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未去,齊國京城卻是陷入了極不和諧的惴惴不安中。
盛極一時的醉清樓不過一夜韶光,分崩離析,永遠掩於塵埃之下;而那個盛大家族,從此永遠退出了曆史的舞台,連一點塵埃都不曾留下。
談起幾日前的那場滅門慘案,那在一夜之間數百口人命瞬間消逝的記憶,血匯了一地,染紅了白雪,汩汩的溢出沁濕了地麵,凝成血冰。
見過那場雪與血的人不能忘記:那日光照耀下的璀璨殷紅,整片街道都被那血雪映襯的鮮紅。
詭異,妖嬈,驚心動魄的淒豔……
而那天的情景,也幾乎成了居住在這裏人們的永恒的噩夢,一個沒有經曆過卻深知其罪惡的噩夢。
平時枝繁葉茂的沈家大族,一夜之間,數百條生命,如那殘枝頭的落葉般,覆滅,盡數。
那場屠殺來的沒有任何征兆,人們隻知道第二日晨起時,那從緊閉的朱紅大門裏滲出的濃重血腥宣告著裏麵曾經經曆過什麽。
隻是,一切皆晚……
曾經的繁華,如今破敗的門扉,風雨寥落,淒慘飄零,唏噓幾人?
鱗次櫛比的雪白屋頂,有一人獨站,似乎轉瞬就能消失在這一片白芒中。
楚隱皓靜立在那裏,眼睛卻是看著那座巍峨雄偉的建築,那是權利製中心的位置,想起了剛剛她離去時的話。
“你去哪裏?”
“進宮。”
“……”
他沒有製止卻是目送著她的背影,女子的背影,堅毅孤絕。
不是沒有擔心,不過他更願意相信她能在那紛爭的漩渦中全身而退。
更何況傷的是她的人,她,又怎麽會善罷甘休?
……
“席小姐,沒有皇上的旨意,您不能進去,席小姐,您真的不能進去,席小姐,席小姐----”
皇宮內院的一條長長走廊上,眾堆宮女太監圍著一圈,卻是阻撓著那抹堅定前行的女子。
懾於女子身上那令人膽寒的煞氣,他們想阻攔卻真的沒有這個膽量,隻是跟在一旁無休止的重複著,懇求著,怎奈效果甚微。
在看見席心緲怒氣衝衝的踏進宮門那一刻起,就有人跑去向齊澈稟告了,隻不過現在是早朝時間,齊澈要趕過來恐怕還要再費些時間。
宮內的人雖不是深知席心緲對他們的帝王來說是怎樣的一個存在,但是從那場奪嫡之爭中席將軍是唯一一個不受牽連的人來看,這個席府的未來繼承人一點也不簡單,現在又見她如此慎人的表情,哪裏敢撞槍口上。
隻得一邊好話拖延著卻不敢真的頂撞。
黑曜般的眸子犀利尖銳,就如鷹隼般似乎瞬間就能將人撕碎。
“程詩詩在哪裏?”席心緲揪著一個太監的衣領冷聲問道,好像他若不馬上答話下一刻便是送他去見閻王。
“在---在---”那個被抓著的太監渾身哆嗦的厲害,一張嘴早就不是自己的了,說不出一句整話。
“你信不信我現在就能讓你永遠的閉上眼?”
“席小姐饒命啊,饒命啊!”
“說!”
咕隆了喉嚨,眼睛下意識的撇向一個方向,沒等他開口就被一下子砸在了地上。
再定睛看時,恨不得扇自己一個巴掌,席心緲分明已經朝著沐月殿的方向去了,而且瞧那陣勢,分明是去算帳的!
這下真的鬧大了,連滾帶爬的爬起來,一群奴仆也是心急火燎的趕往那裏。
天知道這半輩子也見不著一麵的兩個人究竟是怎麽結怨了,得趕緊阻止才是啊!
沒錯,席心緲就是去討債的。
不再跟程詩詩勾心鬥角,不再背地裏比拚謀略,而是光明正大,興師動眾的出現在仇人麵前。
陰謀詭異,步步為營,那是在要守護的人還安然的被保護在自己的羽翼的前提之下,現在,所有的蜿蜒曲折都不用了。她,席心緲,就這樣直接找上門了!
沐月殿,席心緲停在門口,倏地斂起了寒氣,堂而皇之的走進。
“是你?!”
這一聲驚詫來自那躺在貴妃椅上的程詩詩,一身宮裝,雍容華貴,淡掃的峨眉在看見毫無征兆闖入的席心緲後觸電般的躍起,打翻了正欲喝茶的茶杯。
“怎麽,很吃驚?”席心緲冷笑著一步步逼近。
程詩詩站那裏不動,隻是皺著眉一臉警惕的看著她,不知怎的,程詩詩覺得此時席心緲的眼神隱隱的叫她心驚。
“大膽席心緲,皇宮內院,豈容你擅闖!”一旁的喜兒見情勢不對,連忙跳出來指著席心緲大聲斥責。
卻不料席心緲突然將眼睛投向她,扔過來不知什麽東西,硬物直擊在喜兒的胸口,將她打飛了老遠,撞在了門口邊的牆上吐血不止。
“睜開眼看看是什麽東西。”
拋下話,人卻是繼續朝已經在後退的程詩詩走去。
喜兒痛苦的撫著胸口朝襲擊自己的硬物看清,不禁大驚:免死金牌!居然是禦賜的免死金牌!
聖祖令下:持牌者出入宮自由,見牌如見聖上,皆要行叩拜之禮,危難時可免於一死。
那是無上的尊寵啊!她居然有!
顯然程詩詩也是看到了那金牌,眸色幾不可見的一黯,怪不得她如此有恃無恐。
其實她根本就不想後退,她也想凜然前進,迎著她的臉毫不怯懦的與她對視。
可是,她不能!在這裏,在他的眼下,她不能!不然,她所有的一切將會前功盡棄。
看著席心緲的眼神快速掠過陰狠:席心緲,你是特地算準了的,堂而皇之的報複!
後背抵上冰冷的牆壁,退無可退!
“席小姐,你想幹什麽,你是不是對本宮有什麽誤會?”
程詩詩的眼,凝著氤氳還有懼意,柔聲詢問著。
“想幹什麽,來滿足你的願望啊!”
陰測測的一哂,眼裏透著輕蔑,“對,就保持這樣無辜的樣子,觀眾都就位了,難道你不該粉墨登場嗎?”
“啪!”席心緲剛一話落,一記響亮的掌摑聲清脆響起,在席心緲聽來,是悅耳。
門外的人驚呼卻是不敢真的將席心緲擒下,那金牌亮堂堂的躺在大理石地上,被主人冷冷的扔在一邊,她自是不在意,可這不代表他們敢蔑視!
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堂堂一國貴妃竟被一個外人掌摑,誰是誰非,這不明擺著嗎!
“席心緲,你居然敢打一朝皇妃!”
程詩詩的臉因著席心緲落下的那一掌偏了一側,嘴角已有鮮紅血絲溢出,她驚恐的顫抖,身體幾乎站不起來,那一巴掌,她足足用了十成的力!
緊拽的手心泛起青白,是恨!
“啊!”更是淒厲的慘叫,席心緲一腳將程詩詩踹開了偏角,馬上跟近,大有不罷休的趨勢。
眾人見此大驚,再打下去這個極受寵的娘娘可真的命不久矣!
急匆匆衝進去想要攔截,“叮!”尖銳的鈍響生生扼住了眾人的腳步,眼裏無不驚恐:桌麵上的匕首筆挺挺的釘立在那裏,閃著清冷的陰寒。刀麵光亮,一一閃過眾人驚駭的臉。
他們知道,再敢近半分,或許他們要走在娘娘前頭了。
無視身後已經被她恐嚇住的奴才,席心緲自顧朝程詩詩走近
“打你怎麽了?”
席心緲一把抓起程詩詩早已散落的長發,強迫她仰頭,湊近她耳邊,用僅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我說過,我不會放過你,你欠的債,我難道不會討回來?程詩詩,這才剛開始。這條命,你要好好留著,等著最後一刻的淩遲。”
對上程詩詩陰寒嫉恨的眸,嘴角邪邪一牽,“這麽快就沉不住氣了?是不是想動手?”
沒有錯過她眼裏掠過的隱忍,席心緲狀似好心的提醒著:“我勸你還是再裝一下,畢竟,我難得來一次,你不覺得若不在那個男人麵前好好表現一番很吃虧嗎?我這個壞人,可不是時時都這麽空閑。”
劇烈的喘息,程詩詩努力平複著心中的激蕩,外人看不到她此時的表情,她也不顧疼痛,譏諷道:
“你肯陪我演這樣一出苦情戲,我自當奉陪,隻是可惜你再怎麽打我,也改變不了你家的好冰凝曾被當妓女一樣被騎,被枕!一個婊子,也值得你為她出氣?”
“哢嚓!”骨裂的脆響,殘佞狠絕。
狠狠的掰斷程詩詩的下頜,聽著她痛苦的發出支離破碎的聲音,席心緲宛若未聞,眸色深彌且冷冽無情,深藏的的暴虐,席卷通身的陰暗。
“說啊,再繼續說啊,怎麽不說了?”每吼一聲,席心緲的腳便用力的踢向程詩詩的小腹,
地上的女子,堂堂的皇妃,正被一個盛怒中的女子狠狠蹂躪暴打著。
沒有用兵器,沒有運氣,有的,僅僅是一身發泄不完地蠻力,毫無章法的亂打一通,拳頭如雨點般紛紛砸落,一次比一次重。
恨,不解,難消。
程詩詩奄奄一息的癱軟在地上,沒有一絲還手的力氣,強忍著全身徹骨的痛,死死的盯著眼前的女子,嘴角的那一抹笑不曾散去。
終於,恍惚間,程詩詩好像看到了門口一抹匆匆衝來的明黃,那樣急切,那樣慌張,這次,是為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