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人艱不拆 26、本姑娘叫你站住
那聲音好聽極了,有種說不出的磁性,像是微風拂過山巒灑落了一地的薔薇花瓣,軟軟的,柔柔的,又帶著男子獨有的陽剛,斯文爾雅,一聽就知道是個修養極好的貴公子。
白司顏聞聲不由一驚,立刻收起了吊兒郎當的樣子,垂頭作嬌羞狀。
“公子說笑了,人家可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呢,方才隻不過是個意外罷了……”
他剛才看見了嗎?!都看見了嗎?!不要啊!那都是幻覺!絕對不是真實的她!
聽她這樣一說,又見她轉眼間從霸氣側漏的女漢紙變成了嬌滴滴的弱智女流,周圍的行人頓時神情抽搐,不忍直視,無力吐槽!
姑娘,大白天的請不要睜眼說瞎話好嗎?!你特麽都把人家的手臂給折斷了,還好意思說自己手無縛雞之力?這麽自欺欺人真的可以嗎?!
唯獨那華衣少年淡然自若,仿佛對這樣的情境早已司空見慣,便是連眼睫毛也沒顫一下,隻溫文爾雅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白司顏的穿著打扮,隨即微微一笑,問道。
“姑娘方才說要見在下,是否是為了討要尋回那塊玉佩的賞銀?”
沒想到那少年不僅聲音好聽,還如此的蕙質蘭心,不用點撥就猜到了她心中所想,白司顏不由一陣激動,恨不得立馬將其引為知己!
本以為丟了玉佩的會是個富紳,她怎麽說也要敲上一筆賞金,可眼下遇見的既然是如此溫雅如玉的少年俊郎,她怎麽可能還會做出討要賞銀那麽沒風度的事情呢?!
知道吊金龜傍大款的首要準則是什麽嗎?八個字——
欲迎還拒!欲擒還縱!
放長線才能掉大魚,懂不?
兀自琢磨了一番,白司顏即便輕輕攏了攏袖子,理了理雲鬢,笑盈盈地走上前,雙手托起那塊極品美玉,將其呈到了那少年貴公子的麵前。
“公子誤會了,我隻不過是看著這玉佩貴重,擔心下人毛手毛腳不小心摔了,所以才想著親自將玉佩交還到公子手裏。”
“原來是這樣,”少年淡淡一笑,卻不忙著接過玉佩,隻垂眸瞧了兩眼,繼而道,“可惜玉佩髒了,在下不想要了,你喜歡就拿去吧。”
“誒?!”
白司顏一愣,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
他什麽意思?嫌玉佩髒不要了?!
低頭朝手裏瞅了一眼,玉佩倒是不髒,隻是她的爪子因為先前鑽進了貨堆裏,不知摸到了什麽,看起來黑乎乎的……也就是說,那少年貴公子實際上不是嫌玉佩髒,而是嫌她的手髒?!
靠,要不要這麽過分,他以為自己有錢就可以隨便侮辱人了嗎?!簡直太小看她的自尊了有沒有?!
眼見著少年的衣擺微微揚起,轉身便要走,白司顏不由冷冷一笑,捏了捏玉佩,繼而從鼻腔裏不屑地哼了一聲。
“站住!”
大概是從沒見過誰敢對自己的少爺用這種命令的口吻呼喝,且還是個穿得破破爛爛的乞兒,那青衣小廝不由驚了一驚,頓下了步子。
隻那少年貴公子依舊波瀾無驚,連身影都沒有稍作停頓。
“元寶,我們走罷。”
“哎,好!”青衣小廝恍然回神,忙著應了一聲,便就快步趕了上去。
見狀,四下之人隨即也各自搖搖頭散了開,一邊走一邊議論紛紛,有人嫉妒那乞兒少女的好運,白白得了那麽一塊價值千兩的玉佩,也有人譏諷那乞兒少女不知好歹,得了玉佩不趕著跪下磕頭千恩萬謝也就算了,居然還用那種語氣對貴人頤指氣使。
然而,幾乎所有人都沒料到,在路人指指點點的議論之中,卻見白司顏緩緩地揚起手來,剔著眉梢冷冷一哼,繼而甩手用力地將那塊玉佩往地上狠狠地一砸!
隻聽“刮擦”一聲,適才那塊極品的美玉眨眼間就摔碎在了那少年貴公子的腳邊,立時四分五裂,玉屑飛濺!
頃刻間,眾人齊齊一驚,不由噤了聲,就連那素來淡漠的少年貴公子都應聲停下了步子。
勾了勾嘴角,白司顏萬分不屑地挑起眉梢,抬眸冷然一哂。
“誰稀罕你的玉佩了,本姑娘叫你站住你沒聽到嗎?別以為家裏頭有幾個臭錢就可以看不起窮人,不好意思,別人會不會揣著玉佩對你感恩戴德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我的自尊很貴的,你買不起,也賠不起。”
聽到這話,那少年貴公子終於轉過了身,抬眸正視白司顏,對上了那兩道火勢騰騰的目光。
“嚇!”
還不等司馬懷瑾看清少女的樣貌,就聽她陡然間驚叫了一身,仿佛見到什麽怪物似的,驚慌著往後退了兩步!
“怎麽是你?不、不對……你跟他的聲音不一樣……等等!你、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先前白司顏一直低著下巴做嬌羞狀,所以沒怎麽注意那少年貴公子的相貌,卻不想剛剛這一瞅,險些被嚇走半個魂兒……因為眼前這個少年貴公子,跟先前在不歸閣裏遇上的那隻變態少年,長得一模一樣!也就是說,再加上那變態少年從密牢裏救出來的少年……她在著短短的幾天之內,居然見到了三張如出一轍的臉!
靠!活見鬼都沒這麽恐怖好嗎?!他們到底是什麽來頭,同一個作坊裏批量生產出來的嗎?!
見到白司顏這樣的反應,司馬懷瑾微詫之後,便就很快反應了過來。
“如此說來,姑娘先前見過在下的四弟?”
“算是……”頗有些驚魂甫定地撫了撫胸口,白司顏還是覺得這個世界太奇妙,總覺得除了他們兩個之外,還會冒出什麽五弟六妹出來,“有過一麵之緣吧……”
“既是四弟的朋友,姑娘不如隨在下一同前行,四弟就在離此不遠的一家酒樓中。”
少年貴公子微微一笑,麵容溫雅而口吻親善,比起之前那個酷炫狂霸拽的變態少年來,脾氣簡直好得甩丫幾十條街,但即便如此,白司顏還是感覺怪怪的,怎麽看怎麽覺得有點兒不對味……眼前這美少年雖然笑著,卻隱隱透著幾分疏離,雖不像那變態少年一般將“人畜勿近”四個大字刻在臉上,卻也並不顯得有多麽的熱絡,多半都是禮節性的客套。
不過,聽到他這麽一說,白司顏還是微微震驚了一下——
什麽!那隻變態少年,居然還有朋友嗎?!正常人沒人敢跟他稱兄道弟交朋友吧?就算是有,那也都是些變態吧!
反正不管別人是怎麽看待那個變態少年的,白司顏還是發自肺腑地覺得,珍惜生命,遠離變態……否則一不小心踩到了他的尾巴,嗬嗬……鞭屍那都是小事兒呢,到時候說不定連“屍”都沒有了!
“不用了,我跟他不熟,他認不認得我還說不準呢……你也不要自戀了,本姑娘也沒打算纏著你,這麽著吧,你跟我道個歉,大家好聚好散,就當剛才什麽事兒都沒有發生。”
聞言,站在一邊的青衣小廝登時就跳了起來,不敢置信地瞪著她,連聲音都因為太過吃驚,忍不住拔高了幾個調。
“什麽?!你要讓我們家公子給、給你道歉?!”
周圍的人也頓時沸騰了起來,跟著附和。
“這姑娘莫不是傻的吧?她是什麽身份,人家又是什麽身份?切……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個什麽樣的德性!”
“可不是……我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見到乞丐說要別人給她道歉的呢!”
“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啊!那麽好的玉佩眼皮子不眨一下就給摔了,嘖嘖……”
……
白司顏卻是充耳不聞,隻剔著眉頭,挑釁地看著那個少年貴公子。
“我數十下,你要是肯道歉,本姑娘就敬你是條漢紙!你要是不肯,那也算了,本姑娘自然不會跟鼠輩一般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