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8、自己作的死,跪著也要作完
“哐”的一聲,不等白司顏邁開步子,四下突然就落下了堅實無比的鐵柵欄,像是一個囚籠一樣把人框死在了屋子裏,即便是插上翅膀也不見得能飛出去。
扯了扯嘴角,白司顏卻是麵不改色,像是早就料到了白倚竹會來這麽一手。
“又是鐵欄?嗬……白倚竹,你就不能有點兒創新意識嗎?總是老調重彈,你不膩我都膩了!”
“新意?”白倚竹微微一笑,從容而不迫,“不需要什麽新意,因為單用這一招就已經足夠了……至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能夠毫發無傷地破解這一道機關。”
“是嘛?你就這麽確定,你的機關能夠攔得住我?”
轉過身,白司顏居高臨下地睨著白倚竹,眼尾微微上翹,帶著三分輕蔑七分自負,似乎並沒有將四周固若金湯般的鐵柵欄放在眼裏。
對上白司顏鋒芒畢露的目光,在刹那之間,白倚竹忽然間有些微微的心驚,想起來剛才白司顏能夠一路暢通無阻地闖進他的屋子,想必是有什麽過人之處,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這屋子裏的機關確實不一定能夠將她困住。
正擔心著,便見白司顏邁開步子,款步走到一邊,繼而俯下身,伸手從地上撿起了一卷畫冊。
“你想幹什麽?”
白倚竹看得一頭霧水,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總覺得氣氛莫名的透著幾分古怪。
“嗬嗬……”白司顏幽幽一哂,於嘴角處扯起一抹邪肆的笑意,並沒有開口解釋什麽,隻淡淡地輕哼了一聲,“你有你的張良計,我有我的過橋梯,這個天底下並不是人人都那麽死腦筋的,所以……我勸你還是別總是一副高高在上,鄙視別人智商的模樣,不然的話,早晚有一天……你會知道什麽叫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回!”
一邊說著,白司顏忽而轉過身,背對著白倚竹,拿著那冊畫卷不知道在幹些什麽。
瞅著她的背影看了半晌,白倚竹微蹙眉頭,心底下沒來由地就有些發慌,緩緩地騰起了一股十分不好的預感,總覺得下一個瞬間白司顏就會幹出一件特別喪心病狂的事情來!
而實際上,白司顏確實沒有辜負他的“期望”,甚至幹了一件更加喪盡天良的事兒!
那就是——
吸了吸鼻子,在聞到一股焦味兒的瞬間,白倚竹立時就變了臉色!
“阿言!快住手!你在幹什麽?!”
“燒書啊……”慢悠悠地轉過身,白司顏一臉得意洋洋的表情,隨手甩了甩手裏拎著的半冊畫卷,在熊熊火光之中抖落了一地零零碎碎的灰燼,“你不讓我走,我就把這屋子裏的書一本一本地燒給你看,直到全都不燒光為止,到了那個時候……這件屋子恐怕也就不能用了,不是嗎?”
“你……你居然真的燒了!”
完全沒料到白司顏會窮凶極惡到這個地步,白倚竹猝不及防,一點兒防備都沒有,霎時間就被殺得節節敗退,瞪傻了眼睛!
天知道他這屋子裏的書十有八九都是孤本,都是他費盡心力一本一本收集起來的,還有一些是好說歹說才從師尊那邊暫時借來查閱資料的……這要是都燒了,他心疼是一回事,被師尊提著五環大砍刀滿山追殺又是另一回事,但不論是哪一種,他都完全不能接受!
眼看著白司顏燒完了一本,又要去拿另一本,白倚竹縱是再冷定自持,這會兒也忍不住慌了神,趕緊開口攔住他。
“等等等等……不要啊阿言!阿言你冷靜點!你冷靜點!”
“我很冷靜啊,”白司顏皮笑肉不笑地勾起眉梢,斜斜地剔向白倚竹,“你看,我有很冷靜地在燒書,隻可惜沒有野雞活魚什麽的,不然還能烤上一烤,省得浪費了這大好的火光。”
“……”
聽到這話,白倚竹覺得他要吐血了!
白司顏心疼的居然是燒書生成的那點兒火和熱,而不是這些千金難求的書籍本身?!這……果然在某些不愛讀書的學渣眼裏,名典和廢紙毫無差別!
看得出,白司顏是很認真地在燒書,並不是鬧著玩的,也不是在嚇唬他或者威脅他。
因為……在白倚竹遲疑的片刻,白司顏已經十分幹脆利落地連著燒了三本了,看得他肝腸寸斷,心在滴血!
不要!別燒了!住手!
白倚竹破碎的心在不停地呐喊,嘶吼,聲嘶力竭!
但是!
不能就這麽妥協!
又有另一個聲音在冷冷地警告著他!
如果就這樣輕而易舉地放棄了操守,接下來的形勢必將潰不成軍,所以他不能隨隨便便地騎兵卸甲……自己作的死,就算是跪著也要作完!
抱著堅守到底的信念,白倚竹微微揚起嘴角,不無僵硬地勾勒出一個雲淡風輕的笑容,爾後顫抖著袖子下的雙手,緩緩行至白司顏的身邊,俯身從地上撿起了一冊相對而言並不是那麽重要的書,繼而十分溫柔體貼地送到了白司顏的麵前。
“喏,既然你喜歡燒的話,那就多燒一點……坦白來說,這屋子裏的書我已經全都看過一遍了,而且一字不差地印在了腦子裏,所以就算你把它們都燒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是嗎?”白司顏微斂眼瞼,不置可否地輕哂了一聲,爾後抬手去接他遞過來的那本書,輕輕扯了一下,卻發現扯不過來,“既然你不在乎,那就把手鬆開!”
不得已,白倚竹到底還是鬆了手,眼陣陣地看著白司顏將其隨手丟進了火堆裏。
連著燒了幾本,大概是覺得效率太低,白司顏轉而又從桌子上拿起燭台,湊到火苗前點了起來,隨即走回到書架邊,旁若無人地作勢就要放火!
“啪!”
白倚竹終於忍無可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我都已經說了我不在乎,你還要燒它們幹什麽?”
“嗬……且不說你現在的表情緊張得要死,看不出一星半點的‘不在乎’,即便是你真的不在乎,那就當我放個火泄個憤好了,反正呆這兒沒事幹,不如做點有趣的事兒……”
“有趣的事兒?你居然說燒書是有趣的事?!”
“怎麽?隻準你上鐵柵欄,就不準本少爺放火啊?”不以為然地扯起嘴角,白司顏猛地一抽手,甩開了白倚竹的爪子,爾後換上了邪氣森森的表情,“白倚竹,有沒有人告訴過你,做人不能太自以為是?放把火又算得了什麽,你信不信……我用這個,能把你這屋子的屋頂給炸飛?”
凝眸看了眼白司顏從懷裏掏出了一個珠子,約莫鴿子蛋大小,包裹在金色的外衣之下,亮閃閃的鍍了一層金,看起來並沒有什麽特殊之處。
白倚竹微蹙眉頭,有些猜不透白司顏的心思。
若是換在別的時候,他也許會退讓一步,但是現在……氣氛已經劍拔弩張到了完全沒有講和的餘地,兩人的長劍皆已出鞘,下一刻,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抬起頭,看著白司顏眼角勾勒出的詭譎笑意,白倚竹所向披靡久了,自然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在猶豫了片刻之後,即便輕輕地回了一句。
“不信。”
“嗬……”白司顏微抬眉梢,又是一聲冷笑,“白倚竹,這可是你逼我的,等下發生了什麽,可千萬不要怪我……”
說著,不等話音落下,白司顏忽然揚手一拋,將掌心的金色珠子奮力地往屋頂上擲去!
霎時間,隻聽得“轟”的一聲巨響。
在白倚竹的目瞪口呆之中,一個諾大的屋頂……當真就被直勾勾地掀飛了出去,而且不僅僅隻是掀飛,更是炸得四分五裂,碎成了千片萬片!
“哇,威力真不錯!比我想象的厲害多了!”在驗收完實驗成果之後,白司顏的心情頓時大好,立刻就換上了眉開眼笑的表情,走上去拍了拍白倚竹的肩膀,道了聲感激,“謝了哈,把這麽一個屋子貢獻出來給我做試驗,既然這金珠能炸了你這間全天下最結實的屋子,想必對付起其他的密室暗閣來,絕對不成問題!”
白倚竹:“……”
所以,他的屋子隻是可憐的試驗品是嗎?
所以,她剛才表現得那麽憤怒,其實隻是為了誘他上鉤,然而再借口在他的地盤上為所欲為是嗎?!
所以,她今天闖進他的屋子,大概有一半以上,也隻是為了拿他的機關陣法練手,而不是全心全意地想要找到那本《太白經》來找他算賬是嗎?
所以……她做了這麽多,到底是想幹嘛?!
“等一下!阿言,你要去哪裏?!”
白倚竹甫一回過神,就看到白司顏縱身一躍,跳上了殘缺不全的屋簷上,作勢就要走人。
“下山。”
白司顏回答得十分坦白。
“下山……幹什麽?”
“救人。”
“救……什麽人?”
“病人。”
“然後呢?如果隻是救人的話,應該用不著這樣興師動眾吧?我怎麽覺得你帶著那種金珠子,更像是要去殺人?”
“殺人?不,你誤會我了,像我這麽溫柔善良的人怎麽可能會幹殺人那麽血腥的事情?這個純粹是用來嚇唬山賊強盜用的,因為我預感在救完人之後,也許會發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