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一樹梨花壓海棠

“……靠!”

瞪大眼睛對著那張精雅如蓮的俊臉盯了整整半刻鍾之後,白司顏才恍然回過神來,先是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繼而在巨大的痛楚中,皺著鼻子從齒縫裏蹦出了一個字節,不得不承認……她現在不是在做惡夢,她看到的那張臉,也不是幻覺!

“你、你怎麽會在這裏?你不是去、去南曜的皇都了嗎?”

聞言,東傾夜不由細細地拉長了眼尾,露出幾許詭譎的笑意,反問道。

“你怎麽知道,我去了南曜的皇都?……嗯?”

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白司顏立刻捂上嘴巴,哼哼了兩聲,撇開腦袋裝聾作啞。

見她心虛,東傾夜即便走上前,隨手拎開了翻在白司顏身上的桌子,繼而緩緩俯下身,笑著湊到了她的耳邊,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

“娘子,我對你那麽好,你怎麽舍得丟下我一個人不管?”

一把推開他,白司顏橫眉冷對,正氣凜然。

“你認錯人了!我不認識你!”

挑了挑眉梢,見白司顏窸窣一下從地上爬起來就要閃身躲開,東傾夜立刻眼疾手快地拽住了她的爪子,臉上仍是笑意盈盈。

“你若不認識我,剛才看到我的時候又怎麽會那麽激動?”

“哼!你少自戀了,本少爺隻不過是做了個很可怕的噩夢,才猛然間驚醒過來的,跟你沒有半文錢的關係好嗎!”

白司顏一字一頓,正氣慨然,仿佛事實的真相就是那麽回事兒似的,一邊說著一邊還不忘瞪了東傾夜好幾眼,掙著手腕想要甩開他,卻是被捏著緊緊地,怎麽也甩不開。

“放手!”

東傾夜嘴角一勾,滿眼戲謔地看著她,還一派得意洋洋,你奈我何的神態。

“我就不放。”

白司顏擰了擰眉梢,瞅著他賤兮兮的模樣,心頭頓然竄起了一簇小火苗,有種打人的衝動!

“你這人有病吧?我跟你又不認識,你拉著我的手做什麽?不知道男男授受不親的道理嗎?!放開……快放開!”

“不認識?”挑起眼尾,見白司顏死不承認,東傾夜也沒放在欣賞,隻笑著說了一句話,平平淡淡的幾個字,卻是語不驚人死不休,“都拜過堂入過洞房了,還說不認識,那什麽才叫認識?”

話音落下的刹那,周圍頓時齊刷刷地響起一片“嘶——”的抽氣聲,繼而瞬間像是炸開了鍋一樣,嘰嘰喳喳地議論了起來。

“拜堂?還入洞房?”

“兩個男人?怎、怎麽拜堂?這、這成何體統?!”

“嗨,這你就孤陋寡聞了吧?據說在東晟國,男風很是盛行,高官貴族多有豢養男寵孌童的癖好,就連皇宮之中也有不少貌美俊秀的男伶呢……”

“對對!我好像也聽說過,男人與男人之間的歡好……在權貴之中喚作龍陽之癖,而在民間,則有契兄弟的說法……”

“梓榮兄果然見多識廣,在下佩服、佩服!”

“哪裏哪裏,不敢當……”

……

沒想到東傾夜居然無恥到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說這種話,白司顏一怔之後,立刻就惱羞成怒了!

他到底是哪裏冒出來的蛇精病啊?白白長了一張國色天香的臉,腦回路卻是奇葩到了正常人完全無法溝通和理解的境地,看他也不是智商不足的樣子,難道看不出來她很想甩開他跟他撇清關係嗎?為什麽還要這麽陰魂不散地纏上來,還沒臉沒皮地當著眾人的麵說什麽拜堂,什麽入洞房……

流言猛於虎啊懂不懂?!

他不要臉麵不要清白不要名聲,她管不著,可是能不能不要把她也給拖下水?她很無辜好嗎?!

好不容易求著父王答應讓她來天岐書院進學,好不容易換了個身份換了個名字,不再被花癡郡主的陰影所籠罩,得以正大光明地沐浴在天地的光華之下,綻開新的人生!

結果呢?!萬萬沒有想到!在開學的第一天,竟然就遇上了那塊費盡心機才甩掉的牛皮糖!更可怕的是,牛皮糖一開口,就喪心病狂毀掉了她的一世英名!

霎時間,白司顏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已經很心塞地預感到,隻要有這塊牛皮糖在,她以後的日子也不可能會好過了!

捏起拳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克製住心頭翻湧的滔天火焰,靜默了片刻之後,白司顏才緩緩抬起頭來,目光如炬,閃爍著殺氣騰騰的火光,一字一頓。

“最後說一次,放手!”

“不放就是不放!”

傲嬌地抬了抬下巴,在裝柔弱裝可憐賣萌撒嬌求包養通通都行不通之後,東傾夜就很機智地轉換成了死皮賴臉的模式。

“要是一放手你又逃了怎麽辦?你跟我上床的時候明明說過要對我負責一生一世的,結果睡完我之後轉眼就跟別的男人跑了,你要我殘花敗柳的一個人……怎麽活下去啊?”

聽到東傾夜眼睫毛也不眨一下地胡編亂造舌燦蓮花,白司顏徹底就瘋了!

“活不下去的話,就去死好了啊——!”

眾人:“……”

那啥,你們兩個……確定這是在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天岐書院?而不是花街柳巷的青樓門口?為什麽這種對話聽起來如此的熟悉?像是戲文中早就唱爛了的“癡心女苦苦哀求、負心漢無情絕義”的橋段?

隻不過眼下是把癡心女換成了一張癡漢臉的東晟國十七皇子,而負心漢則是比他矮了半個多腦袋的滿臉抓狂的聖宣王府四公子……雖然兩人的身份跟眼前的劇情有些格格不入,但是那場麵看起來,竟然完全沒有違和感!

特別是當粗暴光火的白司顏氣急之下一掌揮向嬌弱可憐的的十七皇子時,眾人一時之間看得也是有些醉了。

“拜堂你個鬼啦!洞房你爺爺啊!誰特麽跟你上床了?!老子清清白白的一個人,保留了十幾年的初吻都還在呢,你不要信口雌黃,敗壞老子的名聲好嗎?”

白司顏一邊氣急敗壞地澄清,一邊左右開弓地往東傾夜身上踹,想要逼他鬆開手!

奈何東傾夜也是個練家子,身手好極了,左躲右閃遊刃有餘,像是在逗猴子似的逗著白司顏,兩人一攻一避地周旋了好一陣子,砸壞裏屋子的花瓶桌椅無數,某弱柳扶風的美少年卻是連口粗氣都沒喘上一下,氣得白司顏咬牙切齒,麵紅耳赤,差點沒爆炸。

“你別逼我!惹毛了老子……”

“會怎麽樣?”

“老子可是會咬人的!”

眾同窗:“……”會咬人的說,好怕怕哦!

“噗——!”

一直抱著雙臂站在一邊無動於衷作壁上觀的聞人海棠,在聽到這句話之後終於忍不住笑噴了。

東傾夜聞言也是呆了一呆,卻是在瞬間被白司顏逮住了空隙,?...

一腳踹到後膝上,當場就“啪”的一下在白司顏麵前單膝跪了下來。

然後,在白司顏不無得意的冷笑中,東傾夜緩緩轉過頭,一臉認真地對著聞人海棠打小報告。

“老師,她打我。”

“靠!”聽到東傾夜惡人先告狀,白司顏立時就變了臉色,捏起拳頭就要往東傾夜那張嬌嫩俊美的臉蛋上招呼,“是!老子就打你!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隻可惜,拳頭還沒落下,就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懸在了半空之中。

回過頭,白司顏怒目而視。

“誰敢攔我?!”

聞人海棠扯了扯嘴角。

“是我。”

對上一張比女人還要嫵媚的臉,白司顏微微一愣,繼而挑起眉梢挑釁道。

“你是誰?!”

聞人海棠笑得風華絕代,連說話的語氣都是風情萬種,聽得人的小心肝兒酥麻麻的。

“我是你們的老師。”

“呃……”一聽是老師,白司顏不由上下多打量了他幾眼,雖然還是很懷疑,但本著對師尊的尊敬,還是緩緩放下了手,繼而對著東傾夜幸災樂禍的笑臉剜了一眼,爭辯道,“是他出言不遜,先敗壞學生的名聲的!”

“嗯。”淺笑著應了一聲,聞人海棠不置可否,隻鬆開手說了一句,“你們兩個,跟我出來一下。”

說著,某個長得比女人還要美豔的男人袖子一甩,自顧自地就走了出去。

在經過地上摔得七倒八歪的一堆雜物碎片時,那些破碎的瓷片桌腿竟然像是被什麽隱形的東西掃了開似的,緩緩地往兩側散了開,自動地讓出一條纖塵不染的小道來,絲毫沒有沾到那華麗麗的長袍衣角上,頓時看得眾人一陣目瞪口呆,麵麵相覷。

吞了吞口水,白司顏隻覺心頭咯噔了一下,又驚奇,又忐忑,瞬間就對那個自稱是他們老師的男人生出了幾分膜拜和敬畏!

好厲害的內功!不動聲色就能用內力把東西挪開,簡直神了!

天岐書院果然名不虛傳,藏龍臥虎高手如雲,不愧是皇家書院之中的頂級書院,難怪那些皇親貴胄都眼巴巴地趕把自家的皇子送過來,不能更炫酷好嗎?!

帶著小小的雞凍,以及大大的不安,白司顏忍不住怒瞪了東傾夜一眼!

要不是他沒事找事,害她在這麽多人麵前丟人現眼,她也不會被老師盯上,這下好了……老師對她的第一印象,全毀了有沒有?!

“哼!”

重重地扯了一把,東傾夜這回沒有再死拽著不鬆手,白司顏脫了禁錮,就恨恨地捏著手腕走了出去。

東傾夜幽幽地勾起嘴角,並沒有立刻跟出去,而是轉過身跟呆若木雞的各位同窗提前打了聲招呼,警告道。

“百裏司言是我的男人,你們——唔!”

一句話還沒說完,就從身後飛快地探過來一隻爪子,重重地捂上了他的嘴巴,爾後氣勢洶洶地將他拖了出去,臨出門之前,白司顏還不忘對著屋子裏的眾美男溫柔一笑。

“別聽他瞎說,他腦子進水了,我根本就不認識他,比起他來,我更喜歡跟你們交盆友……”

拖著東傾夜走到院子裏,見聞人海棠站在一株桃花樹下,對他們笑著招了招手……那一笑,當真是傾國傾城,應了那句“人麵桃花相映紅”的詩句,看得白司顏的小心肝兒猛地噗通了一下,沒來由地騰起了幾分羞赧。

“老師,我真的不認識……”

不等白司顏開口解釋,聞人海棠就揚手攔住了她的話,爾後指了指地上一堆密密麻麻的螞蟻,似乎在搬運著什麽東西。

“看到這群螞蟻,你們有沒有什麽想說的?”

聞言,白司顏和東傾夜順著他所指的方向,齊齊地看了過去。

在沉思片刻之後,白司顏好像看懂了什麽,不禁麵露愧色,默默地垂下了腦袋,小聲地認錯。

“學生知道了……老師你是不是想說團結就是力量,教學生不要和這個家夥打架,要團結友愛、和睦相處?嗯,學生知道錯了,學生以後就把他的話當成耳邊風,不理他便是了,絕對不會再跟他打起來了!”

卻不想,聞人海棠聞言並沒有露出欣慰的笑容,隻淡淡地否定了一句。

“不,為師不是這個意思,你再想想。”

白司顏:“……”所以,她的智商是不是又被鄙視了?

默了一陣,東傾夜像是想到了什麽,即便麵色一喜,先是得意地看了眼白司顏,接著才轉向聞人海棠,揣測道。

“學生明白了!老師的意思,是讓我們以學業為重,不要把精力浪費在毫無意義的反抗和爭辯上,對不對?”

然而,聞人海棠還是搖了搖頭,否決了他。

“也不是。”

這下,白司顏忍不住和東傾夜互相看了一眼,有些捉摸不透聞人海棠的意思,緊跟著,兩人在絞盡心思地思考了一陣,卻又被陸續否定之後,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了一聲。

“學生愚昧,還望老師指教一二?”

話音未落,便見聞人海棠慢悠悠地抬起腿來,隨即毫不猶豫地一腳踩上了地上忙忙碌碌的那群螞蟻,轉而在白司顏和東傾夜錯愕的目光下,勾起嫵媚的眼尾,笑得瀲灩芳菲。

“看見沒有,為師踩死你們,就像踩死這群螞蟻一樣簡單。”

白司顏:“……”

東傾夜:“……”

有種蛋蛋的預感,他們以後的日子……十有八九會過得很心塞。

看到白司顏和東傾夜的臉色瞬間敗了下去,原本雄赳赳氣昂昂的火焰一下子像是被潑了桶冷水,滅得了連火星子也不剩一粒,聞人海棠才滿意地揚了揚嘴角,笑著問道。

“以後還要打架嗎?”

白司顏和東傾夜齊齊埋下了腦袋,像是蔫了的兩隻皮球:“學生不敢了。”

“還要在屋子裏吵鬧爭執嗎?”

“學生不敢了。”

“還要打砸桌椅擺設嗎?”

“學生不敢了。”

……

“嗯,”伸手拍了拍兩人的肩膀,聞人海棠笑得一臉慈善,仿佛是全天下最仁愛的老師,語重心長道,“好了,你們可以回去了,記得下課之後,把屋子打掃幹淨,把你們砸壞的東西,都修理回去。”

“知道了,老師。”

一直等聞人海棠走遠了,白司顏才驀地反應過來——

什麽?還要他們打掃屋子?!甚至還要把砸壞的東西都修理回去?!那個啥,天岐書院不是皇家書院嗎?不應該很有錢嗎?這麽摳門真的可以嗎?!

東傾夜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垂眸看了眼地上被碾成了碎末,連形狀都看不出來的螞蟻屍體,不禁心有餘悸地哀歎了一聲。

“娘子,這下完了,我們把老師得罪了,成了真正的難夫難妻了……”

“停!”一把甩開他伸過來的爪子,白司顏瞬間跳開兩步,態度堅決地跟他劃開楚河漢界,“誰跟你是難夫難妻?沒睡醒就回去多睡一會兒,沒吃藥就回去多吃幾瓶……不要再跟著我了,本少爺是直男,不跟男人玩斷袖!”

見聞人海棠折身走了回來,吵吵嚷嚷的教室瞬間就安靜了下來,大概是有人早先領教過這個老師的厲害,故而嚴正地告誡了眾人一番,也有從小就被慣壞了的紈絝子弟,對此不以為然的,雖然沒說話,但臉上的表情很是不屑,直到下一秒……看著剛才怒火熊熊仿佛要炸開的白司顏耷拉著腦袋走了回來,轉眼之間一點兒脾氣都沒有了,一屋子人這才麵麵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默默地正襟危坐了起來。

因為屋子裏的座位隻有那麽幾個,眾學生坐定之後,就隻剩下了兩個空位置。

白司顏雖然很不情願,卻還是不得不跟東傾夜坐在了同一張缺了一條腿的長桌後,並且還很幼稚地拿書籍放在兩人中間,權當是涇渭分明的三八線!

待所有學生都坐好之後,聞人海棠才春風滿麵地勾起嘴角,走到講師台後坐下,一身花花綠綠的長袍寬大瑰麗,像是老鴇兒似的,偏生他的手裏還執著一柄繡著牡丹花圖案的團扇,再加上那張美豔得不可方物的麵龐……坐下下頭的學生們不免看傻了眼,紛紛懷疑起這地兒是不是真的是書院?要不然,為什麽他們有種置身萬花樓的錯覺?!

那個男人,真的是他們的老師嗎?!

而且還是傳說中天岐書院的七位師尊之一?!太出人意料了有沒有?!

為了營造天岐書院高大上的氣質與神秘的氣息,書院內的事情都是不允許對外公開的,所以新來的學生在幾經打探之後,還是知之甚少。

按照慣常的思路,他們自然以為稱得上是師尊的人,都應該是白須白發道骨仙風的老者,要不然也應該是學富五車的長者,可是眼前這個男人……看他那白膩如雪的肌膚,殷紅潤澤的唇瓣,油黑烏亮的青絲,怎麽看也不過是比他們大了幾歲,絕對沒有到而立之年!

還是說……他其實已經一把年紀了,但是習得了什麽真傳,故而駐顏有術,看不出真實年齡?

正暗暗猜測著,便聽坐在講師台上那個比女人還要貌美如花的男人,輕輕搖了搖手裏的團扇,笑盈盈地開了口。

“我叫聞人海棠,從今日起你們歸我管,現在從第一排開始,每個人說一句自我介紹。”

被人在私底下重重地戳了一戳,坐在第一排第一位的少年才恍然驚醒,從聞人海棠的笑顏中回過魂兒來,還沒開口,雙頰上就騰的飄上了兩朵羞澀的紅暈,連口吻都透著前所未有的緊張。

“學生、學生澹台文叡……來自西闕國,年十五,擅長、擅長丹青……”

一句話說完,也不敢抬頭看講師台,一張臉兀自就紅成了大龍蝦,看得白司顏沒來由地又餓了三分。

“嗯,”聞人海棠笑若春花,滿臉的和善,口吻溫柔得像是能掐出水來,“下一位。”

“學生陳子越……來自北煌國,年十七,精通音律……”

“學生章予函……來自北煌國,年十五,自小熟讀兵法,國策……”

……

“我不餓,我不餓,我不餓……”

趴在桌子上,因為剛才的一番打鬧消耗了不少體力,白司顏更加餓得慌,不由機械地來回滾著腦袋,碎碎念了起來,好像這樣就能自我催眠,真的不餓一樣。

見狀,聞人海棠不由微抬眉梢,揚了揚團扇暫時打斷了眾人的自我介紹,繼而朝著白司顏點了點,笑著道。

“坐直身體,不要趴在桌上。”

白司顏渾然不覺,還在繼續:“我不餓我不餓我不餓……”

“娘子……”東傾夜見狀不由伸手扯了扯她的袖子,小聲提醒了一句,“老師說你呢!”

“說我?”白司顏這才抬眸看向聞人海棠,隨即伸手指了指自己,問道,“老師你在叫學生嗎?”

點點頭,聞人海棠好脾氣的、耐心的,又重複了一遍:“古人雲,坐如鍾站如鬆行如風,你且坐直身子,莫要在桌子上趴著。”

“可是……”

“沒有可是。”

“但是……”

“也沒有但是。”

“……”有些不滿於聞人海棠的強權主義,再加上剛才本來就憋著一口怨氣,白司顏忍不住跟他抬了一句杠,“不是學生想要趴著,而是學生的坐姿本來就這樣,坐不直……”

“那就過來,”指了指講師台的邊上,聞人海棠還是笑得一派溫和,“站到這裏。”

“哼,”白司顏也是個倔脾氣,聞言立刻就站起身走了過去,“站就站!”

別以為她是嚇大的,她就是吃軟不吃硬,身為一介師尊,丫居然一來就給她下馬威,還用死螞蟻來恐嚇她,很有為師不尊的嫌疑有沒有?!

見白司顏不服氣,聞人海棠倒也沒生氣,笑著晃了兩下團扇,問道。

“你呢,你叫什麽?”

“學生百……”

抬眸對上聞人海棠那雙閃爍著過分優越感的眸子,一副高高在上,你們這些小輩都要聽令於我的模樣,白司顏頓時又不爽了,轉而腦子裏靈光一閃,急忙改了口。

“學生一樹梨花,因為……一樹梨花壓海棠!”

說完,大概覺得自己實在是太機智了,白司顏還各種挑釁各種得意的朝聞人海棠揚了揚眉梢,當著他的麵“噗”的笑了一聲,勇氣十分的可嘉!

“……”

果然,聽到她那麽一說,捏在聞人海棠手裏的團扇應聲頓了一頓,就連那完美無缺的笑容都緩緩地裂開了幾道細縫。

霎時間,整個屋子頓時就安靜得連呼吸聲都聽不到了,眾同窗紛紛用一種“你是在找死嗎”的目光,向白司顏致以了最為崇高的哀悼!

沉寂了整整一刻鍾之後,聞人海棠才又漫不經心地晃了晃手裏的團扇,麵上的笑容看起來溫柔可親,豔光四射。

“你說什麽?為師沒有聽清楚,可以再說一遍嗎?”

被他這麽一瞄,白司顏頓覺背後陰風陣陣,忍不住有些發毛,但還是使勁地按捺住了微微發顫的小心肝,強作鎮定地重複道。

“學生一樹梨花,因為——”

“嗯?”

“噗通”一下癱坐在地上,十分沒骨氣地抱住了聞人海棠的大腿,白司顏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學生知道錯了……老師你打我吧……”

眾同窗的額頭齊齊飄過幾道黑線,心想……這位同窗,早知如此何必當初,跟誰較勁不好,偏偏要跟老師較勁,你確定腦子進水的那個人不是你自己嗎?

“為師不打你,”聞人海棠幽幽一笑,甚是開明,隻揚起團扇往邊上指了指,“從現在開始,你就站在這兒,直到你的表現讓為師滿意為止。”

“哦…?...

…”

擦幹鼻涕和眼淚,白司顏默默地站在了一邊,忍不住拿餘光打量了幾眼聞人海棠的表情,卻是冷不丁對上了他射過來的視線……而且在那抹視線之中,還毫不掩飾地一閃而過……殺氣!

是的!就是殺氣!

立刻收回視線,白司顏抬頭挺胸,不敢再有所造次,心下卻是憤憤然地在想……好漢不吃眼前虧,大丈夫能屈能伸,眼下就暫且讓你這個小人得意幾天,等她練成了絕世神功,赫赫,不把丫虐哭她就不叫白蓮花!

插曲小風波過後,聞人海棠即便抬手示意底下的學生繼續自我介紹。

輪到東傾夜的時候,某人倒是很講義氣地將白司顏的那番話接了個龍——

“學生東傾夜,是一樹梨花的夫君,所以……自然也就成了海棠老師你的情敵。”

眾同窗:“……”果然,這個人的腦子也進水了!

這一回,聞人海棠卻是沒有再說些什麽,隻捏著團扇,拿扇柄輕輕地敲了兩下講師台的另一邊。

東傾夜很快就心領神會,款步走上前,乖乖地站在了講師台的另一側,跟白司顏一左一右立在了聞人海棠的兩邊,像是兩尊門扇一樣遙相呼應。

從此,白司顏一語成名,不到半天的時間,豐功偉績就傳遍了整個天岐書院,連帶著東傾夜也跟著沾了光,成為了天岐書院有史以來的第一位有著龍陽之好的癡漢!

第一日上午,聞人海棠教的是修身養性的禮教,意在督促各位剛剛上山的貴族子弟收起養尊處優的心性,以樸實無華的心態,放下身後所有的富貴榮華,返璞歸真,從而摒除那些從皇宮大院之中帶出來的浮躁與嬌慣,以提高個人修養為目的,進行最為純粹的學習。

與此相應的,黃字閣的規矩就是無論什麽事情都要學生自己親力親為,故而家仆們都被擋在了山腳下,除了做飯以外,包括洗衣、掃地、穿衣、疊被、碾磨、泡茶……全部都要學生自己動手。

至於膳食方麵,為了督促學生能更加的奮發向上,所有的食物被分成了五等,成績優越的可以得到豐盛的大餐,而成績差勁的,就隻能縮在角落裏內牛滿麵地啃窩窩頭了。

所以說,天岐書院的生存規則,其實是很現實很殘酷的!

特別是對吃貨來說,簡直就像是無形的鞭子一樣,一鞭一鞭地抽在胃上,督促著他不得不發憤圖強,刺股懸梁!

這也就是為什麽東傾夜飽食了一頓早膳,而白司顏餓得牙齒都在打顫的緣故……畢竟,入學考核的成績不是拿來當擺設的,六等和十等的差距,還是很懸殊的!

到了晌午時分,白司顏幾乎餓得快要站不穩了,聽著聞人海棠的話,就像是蚊子在嗡嗡嗡一樣,好不容易熬到他放下了團扇,像是大赦天下般宣布了一句。

“上午的課程就先到這裏罷,你們可以起身去用午膳了。”

白司顏才瞬間清醒了過來,一個箭步就要衝出去!

然而,還沒等她邁開兩步,後領就被聞人海棠拎了起來,繼而緩緩地拽了回去。

“你不能去。”

白司顏瞬間瞪大了眸子,表示無法接受這麽殘酷的壓迫:“為什麽?!”

聞人海棠盈盈一笑:“因為你還在罰站啊。”

“唰”的一下揚手指向走開了三步遠的東傾夜,白司顏各種忿忿不平:“那為什麽他可以去?!他不是也在罰站嗎?”

聞人海棠繼續盈盈一笑:“因為他看起來不餓。”

“……”白司顏瞬間哭瞎,“你是故意在整我?!”

聞人海棠還是盈盈一笑:“你明白就好。”

白司顏:“……”

母妃,窩要回家!這裏不是人呆的,快要活不下去了……嚶嚶嚶。

------題外話------

【有獎玩找茬】

上午在群裏劇透了一下,白二花共有四個未婚夫,本來這一點在簡介上是有體現的,但是現在簡介不能體現出後宮的風格,所以被刪改了,目前所知道的司馬二少和司馬四少算兩個,還有一個不小心說漏了嘴,就是北辰元烈,所以隻剩下了一個……最後這個未婚夫在前文中提到過一次,但是藏得很深,誰第一個找到,有重金獎勵!麽麽噠!限時三日,到時候公布答案,哈哈哈~大家一起愉快地來玩耍吧!

ps:女主會變強大,會爆發的,會把欺負過她的家夥都虐回來的!大家不用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