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魂潛入一處豪華的院子,進入屋內,將王妙想放在床上。
他雖想一股作氣逃出會稽城,然而王妙想的氣息極為微弱,禁不起折騰,而那些天師道道徒役使鬼神四處封鎖,他的遁法雖然另有玄妙,卻不像紅線的金光縱能夠一息之間縱躍千裏,隻好帶著王妙想藏在這裏。
他解開王妙想的衣裳,見她渾圓的**間竟是一片發黑,心中焦急,忙取出兩粒仙丹,一粒塞入她口中,另一粒捏成粉末,抹在她的傷處。
然而王妙想生氣已經極弱,她口中的仙丹竟是含而不化,風魂不得不將它取出放入自己口中咬碎後,再伏下身子,用舌頭度入她的口中。
王妙想在仙丹的作用下慢慢蘇醒過來,見自己仍然未死,方自疑惑,卻又發現自己竟是在風魂麵前坦胸露乳,她本是自幼修真之人,何曾在男子麵前露過這種地方?一羞一怯,剛剛被仙丹凝固了一些的元嬰受到震動,竟差點魂消魄散。
風魂見她醒來之後臉色反更加蒼白,身體也顫抖不休,焦急萬分,他看著這個妙麗的仙子,卻見她眼中含淚,唇間輕顫,似乎有什麽事欲說還休。
他猛然醒悟過來,連忙將床上被子抓了過來,蓋住這美麗女仙的身子。
王妙想這才安下心來,想起昏迷前的遭遇,心知是風魂救了她,又因為酥胸竟被風魂看去,雖然是事急從權,終究有些羞澀,隻好低聲問道:“我們這是在哪裏?”
雖然不想讓她擔心,但風魂也知道現在不是隱瞞的時候,隻好告訴她他們仍在會稽城中,會稽城已被攻破,而踐天仍在搜尋他們。
王妙想閉上眼睛暗暗省察自身,知道自己的元嬰已經受了重創,就算服了仙丹,也無法馬上複原,又見仙劍仍然隨在身邊,並未失去,心裏一歎,向風魂說道:“你將我的劍抽出來。”
風魂以為她想出了什麽脫身之法,聽話地將仙劍抽出。
王妙想閉著眼睛,輕輕說道:“你用劍殺了我,然後自己逃走吧。”
風魂身子一震,仙劍竟差點失手落下。
王妙想淒涼說道:“踐天與我與一同受天庭之命而來,現在竟做出此事,顯然是與西皇暗中有所勾結,他擔心我回歸天界後上告於紫微大帝,必不肯放過我。你殺了我,我還可借你的手兵解而去,轉世度劫之後,多少還有些希望,若是落在踐天手中,他必定連我的元神也不放過,我連轉世再修的機會也無,你殺了我,亦是幫我。”
風魂知道王妙想既然已登仙界,那是早已曆盡三十三劫,修到今天這種地步絕非易事,若是就這樣兵解,就算保得元嬰,來世也要重新度劫,那是談何容易的事?
他搖了搖頭,將仙劍還入鞘中,卸下蚊帳,躺在王妙想身邊。
王妙想見風魂不肯殺她,急道:“隻要我死了,踐天與你無怨無仇,或許會放過你……”
風魂心想,這才是你的真心話吧?
修真之人最重道行,王妙想忍了不知多少苦楚才修到這一步,最算走投無路,也絕不會願意就這樣放棄這一世的修行。說到底,她還是希望用自己的死來保全風魂,免得風魂為了保護她同遭踐天的毒手。
他鑽入被中,牽起王妙想的手,低聲說道:“就算你死了,踐天也不會放過我的。他想從我身上得到青龍之圭,又怎肯饒過我?更何況,你現在可是我的女人,我怎麽舍得親手殺你?”
王妙想羞道:“誰、誰是你的女人了?”
“你剛才昏迷的時候,我親了你又摸了你,現在還跟你睡在一起。俗話說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是共枕眠,我們現在不但是共枕眠,而且還是共被眠,你不是我的女人那還有誰是?”他將王妙想小心地摟在懷中,“你看,我現在還抱了你。”
王妙想從小修仙,何曾聽過這種情人般肉麻的話?臉上害臊,心裏又不自禁地生出一絲甜蜜。
“也罷,”她低聲說道,“你先扶我坐起,我試著看能不能聚些真氣,踐天的玄元磚有搜天查地之能,我們躲不了多久的,必須得想辦法避開他,逃出城外。”
風魂將她扶起,誰知這一扶,王妙想的酥胸又露了出來。
王妙想愈發羞怯,又心想反正已經被他看去了,就讓他再多看幾眼也是一樣。
風魂卻閉上眼睛,伸出手去係她的衣裳。
王妙想見他體貼,心裏也生出暖意,誰知他不閉上眼睛還好,這一閉眼,摸索起來,反而在她的胸口連摸了好幾下,連那兩粒嫣紅的小豆也不經意間碰了去,羞得王妙想直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風魂心中暗笑,卻又怕她發現自己其實是故意的,吃了幾下豆腐後,也就老老實實地幫她係好衣裳。
王妙想在風魂的幫助下盤膝坐好,歸元入定,開始調息體內元氣。
風魂不敢打擾她,隻是坐在一旁端詳,見她麵目嬌美,皮膚白皙,益發覺得要是能娶個這樣的美麗女仙回家,那真的是一生無憾。
但芷馨會不高興的吧?不知怎的,他卻又想到了自己的妹妹。
一想到風芷馨,他的心又亂了起來,不禁越想越多,腦海中勾勒了一出愛情劇,劇中自己與王妙想躲在房中偷情,誰知芷馨剛好回家,見到他與妙想仙子的不堪畫麵,含著眼淚跑入雨中,他想要追出去,王妙想卻抽出一把水果刀握在手中,說你要是去追她我就自殺,他站在那裏,竟是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靠,這不是台灣的三流言情劇麽?
就在他做著白日夢的時候,蚊帳卻突然被人揭了開來。
他猛地一驚,暗悔自己的大意,手不自禁地抓住了王妙想的仙劍。
站在床前的是一個從容淡雅的女子,她看了入定的王妙想一眼,又看了看風魂,也不驚慌,隻是淡淡地放下蚊帳,退了開來。
這個女人太過淡定,反而讓風魂一時間生出冷汗,不知如何是好。
那女子卻隻是立在屋口,也不說話。外頭人馬喧鬧,火光衝天,她卻隻是沉默不語,也不知是認了命,還是另有主見。
幾個丫環牽著一個三歲多的男孩跑了過來,男孩抱住這女子喊著“韞姨”。
“夫人,”一個仆人跪在那女子麵前哭道,“那些亂民已經進入城中,聽說內史大人已經被妖人殺害了,夫人,您快躲一躲。”
那女子卻淡淡地說道:“事已至此,躲也無用,我身為謝家子女,若是因為害怕賊人而狼狽躲避,豈非辱沒了父親與叔父的名聲?”
那些丫環仆人哭著哀求,她卻隻是不膽不怯,反牽著那三歲多的孩子安慰道:“濤兒莫怕,韞姨一定會保護你的。”
此時,風魂躲在帳內,腦中忽地一震,想到了這個女人是誰。
她就是謝道韞!
風魂對曆史本身了解不多,如果問他某一時代的君王或是大將之類的人物,除了像三國或是唐初這種人盡皆知的之外,別的他都不太說得上來。但如果問他一些曆史上的才子佳人,他卻能夠逐一說出。這一方麵是因為芷馨很喜歡看這方麵的野史傳記,另一方麵也是由於他本身是一個棋手,所謂琴棋書畫,對於中國曆史上的文人雅士,多少也會有些認識。
這謝道韞就是東晉末期有名的才女,同時也是名相謝安的侄女,會稽刺史王凝之的妻子。
他的妹妹芷馨很喜歡看《紅樓夢》,每一次看都要哭得嘩啦啦的,《紅樓夢》中有一首詩句,曰“可歎停機德,堪憐詠絮才;玉帶林中掛,金釵雪裏埋。”
這“詠絮才”說的便是謝道韞。
有一天,名相謝安召集子侄輩講經義,外麵突然下起了鵝毛大雪,謝安一時興起,問:“白雪紛紛何所似?”謝道韞的哥哥謝朗搶著回答說:“撒鹽空中差可擬。”
這時,還隻是個小女孩的謝道韞接了一句:“未若柳絮因風起!”
這一詠雪名句不但讓謝安當場讚歎,更是直傳到千年之後。
風魂聽著外麵的兵戈之聲,心裏也替這個後世知名的才女擔心起來,那天師道帶著難民起義,對普通百姓並不為難,但對世族豪門的人卻從不放過,尤其謝道韞還是會稽內史王凝之的妻子。
果然,他聽到遠處有人群向這裏擁來。
那些仆人丫環更加急了,甚至有人想要與謝道韞交換衣服,替她送死。
謝道韞卻從容地阻止他們,返回房中抽了一支長劍,淡淡地看了帳中的風魂和王妙想一眼後,竟朝外迎了出去。
她的神情異常平靜,讓那些仆人也不知不覺鎮靜了下來,隨在她的身後。
她讓人將大門打開,自己走了出去並立在台階之上,手持長劍,清清冷冷地看著那些擁來的亂民。那些亂民俱是飽受朝廷壓迫,對官府和豪門大戶恨之入骨,每攻下一處便要將當地的大戶誅盡殺絕。他們殺了內史府中的所有官吏,還不解恨,又殺到了這裏。
然而此時,不知怎的,他們見謝道韞獨自一人擋在那裏,任由晨風吹拂,一時間,所有人都被她氣勢所逼,不敢上前。
此時,已有人認出她的身份,知道她是謝安的侄女,謝玄的妹妹,更是猶豫起來。雖然謝安已經去世,但民間百姓對謝安的尊敬並無絲毫減損,更有人認為,如果謝安還活著,老百姓絕不至於被逼到走上絕路的地步。
江左風流宰相,唯有謝安一人!
天色慢慢地越來越亮,遠處騰起的黑煙反而更多更濃。
那些亂民互相對看,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這時,一個輕柔而難以捉摸的聲音從不可知的方向傳了過來:“據說安公生前,曾稱讚道韞夫人雅人深致,如今看來,夫人不但德才俱備,連勇氣亦是驚人。孫恩在此,見過道韞夫人。”
天師孫恩既已出現,所有人更是安靜下來。
謝道韞淡淡道:“婦道人家,不敢自言膽量,不過是家門風範,不容敗在我一人手中,隻好站在這裏求死而已。”
風魂在內頭也聽到了天師孫恩的聲音,隻是那聲音時東時西,陰柔難辨,明明覺得有些熟悉,卻又無法肯定,竟讓他分辨不出這聲音到底有沒有聽過。
“好一個家門風範,”天師孫恩語聲飄渺,“當年,若非有安公鎮之以靜,又有令兄謝玄臨危不亂,這南方早已淪落到胡人鐵蹄之下。可惜你謝家為朝廷做了那麽多事,反而受到排擠,當日安公下土之日,滿山都是哭聲,我亦是其中之一,今日我若是殺了你,隻怕江左的百姓亦不容我。”
那些亂民聽到孫恩要放過她,都不由得鬆了口氣,他們本是喊打喊殺地衝來,現在竟因為一個女人能夠活下去而感到安心,這隻怕是他們自己事前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事。
這時,府中的那個孩子因為害怕,竟掙脫了丫環的手跑了出來,緊緊抱住謝道韞的腿。
“隻是,”天師孫恩的聲音忽地轉冷,“我可以放過你謝家的人,卻不可放過王家的人……”
謝道韞知道孫恩是將這孩子誤認成王家的子孫,持著劍大聲說道:“事在王門,你又何必牽連他人?這孩子是我的外侄劉濤,與王家無關,你若要殺這府中一人,那就先踏過我的屍體。”
其他人都將孫恩視若妖魔,她卻竟是毫不畏懼。
孫恩沉默了一下,語氣又轉陰柔:“罷了,道韞夫人不讓須眉,令孫恩心折,隻要你在這府中一日,孫恩必不容人進入內中妄殺一人。”
謝道韞這才暗中鬆一口氣,知道自己後背亦是一片冷汗。她也不言謝,隻是慢慢地退入府中,令人將門關上。
那些亂民既已聽到天師的命令,也就散開,又尋其他豪門大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