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9、不,你有休書

白倚竹的這句話,說得著實隱晦。

可是百裏雪篁聽在耳裏,心頭頓時就騰起了幾分不舒坦,腦海中幾乎是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白司顏渾身乏力地癱軟在床頭的畫麵,而那個讓她精疲力盡、眼下正一臉饜足、像是偷了腥的狐狸般的家夥,卻不是他。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我站在你麵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而是明知道阿言中了催情花的花粉,他卻不能親自幫她“解毒”,甚至還眼睜睜地看著別人酣暢淋漓地將她吃幹抹盡,連塊骨頭都不剩!

隻可惜,就算百裏雪篁恨得牙癢癢,然而事情發展到了現在的地步……除了視若無睹裝作沒看見,他什麽也做不了。

很快,白倚竹就揮筆寫好了一封休書,沒再繼續嘲笑百裏雪篁的失意和無能。

畢竟百裏雪篁落到眼前的這個下場,白倚竹功不可沒,幾乎可以稱得上是最大的功臣,百裏雪篁沒有砍死他,隻不過是因為他砍不死他罷了,並不代表他就此原諒了他。

“阿言的休書呢?”

將毛筆放回到筆架上,白倚竹緩緩拾起桌麵上的信箋,湊到麵前就著那濕潤的字跡輕輕地吹了兩下。

不像白司顏的筆跡那般潦草,龍飛鳳舞的,不仔細看還認不出她寫的是什麽,白倚竹的一手字清雅雋秀,像是他的氣質一般,高蹈出塵,有種山靈毓秀的味道,看起來很是舒服。

百裏雪篁的書法自然也是極好的,可眼下看到白倚竹寫的字,卻也忍不住在心底讚上一聲。

俗話說字如其人,那一筆一劃,一撇一捺,都幹淨利落,毫無拖遝的痕跡,而在筆鋒處,於清秀中又透著幾分遒勁,隱隱散發著幾絲令人難以忽略的鋒芒……乍一眼看去,整個字溫潤爾雅,是個君子,然而凝眸而視,卻又覺得比劃間帶著些許淩厲,並不像是真正淡然如水的雅士。

不過,不管白倚竹的字寫得怎麽樣,不管他的心機有多深沉,在看到那紙白底黑字的休書後,百裏雪篁的心情莫名地就好了三分。

即便他知道白倚竹不會就這麽乖乖地由他牽著鼻子走,但能拿到這封休書,多少可以算得上是一個籌碼。

見到白倚竹伸手將休書遞了過來,百裏雪篁也沒耍賴,抬手從發簪上解下扣在上麵的一顆木珠子,爾後輕輕地捏開,自其中取出了一團疊成了小拇指蓋那般大小的紙。

看著百裏雪篁一點一點,小心翼翼地攤開那個紙團,白倚竹不由低低地歎了一聲。

“你藏得還真是隱蔽,若不是你自己拿出來,旁人怕是想破腦袋也不知道你把這玩意兒放到了哪裏。”

聞言,百裏雪篁輕嗤了一聲,沒再說什麽,表示一點兒都不想跟某隻心機婊搭腔。

等到把整張紙都攤了開,百裏雪篁才抖抖著遞到白倚竹的麵前,示意他驗收。

“這就是阿言親筆寫的休書。”

白倚竹抬眸,朝那張字跡淩亂的信箋上看了一眼,不用逐字逐句地念,但是看到最右邊那兩個潦草的“休書”二字,就知道百裏雪篁沒有拿假的休書騙他,這張信箋,確實是白司顏親手寫的。

因為……那麽難看的字,一般人就是想要模仿,隻怕也寫不出來。

就算能寫得八分像,可那字裏行間的瀟灑恣意,卻像是一個人的風骨般,隻可觀摩,而難以臨摹。

“給。”

對上百裏雪篁戒備的目光,白倚竹沒有討價還價,率先奉上了自己的那封。

“哼!”

百裏雪篁冷哼一聲,接過了他遞來的信箋,抖抖著塞進袖子,繼而才將白司顏的那封親筆休書拍在了白倚竹跟前的桌麵上,“砰”的一下,震得桌上的杯子都抖了兩抖。

“我現在可以去見阿言了嗎?”

白倚竹小心地拾起桌上的信箋,一邊折一邊笑著點了點頭,道。

“自然。”

他說了,他之所以把阿言帶上天字閣,就是為了引百裏雪篁入套,逼他交出那封休書,至於昨天晚上他坑騙百裏雪篁的事兒……其實也不全是哄他的。

那個陷阱的機關壞了是事實,他一下兩下打不開,也是事實。

唯一不同的就是,想要救出白司顏,其實不用挖地道那麽麻煩,白倚竹當時設計天岐山上的陷阱時,明麵上看起來是獨立的陷阱,但實際上都相互有聯係,所以他可以借助別的機關暗道通到那個陷阱裏麵,隻是過程比較複雜,不可能像直接打開石蓋那樣方便。

不過……哪怕過程再怎麽麻煩,速度上肯定是甩鏟土小王子幾條街的,妥!妥!的!

但,也僅止於此。

想要趕在白司顏欲火焚身之前趕到,那也是不可能的……正因為知道這一點,白倚竹幹脆就放棄了當白司顏的“解藥”,慢悠悠地在外頭跟百裏雪篁磨,等到他消除了戒心,才半路開溜,設了這麽一個圈套給百裏雪篁鑽。

垂眸瞅著白倚竹臉上得意的表情,百裏雪篁有一萬個衝動想要撕爛他的臉,隻是礙於這兒是對方的地盤,他要是出手,十有八九占不到什麽好處。

捏了捏袖子下的拳頭,百裏雪篁到底是忍了下來,揚手拂開衣擺,大步流星地就朝後一庭走。

“轟!”

忽然間,屋子的外頭驀地發出了一聲巨響。

還不等百裏雪篁邁出幾步,房門就像是被一場強勁的颶風刮過,轟然衝了開,隨即猛烈地裝在了柱子上,發出了一陣乒乒乓乓的響聲。

白倚竹聞聲不由抬起頭來,朝外麵看了過去。

感覺到那股子強烈的罡風,百裏雪篁免不得也滯了一滯,頓下步子回過頭,應聲看向了從門外氣勢洶洶,殺氣騰騰地闖進來的兩個人。

其中一人是東傾夜,這是顯而易見。

另外一個,則是半路跟上來的司馬重偃。

本來東傾夜差點就被白倚竹唬住了,沒敢再動用內力,直到司馬重偃風風火火地闖進來,從他嘴裏了解到了事情的大致經過,緊跟著二話不說就要動手打他的時候……白倚竹下意識想要反擊,這才意識到自己又被白倚竹坑了一把!

然而,即便如此,他還是沒能逃脫被司馬重偃“揍”的命運,硬是平白無故地接了他一掌!

雖然沒有被傷到,但是無緣無故受了一掌,東傾夜還是很火大!

甫一站穩身子,就劈頭蓋臉地朝司馬重偃罵了一句。

“你瘋了啊?!打我幹什麽?!又不是我幹的!有這個力氣,不如留著去揍那幾個混蛋啊!”

“他們當然該死,但……”司馬重偃翻著死魚眼,冰著一張俊臉,冷冷地瞟了東傾夜一眼,道,“你也該死。”

東傾夜憤憤然地皺起眉頭。

“我怎麽了?我跟你一樣,不也什麽都沒有!”

聽到這句話,白倚竹默默地收好了白司顏的那封休書,在心底下默默地接了一聲——

不,你有休書。

“嗬……”司馬重偃冷冷一笑,諷刺道,“連自己的女人都守不住,你活著還有什麽意思?誰讓你這麽沒用,難道不該死嗎?”

“嗬嗬!”東傾夜氣到銷魂之處,卻是笑了,“你能啊!你有用!自己的女人被人睡了都不知道,躺在床上做夢不說,還在這裏趾高氣揚地說老子,真是笑掉大牙!”

被戳到了痛處,司馬重偃更惱了。

一上山就聽到這麽一個噩耗就已經夠糟心的了,想要瀉火又不知道往哪兒撒氣,真的是分分鍾都能氣得跳起來!

“懶得理你!”

瞪了東傾夜一眼,見到百裏雪篁和白倚竹在場,司馬重偃大概也意識到跟東傾夜爭辯毫無意義,即便掠過他跟前,快步走向白倚竹。

“阿言在哪裏?”

白倚竹沒有為難他,抬手指了指身後,隨即幽然淺笑。

“在後廂房。”

“哼!”

司馬重偃冷哼著便朝後麵走,百裏雪篁蹙了蹙眉頭,一並邁步走了過去,東傾夜看了眼白倚竹,猶豫了片刻,最後也跟了上去,沒留下來跟白倚竹算總賬……不過,這筆賬他遲早會讓白倚竹付出百倍的代價!

“轟!”

忽然間,又是一聲巨響。

與剛才不同的是,這一次聲音是從後院發出來的。

聽到這個聲響,司馬重偃幾人不由微微變了臉色,立刻加快步子趕了過去。

白倚竹也是略顯吃驚,搖著輪椅打算去瞅瞅發生了什麽事。

行至後院,不知道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麽,隻見得百裏月修和花宮嵐大打出手,在院子裏激戰了好一會兒,隨後在白倚竹一千個心疼和一萬個後悔的目光下,把整個院子拆得七七八八,零零落落……等到兩人徹底打累了之後,才襯著漫天的塵土石屑氣喘籲籲地罷了手。

隻是手上沒動作了,嘴皮在卻還在說個不停。

一個說。

“我三次!”

另一個說。

“我三次半!”

一個說。

“三次半是什麽鬼?!”

另一個說。

“不管什麽鬼,反正比你多就是了!”

一個又說。

“我背上有五道抓痕!”

另一個說。

“我有六道!”

……

聞言。

司馬重偃隻想說:“你們兩個!”

百裏雪篁也想說:“夠了!”

東傾夜更想說:“好嗎?!”

白倚竹扯了扯嘴角,沒有說話:我就嗬嗬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