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鬼身隱秘

張玄真笑道:“貧道日後隻能戌時到亥時之間出現,陛下這期間要在弘文館,提前來也可,風雨無阻。隻是一過亥時,貧道便必須離開,陛下若有事不能來,也不必自責,這是貧道的獻給陛下的忠心。”

商淩月曉得他看出她對他還有懷疑,便如此,也沒反對,點點頭:“可以,朕會提前一個時辰來此。”日久見人心,終究需要看他的實際行動,才能驗證此人是否真心輔佐,還是別有用心。

說完後她又低頭去看書:“朕再看會兒。”

張玄真笑頷首:“貧道今夜可以一直陪陛下,等陛下離開再消失。”

商淩月嗯了一聲,便默默看著,直到過了子時一刻,商淩月才走馬觀花得看了個大概。

她開始的直覺果然沒錯,現在的商姒帝國是個類似於唐朝的地方,而始皇帝一統六國建立商姒帝國,則像是古代的秦始皇統一建立秦國。

唯獨不同在於秦朝後來滅亡,兩漢三國等更替一直到了唐朝,而商姒帝國則一直由商氏王族統治,期間稱呼官製幾經變化,到她所在的時期像極了唐朝中後期,連朝堂形勢都像那會兒的宦官當權,大太監對皇帝生殺予奪,連皇帝都得裝孫子。

商淩月沒有之前預想的輕鬆,反而心裏頭更沉甸甸的,唐朝後期的情況,宦官光皇帝就殺了四五個,看不順眼就換皇帝,跟換衣服似的,商姒帝國類似的情形,她真該給提前自己點根兒蠟燭,一瞬間隻覺前途都黑暗了。

該死的老天怎麽不讓她穿到商姒帝國盛世最好的年景,那有個女皇帝日子過的叫個舒坦,一輩子風調雨順,國泰民安,臣是忠臣,將是良將,連奴才們都是一心為國的好奴才,偏偏給了這麽個時候。

“陛下被嚇住了麽?”張玄真微笑的聲音響起:“不是還有貧道輔佐您!”

商淩月苦笑歎氣抬眸看他一眼。

張玄真胸有成竹抽出她手裏的書,笑道:“除了貧道,還有忠心於陛下的大臣們,利於陛下的形勢正在漸漸形成,不必妄自菲薄,也不能心急,還須慢慢來。

天色不早,陛下看完了就該回去,安心休息,明夜貧道會準時出現,今夜你我見麵的事不可告訴任何人。”說完將兩本書分別放回原處。

商淩月歎了口氣,是啊,不能著急,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她也隻能慢慢集聚自己的勢力,坐久了腿麻,扶著書架站起她定了一會兒腿上才舒服了,又轉眸狐疑問他:“你要怎麽離開?”

張玄真淡淡笑瞥她一眼:“貧道泄露不該說的天機是會受天打雷劈的,陛下不會想看貧道燒焦的模樣。”說完走向火燭難以遍及的黑暗處,片刻後徹底隱入暗色中。

他恭敬的聲音徐徐飄來:“貧道恭送陛下。”

商淩月見他這架勢非得等她離開後才會消失,轉身照著書錄找到了放著《山海經》等神話傳說的書籍,挑揀出兩本裝模作樣地夾在胳膊底下推開館門,站在台階下的劉常和宮婢趕緊回身行禮:“陛下。”

商淩月將書遞給宮婢拿著:“劉常進去滅了燈,回宮。”

劉常恭敬急忙打著燈籠進去滅燈,也沒發現暗處的人,便返回緊閉了館門,恭敬在前麵帶路,一路回了紫宸殿。

卻不料蘇伯玉竟然在殿內坐著,案頭放著兩本奏折,商淩月心頭一驚,急忙冷靜下來,詫異疾步走近殿門:“阿兄怎麽還未休息?”

蘇伯玉這才似是發現她回來了,急忙起身行禮:“臣見過陛下。”

商淩月走近扶起他笑道:“快起來,阿兄回來找朕怎麽也不派人去弘文館,朕要知道阿兄在這裏等著,就早些回來了。”

蘇伯玉恭敬笑道:“也沒急事,隻是想向陛下求個恩典,不敢擾了陛下讀書的興致。”

商淩月暗咒,他到底想怎麽樣,什麽求個恩典,他自己做主的事情,何必假惺惺的,麵上卻當即關切問道:“阿兄說吧。”

蘇伯玉鳳眸中的笑意微帶了凝重:“臣要說的事情與蘇朝恩有關。他罪惡滔天,罄竹難書,但終究是撫養了臣二十年,於臣有恩,等伏法展屍七日後,可否請求陛下允臣按照帝國法典收斂他的屍骨歸葬?”

商淩月沒想到是這事,他既然問了,樂得送他人情,反正一句話的事,蘇朝恩死時受盡痛苦便足夠解恨,歎息笑道:“阿兄忠孝重情,有你這樣的兒子,是蘇朝恩幾輩子才修來的福分,屆時阿兄去便可,除去朕對阿兄的私情,商姒帝國法典也允許收斂,朕非蘇朝恩,不會做扔到亂葬崗那等冷血的事情。”

蘇伯玉又要行禮,商淩月急忙阻止他無奈道:“朕說過許多次,阿兄日後單獨和朕在一起不用行禮,快起來。”

蘇伯玉感激笑凝她道:“多謝陛下,此恩臣永世不忘。”

商淩月見他現在這神色是十二萬分的真誠感激,真是對他做戲的功夫佩服的五體投地,心裏越發抵觸,麵上繼續帶著笑意道:“阿兄替朕操勞內廷外朝,朕難得能為阿兄做件事,朕一直尋不到機會,這次正好。”

蘇伯玉餘光看了眼婢女小心捧著的書,最上麵的書名《山海經》在燭光下非常清晰,若有所思,隨即恭敬道:“天色不早,陛下早些安置,臣不敢再打擾陛下。”

半個時辰後,紫雲殿內,一身道士衣袍的張玄真跪著,麵色拘謹,小心翼翼道:“臣已經全部按照公公要求說了,陛下初時還有懷疑,到後來就完全信了臣是轉死為生。後來說出公公囑咐臣的那句‘熟悉蘇伯玉的權術規則,直到你可以玩弄得比他更好’後,陛下瞬間對臣有了些許信任,假以時日,臣定能成心腹,進入陛下陣營。”

坐在案幾後的蘇伯玉聞言放下茶杯,看了他一眼:“不枉當年我費盡心機留你一命,日後成事,你將是我大秦的功臣,我會信守承諾改立道教為國教,絕不虧待你。下去歇著吧,改日我還要繼續聽你講解道家教義,這一年多涉獵,方覺道教博大精深,深得我心,佛教我學了這麽多年也沒什麽體悟。”

張玄真忠臣感激伏拜:“臣張玄真謝過公公。”

周昌邑在他離開後,把玩兒著問張玄真要的頭罩,笑瞥了眼蘇伯玉:“張玄真居然活著!你可真是好手段,當時連我也被你騙了,那人肉味到現在我都沒忘記。”

蘇伯玉端起茶杯輕啜一口:“騙你是不得已,不騙你就騙不了幹爹,幹爹對你的信任要比對我多。”

周昌邑吃吃笑著席地而坐,倚在他身邊,頭罩扔到了案幾上,轉手捋著肩頭黑發,望向商淩月的紫宸殿:“你當時就已經想好了要如此對付陛下麽?竟然留下這個醜得讓人看一次就忘不了的道士?”

蘇伯玉溫潤轉眸看他一眼:“你高估我了,當時隻是懷疑公主身份,直覺留下他會有用處,並非如你所想。且他癡心傳教,並不妨礙你我的事情,活著還有用處,死了就再沒有第二個。我最喜用這種癡人,他們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在所不惜,調動自己所有的智慧去完成一切不可能的事情,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周昌邑聞言嫵媚輕肆得笑了起來,闔住眸轉首趴在他肩頭深深嗅了一口:“原來我也是個癡人!為了你在所不惜!”

蘇伯玉抬手輕按了下他的肩:“放棄吧,大秦江山需要後繼無人,找個女子誕下你們的子嗣,做我的繼承人。”

周昌邑笑彎了眼角,淡瞥他一眼:“這並不妨礙我執著實現自己的心願,繼承人自然會有。”

蘇伯玉輕搖了搖頭,低頭喝茶,飲完後到了書房取出一本小冊子翻開,撕下來一頁拿回給他,周昌邑接過,是個花名冊,全是書名,還以為蘇伯玉一直在看書,詫異笑瞥他:“你何時對這傳奇小說、鬼怪神話也有了興致?難不成因為小皇帝這個異世遊魂?”

蘇伯玉鳳眸噙著笑意淡淡道:“陛下有興趣的東西,做奴才的就該滿足,弘文館裏藏的書不多,你明日按照上麵的書名都給陛下找到。”

周昌邑聞言驟然明白了,撫著胸口大笑起來,嘖嘖道:“這小皇帝倒還真不傻,居然知道拿兩本書裝模作樣,日後可有的好戲看了。”

蘇伯玉淡瞥他一眼,笑得意味深長:“陛下難得有興致,做奴才的就該裝作什麽都沒發現,還要想方設法陪著她玩兒,哄著讓她盡興。”

“哈哈!”周昌邑笑聲頓時又大了起來。

此時的紫宸殿中,商淩月躺在床上,怔怔回想著弘文館中的事情,緊皺眉頭,久久難以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