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人艱不拆 32、娘子你懷孕了嗎

被硬塞了滿嘴的金絲桂花糕,東傾夜說不出話來,隻能捂著嘴巴嚼了兩下,繼而蹙了蹙眉梢,作勢就要吐出來,卻被白司顏一記犀利的眼刀了殺了回去!

不得已,東傾夜隻好皺著鼻子,細嚼慢咽地努力把整塊金絲桂花糕都吃下去。

跟前,白司顏則是一臉嫌棄地盯著他,目露凶光,口吻凶惡:“這可都是你先前點了名要吃的,難得本姑娘不辭勞苦,大老遠地冒著生命危險跑進城給你買回來,你要是還敢吐出來,嗬嗬……”

被白司顏笑得有些發毛,東傾夜不免縮了縮脖子,臉上的表情卻是更委屈了。

“可是……這甜糕已經冷了啊,好硬,都咬不動……”

“冷了?好硬?”挑了挑眉梢,白司顏忽然笑眯眯地彎起了眼睛,繼而緩緩地抬起手來卷上了袖子,在東傾夜驚悚的視線下,猛地就掐住了他的脖子,“你再敢挑三揀四,信不信我現在就掐死你?!說實話,我真的忍你很久了,昨天晚上我就想這麽做了!”

“咳咳,咳咳咳!”

東傾夜不妨被嚇了一跳,氣管裏噎了些糕點,忍不住劇烈的咳了起來,抬起手來想要擋一下嘴巴,一揚手卻是不小心碰到了白司顏的肚子,因為感覺有點奇怪,所以下意識地還順勢往那圓滾滾凸出來的肚皮摸了兩下。

“你幹什麽?!”

白司顏渾身一顫,立刻從他身上彈了開。

“咳咳……”細細拉長纖柔的丹鳳眼,東傾夜頗有些狐疑地垂下眼皮,朝白司顏鼓得很明顯的肚子上看了一眼,爾後眸光輕爍,一臉單純地問向白司顏,“娘子,你懷孕了嗎?”

話音落地的刹那,白司顏簡直想一口大姨媽噴死他!

然而,對上東傾夜一本正經的視線,白司顏嬸嬸地覺得每回都是她被氣得暴跳如雷實在是太不劃算了,所以這一次她並沒有發飆暴走,而是扯起嘴角露出了一個溫柔得堪稱驚悚的笑容,隨即抬起手來輕輕地撫摸了一下肚子,軟聲細語地回答道。

“是啊,再過兩天孩子就該出世了呢……”

對此,東傾夜不僅深信不疑,甚至還興致勃勃!

“是男孩還是女孩?”

“老人家說酸兒辣女,可是不管酸的還是辣的,我都很喜歡,所以……應該是個龍鳳胎吧。”

“太好了!如果真的是龍鳳胎,那男孩子就叫東傾小墨,女孩子就是東傾小雪,娘子你覺得呢?”

“能把‘小’字去掉嗎?還有,明明是我生的,為什麽變成了你的兒子女兒?!”

“都是一家人,何必分彼此呢?再說了……要是沒有為夫,娘子你一個人怎麽可能懷得上孩子呀!”

“靠!”白司顏果斷忍不住咆哮了,“你真的以為牽個手就能懷孕嗎?!”

東傾夜卻還是一臉純潔天真的表情:“不然……呢?”

“至少也該脫了衣服在被窩裏滾上三百個回合吧?!”

聞言,東傾夜立刻就很自覺地掀開了被子的一角,繼而側身半臥在枕頭邊,勾起嘴角笑得風華絕代百媚橫生,拍了拍床板對著白司顏欣然相邀。

“娘子快點上來!”

“幹嘛?”

“趁著孩子還沒出世之前,把那三百回合補上啊!”

“補你個鬼啦!”

一摔門板,白司顏憤然離去,發誓再也不要跟他說話了!再說下去真的要被氣懷孕了好嗎?!

然後,第二天……

勉強吃了一點東西的東傾夜多少有了些力氣,本打算繼續在床上躺屍,好讓白司顏鞍前馬後的伺候著,卻不想在床上躺了大半天,也不見白司顏的半個人影兒,甚是就連她踢門本練腳力的颯爽英姿也沒能瞧見,不得已之下,東傾夜隻好起身下床,隨意披了件衣服,走出去轉了一圈。

遠遠地,一直走到屋子後的一個小林子的,才看到白司顏坐在樹蔭下的一片綠草地上,不停地躺下,坐起,躺下,坐起……

東傾夜款步走上前,立定在就近的一棵大樹下,先是攏了攏袖子靠在樹幹上擺了一個弱柳扶風的姿勢,繼而才微微抬起眸子,好奇地問向白司顏。

“娘子你在幹什麽?”

白司顏連眼皮也懶得翻一下,隻氣喘籲籲地哼了一聲。

“練腹肌!”

“縛雞?你練縛雞做什麽?是打算跟著大叔去抓山雞,給為夫熬雞湯喝嗎?娘子你真是太賢惠了,為夫好感動啊嚶嚶嚶……”

“……”果然不能跟他說話!一個字都不能說!不,哪怕是半個標點符號,都能被他腦補出一萬個意思來有沒有?!

默了好半晌,隻聽到樹上的蟬鳴一聲一聲地叫著,白司顏則是吭哧吭哧地繼續重複同一個動作,沒再搭理他半句話,甚是連小眼神都沒瞟來一個。

感覺到自己被徹底冷落了,東傾夜不由抿了抿嘴唇,眉眼間露出了幾分尷尬的神色……在這之前,從來都是他冷落別人的,什麽時候被人這樣無視過?雖然也有那種欲擒故縱佯裝冷豔高貴,在他麵前虛張聲勢,故意不肯熱切地迎上前來討好他的,但每次隻要他勾起嘴角笑一笑,對方就是再怎麽矜持的性子,也在瞬間就分崩瓦解了。

可是眼前這個……好像是真的嫌棄他?

頗有些不甘心,東傾夜微微提起眉梢,踩著尚且有些虛浮的步子,朝白司顏款款走了過去,在快要走到她身邊的時候,忽然“哎呀”一聲,裝作崴了腳的樣子,順勢就要撲到白司顏的身上。

然而,他撲得快,白司顏閃得更快!

好像早有防備似的,不等他撲到一半,白司顏就先自在地上打個兩個滾兒避了開,隨後用一種“小樣兒你還太嫩了”的眼神不屑地掃了他一眼,即便轉身噌噌噌地走到了更深的山林裏,連哼都沒哼一聲。

嗬氣如蘭地歎了一口氣,東傾夜有些失落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不妨掌心一疼,像是硌到了什麽,垂眸看去,卻是一塊小金鎖,上頭係著一根斷掉的紅帶子,似乎是從白司顏的身上掉下來的。

拾起來湊到眼前仔細看了兩眼,卻見那小金鎖雖然隻有一顆蠶豆那麽大,上麵的雕工卻是十分的精妙,非技藝精湛巧奪天工的技師不能雕琢,金鎖的正麵刻著栩栩如生的一隻鳳凰,展翅翱翔,飛於九天,而背麵則鐫刻著一行秀氣的小字,還有一個奇怪的圖騰,那行字看著有些別扭,不像是九州正統的文字,唯獨“長歌”兩個字可以依稀辨別出來。

原來她叫……長歌?

倒是個挺好聽的名字,雖然跟她的形象不是很符合,他先前還一直以為那丫頭是叫虎妞啊什麽的,比較能襯得出她那一身浩然凜冽的霸氣!

微微揚起眉梢,東傾夜仔細收好那枚小金鎖放入了懷裏,沒打算主動還給白司顏,隻當那是白小姐送給他的定情信物。

起身往林子裏走了一段,卻見白司顏換了個姿勢,撲在地上支著雙手做起伏的動作。

東傾夜再次弱柳扶風地走上前,擺了一個撩人的姿態,千嬌百媚地從嫣紅的唇瓣中嗬出幾個清麗的字節來。

“娘子,你這又是在幹什麽?”

隻可惜,這一回白司顏沒再搭理他,直接把他當成了空氣!

不甘心被無視,東傾夜想了想,即便走過去躺在白司顏的身邊,支著腦袋看她,眼睛一眨也不眨的,但笑而不語。

白司顏被他看得一陣不自在,不得不站了起來,又要挪地方。

“再跟來小心我揍你!”

“可是……娘子你一個人在這荒山野嶺的,為夫怎麽能放心得下?萬一遇到壞人了怎麽辦?噢,對了!娘子你的肚子怎麽變小了?小墨和小雪呢?”

“在茅廁裏,你自己去找吧……”

“……”

小小地憂傷了一下,東傾夜還想跟上去,然而一眨眼的功夫卻是不見了白司顏的影子。

樹林裏石頭雜草亂無章法,視線並不開闊,東傾夜匆匆追上前找了一圈,還是一無所獲,也不曉得那丫頭藏到哪裏去了……扁了扁嘴唇,東傾夜試著又喚了幾聲,然而回應他的卻隻有山林裏的有一聲沒一聲的鳥叫。

意識到白司顏這回是鐵了心要甩開他,肯定不會主動跑出來,不得已之下東傾夜隻好先回了農屋,想著等天色暗下來,那個貪嘴的丫頭自然會趕回來吃飯,便也沒怎麽擔心。

那廂,白司顏為了把那隻纏人的奇葩少年甩遠一些,一路抄著山道連著翻過了兩個山頭,才在一片瓜田裏停下了步子,就地劈了一個西瓜解渴。

正美滋滋地啃著瓜,大道上忽然塵土飛揚響起了一陣馬蹄聲和車軲轆聲,白司顏抬頭看去,卻見走在最前頭的不是別的什麽,正是昨天她花了幾個銀子雇傭回來的那輛馬車,不由心頭一樂,想著真巧,站起身來便要上前去跟車夫打個招呼。

然而不等她邁開步子,下一秒就見到一輛更大更豪華的馬車闖入眼簾,同樣很巧的是,那一輛馬車也是她見到過的!就是昨天進城的時候在城門口遇見的那輛!

這兩輛馬車一輛帶她進城,一輛帶她出城,這會兒竟然湊到了一起……在感歎猿糞的奇妙之餘,白司顏當下一甩手扔掉了手裏的西瓜,撒腿就往後跑!

開什麽玩笑!她又不是傻子,那兩輛毫無關係的馬車這會兒趕在了一起,不敢說百分之百,但十有八九都跟她有關好嗎?!

果然,還沒等白司顏跑開幾步,就聽到走在前頭的那輛馬車車夫喜出望外地大聲嚷嚷——

“就是她!就是她!昨天小人載的……就是那位小公子!哎!別跑啊小公子,是我啊!我昨天載過你的,你不記得啦?”

聞言,白司顏不禁一萬個後悔,為什麽她那時候不多問鳳七爺借點銀子,多買兩套衣服換著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