是……”捕快聽到這話,一下子就往聲音的方向追了過去。
這男人看著捕快跑走,駕著馬車飛快的跑了,他扭頭看了一眼裏麵的‘貨‘,臉色陰沉得很,那小姑娘的身體還真是不錯,看來是醒了,他恨不得打暈她,可是現在不行,馬上就要到城隍廟了,他不能停下來,他不能冒險。
捕快,官爺,查得極嚴,等進了城隍廟那片‘重病區’就好了,那邊山多,藏個人簡單得很,而且,後麵的斷崖還能通到縣外,沒有人會去查斷崖。
很快,他們就到了城隍廟,他清楚的知道這個時間正是官爺巡邏的時候,隻有一個人守在這裏,那位官兵跟他還熟悉,最近他們老往這邊送病人,那些官兵都懶得查了,見到有人來恨不得離得遠遠的,哪會親自去看。
馬車很順利的進去了。
這人將馬車趕到了一個隱蔽的位置,之後,他竄進了馬車後麵,將裏麵的女人全部踢了下去,他小心的打開箱子,果然,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睛映入了他的眼簾,這男人冷冷一笑,他警告蘇玉道:“給我乖一點,免得受皮肉苦。”
蘇玉別開頭,不再說話。
這人將蘇主提了出來,一路捉著往斷崖邊走去,他謹慎的繞了幾圈,見沒有人跟來這放心的放蘇玉帶到了斷崖邊。
蘇玉一聲不悶,情緒低落,像是受驚的兔子,起碼,在這個男人眼中是這樣的,他看到蘇玉很聽話,不由得咧嘴一笑。
他又打量了一下蘇玉的臉,心道,這小姑娘生得不錯,等把消息問出來了,是直接賣到青樓還是養幾年再賣個好價呢?
蘇玉兩隻手被捆在背後,她一直在用蠻力拉扯繩子,她力氣大,就算繩子捆得再緊,隻要她一直用力,這繩子總有扯開的時候。
蘇玉從馬車動起來的時候就開始這麽做了,馬車動了,意味著求救失敗,她隻能自救了。
怎麽還沒斷?
蘇玉越來越急,就在此時,那個男人的聲音傳了過來:“過來。”
蘇玉不僅沒動,還害怕的往後退,一般小姑娘不就是這麽做的嗎!還有一點點繩子就會開了,還有一點。
“你給我過來。”那男人黑著臉朝蘇玉走了過去。
蘇玉還在往後退,她的手越來越用力,使勁的拉、扯,繩子終於斷了!蘇玉心裏一喜,拉開身上的繩子就飛快的往山下跑去,這是城隍廟旁邊最高的一個山頭,往下麵走就能到城隍廟,就能衙門的人求救了!
“哎!你給我站住!”那人看到蘇玉跑了,這才急眼了,他拔腿就追了上去。
蘇玉的整度已經很快了,可是,他比蘇玉更快,他有拳腳功夫,他追到蘇玉之後,直給霹了蘇玉的脖子一下,蘇玉又一次暈了過去。
蘇玉在暈倒之前想的卻是,難道是鏢局的人嗎?
就算是鎮上的捕快,也不一定有拳腳功夫的,比如她二舅。
這男人看到蘇玉暈了,還不放心,他探了探蘇玉的鼻息,之後又用繩子將蘇玉死死的捆了兩道,他曾想過直接在這裏逼問蘇玉醋方子,後來他想到既然要將小姑娘帶到下麵,斷崖下麵有幾路人,都是為這醋方的事來的。
之前他想的是,小姑娘嘛,嚇一嚇肯定什麽就說了,等到醋方子拿到之後,他就賣了她,賣得遠遠的,到時候再威脅一兩句,肯定什麽說什麽就是什麽。
可是現在,他不敢這樣想了,這小姑娘膽子不小,竟然還想跑,若是直接賣掉恐怕是不成了,要麽毒啞,要麽割了舌頭,這樣才不會泄漏醋方子。
可惜了這麽好的一張臉了,毒啞確實可惜,要不,就留著?男的人眼睛眯了起來,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
“娘,我要去找二妞,去找小寶,你放我出來。”蘇大妞被蘇阿娘關到了屋裏,不管她說什麽阿娘都不肯放她出去。
蘇大妞不死心,還在叫道:“娘,娘……”
蘇阿娘白著臉走了過來:“不許再說了,二妞不見了,小寶也不見了,我就剩你一個孩子了,你就別讓娘操心了!你舅舅說那群人就是衝著醋方了來的,我也想出門找人,可是你舅說,咱們若是外出,萬一又被人綁了怎麽辦?”
蘇阿娘丟了二個孩子,跟老了十歲似的,她整張臉臘黃臘黃的,眼裏也沒有了生氣,二哥說被人綁她不怕,可她怕自己沒了,萬一孩子回來沒找不到家了可怎麽辦啊?
蘇阿娘很怕很怕,她甚至生出了一種錯覺,她覺得阿望好像也弄丟了,她越想越心慌,大妞又鬧著要出門找弟弟妹妹,蘇阿娘一開始是默認的,可是當她看到蘇大妞的背影她就開始怕了,她怕自己連這個孩子都守不住。
所以,她將蘇大妞關了起來,不許去,哪都不許去,跟蘇大妞一樣,被關在屋裏的還有高樂,高平也丟了,跟小寶差不多大的高樂出不出,蘇阿娘不讓,這麽小孩子,怎麽找人?
醋沒了,白時安咽不下這口氣,也動了家中的勢力開始查,隻是,那醋像是憑空消息了一般,一點消都沒有,不僅醋沒消息,人也沒消息,醋沒了可以再製,可人若沒了那就回不來了。
找了整整三天,蘇玉等人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白時安覺得那些人恐怕是為醋方子來的。
第三天夜裏,白時安遭倒了追殺,他的左臂受了傷,是刀砍的,他發現的時候刀子已經在眼前了,他躲了,可是沒躲開,手還是受了傷。
就在這時,白時安的侍衛趕來了,很快就將那群人製服了,白時安冷冷想道,不過是一烏合之眾,他出聲道:“留活口。”
除了開始識傷的兩個之後,其他的都沒死,全部被抓了起來,就在白時安準備將人押回去審問的時候,一群吵吵鬧鬧的人卻是衝了過來,衙門捕快抓人,不知那些是酒鬼還是賭鬼,還有人發瘋,場麵混亂得很,那群追殺白時安的烏合之眾就在這時候全死了。
白時安一言不發,冷眼看著那群捕快將酒鬼賭鬼帶走。
侍衛頭子站了出來,低聲道:“少爺,這事不對勁。”
白時安閉上了眼睛,慢慢說道:“收拾東西,咱們現在就走。”有人眼紅醋方子,所以才鬧出了這事,搶醋,抓人,還有今天這事,一件接著一件,白時安不得不懷疑,這事跟衙門的人有關。
要不然,為什麽三天了還是一點線索都沒有呢?騙鬼去吧。
這次他帶的人並不多,那天在酒樓的多是袁大人的人,他用不了,所以,他決定回白家,現在就走。
至於袁大人,他聯係不上,三天前袁大人就沒回來過了,他決定留封書信給袁大人,到時候讓袁大人去白府找他,前提是袁大人如果肯做這筆買賣。
當天夜裏,白時安就走了。
城門雖然關了,可是他要走,總會有法子的,不是嗎。
至於袁煥,他還在地下呢,三天前下麵塌了,後來才知道是有了新線索,又出現一條新密道,這條密道就在那塌方的地方,就在小鋪地基的下麵,橫穿了半個鎮子,至於盡頭在哪,袁煥不知道。
那塌方的地方挖了兩天才弄好,又有木頭固定,袁煥一下在下麵,根本就不知道蘇玉家發生的事。而且,他命人準備好了東西,準備去新密道探探,這些天肯定都會在下麵度過了。
寶藏,誰不心動?
龍座上的那位顯然也聽說了這個消息,如今國庫空虛,皇上私庫的銀子也越來越少,如今年景不好,又是免稅又是減稅,今年的銀子比去年少了一成,皇上心痛得很,現在變著法子讓大臣掏銀子。
袁煥這次回京麵聖,皇帝格處親切,說來說去,就是要他前朝的‘寶藏’帶回去。
誰知道是不是寶藏,真不知道誰多的嘴!
——
十天後。
蘇玉站在黑風寨的山頭,這裏是土匪窩,她怎麽都沒有想到擄走她的竟然山賊,還是二頭目,她知道這事件的時候就暫時歇了逃跑的心思。
可惜,這事她知道得太晚了,若是被擄那天知道了這事,她絕對不會弄開繩子之後,轉身就跑的,那樣太傻了,她應該跟著二頭目走到斷崖邊,趁二頭目係攀爬的繩子的時候,一腳將他踢下斷崖的。
現在說什麽都晚了,蘇玉麵無表情的看著山下的枯樹,她腦中想的是,二頭目帶著她坐了五天的馬車,騎了二天的馬,走到三天的山路,才到這個黑風寨,真是讓人絕望啊,若想回家,難得很。
現在要想的,是怎麽保住自己的性命。
“你,過來。”是二頭目的聲音。
蘇玉聽到聲音,回頭一看,除了二頭目之外還有三個人,其寨裏另外的三個大頭目,“還不快點給我滾過來。”他喝斥道,“你是不是想挨揍?”
蘇玉慢吞吞的走了過去,說道:“你要是把我挨死了,可就沒人給你弄醋方子了。”醋方子是她唯一的生存價值,哦,起碼在那些人眼底是這樣的。
二頭目不耐煩的說道:“誰放她出來的,不是說了嗎,把她關到屋裏,不許放出來!”
一個婦人戰戰兢兢的說道:“可是,若是沒有她,我們怎麽製醋啊?”
二頭目黑著臉道:“她不是把方說出來了嗎?你照做不就成了!”
那婦人低著頭說道:“可是,這東西那麽長,哪裏背得住,就算背下了,萬一量不對,天數不對,弄錯了怎麽辦?”
四頭目打量了一下蘇玉,卻是笑了起來:“不過是個小姑娘,你瞧這小身板,怕隻有七八歲吧,咱們山上這麽多人,還能讓她跑掉不成?”
這四頭日是個書生,生得斯文,搖著紙扇一搖,頗有幾分才子氣息。
這窮生卻是個心狠手辣的,事情是這樣的,當初,他憑著一副好皮相跟柳陽縣裏一個富貴人家小姐有了私情,可是那人家死活不答應兩人的親事,後來兩人私奔了,再後來,銀子花光了,千金小姐過不下去了,就回了家,窮書生氣壞了,恨得咬牙切齒。
後來意外上了黑風寨,成了山賊,他巴上了大頭目,後來用那位千金小姐作了投名狀,他將那位小姐哄了出來,說得好聽,說他要死了,想見最後一麵,那千金小姐聽了這話,心一軟,就答應了。
窮書生將金千小姐哄出來後就帶人將小姐主仆二人捉了,玩了一通不說,他還將兩人都送給了大頭目,後來又出了一個陰損招,利用千金小姐這個餌將那位小姐的弟弟綁了,哄他家拿出銀子之後,撕了票不說,還將他們家洗劫一空,後來那位小姐上吊了。
聽說是一屍三命,大頭目還傷心了一番,
窮書生知道這事之後,心中冷笑:不知道是誰的野種,死了更好,免得給他丟人。
竟是半點傷心都無。
可惜那千金小姐,被這窮書生害得家破人亡。
窮書生上山時日雖不長,但是他帶人弄的銀子多,傷亡又少,大家都願意跟他。
另二個頭目也覺得蘇玉生得瘦小,不過是個未長成的半大孩子,哪有那麽厲害。
大頭目隨口說道:“讓她教寨裏的婦人製醋,咱們寨裏的婆娘可不是好惹的,有她們,還怕這小丫頭飛天不成?”他說完便笑了起來。
蘇玉低著頭,一副膽怯的模樣。
二頭目提醒道:“當初她可是想逃跑的!就在斷崖邊上,要不是我……”
三頭目卻是一臉嘲笑的看著他,二頭目一下子閉了嘴,老三對他不對付,算了不說了,免得丟人。
蘇玉仔細的聽著他們說的每一句話,暗中觀察所有遇到的山賊。
醋的周期是二十一天,那些人在醋沒有成功之前是不會殺她的,也就是說,這二十一天她是安全的。
大頭目問二頭目:“製醋的東西準備好了嗎?”
二頭目道:“有些得去山下的縣裏買,準備還得幾天。”
大頭目皺了皺眉,說了一句:“時間緊啊,趕快給我準備,要不然,我不好交道。”這意味著,他上麵還有人。
可是,他已經是山寨的老大了,誰能管得了他?
或許,是合作夥伴?
四頭目眼睛在蘇玉的身上晃了一圈,說道:“下山的時候帶這丫頭嗎?”
二頭目語氣冷了下來:“不帶,你問這個做什麽?”
四頭目一臉可惜的說道:“縣裏的陳員外得了一批海貨,我打聽到他們正在招奴才,還想著,不如送個眼生的丫頭過去,打聽打聽消息,到時候狠撈一筆。”
四頭目見大頭目似乎動了心,他一拍扇子,笑得一臉狡詐:“咱們還要買東西,再加上製醋的時候,怎麽著也得一個月,派這丫頭去縣裏呆上半個月,將陳員外家的地型摸清楚就成,簡單得很,你們說?”
三頭目撇嘴道:“山上的丫頭片子多得是,為什麽非要選她?”
四頭目笑眯眯的說道:“這丫頭生得好,若是得了員外家姑娘喜歡,說不定難買上二三十兩,若是死契,五十兩都有可能,這可是白撿的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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