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生死相搏
蘇伯玉看著他道:“周昌邑是這一連串布局能否成功的關鍵。陛下和病兒又是關鍵中的關鍵,絕不能出一絲紕漏。他認定我戀慕陛下,皇子又是我的親生子,把他們交給他保護,是對他的信任,他在我心裏的位置不言而喻。我要讓他的這種錯覺一直持續到事情已成定局時。隻要有一點兒懷疑,他都不會輕舉妄動,徹底翻臉。我們的計劃就無法順利進行。”
鳳耀靈無法反駁他,事實也確實如此。
“我想尋個萬全之策,可惜沒有,最後還是讓她吃了些苦。國家不能再這麽內耗下去,此戰換必須要換數十年太平。她是帝國之皇,享受著無上尊榮,萬民供養,為百姓付出也是應該的。”
鳳耀靈聞言,視線帶著極強的穿透力,射入他眼底,直望穿了他的心思:“你無愧於國家,無愧於百姓,那麽對她呢?縱使身為皇帝她責無旁貸。”
蘇伯玉臉上的平和散去,轉頭望向殿門外萬裏無雲的碧空,浮現些許沉重得猶豫,沉吟許久後道:“隻要我還活著一日,就絕不能讓她知道真相。”
鳳耀靈突然嗬嗬笑了一聲:“你該考慮殺我滅口。”
蘇伯玉聞言收回視線看了他一眼,又恢複了成了之前的那個運籌帷幄的他,笑得溫和:“若是說了,你就沒了這個把柄,如何鉗製我?”
鳳耀靈冷哼一聲,轉身向宮門外走去:“隻要日後你不辜負陛下,這真相就會永遠埋葬。”
蘇伯玉目送他消失後,才收回視線,望著身後高台上熠熠奪目的龍椅,緩步走上,抬手順著它的紋理撫摸著。
夜幕降臨前,宮婢太監就尊令收拾好了紫宸殿,安仁殿和紫雲殿等殿宇。雖曾被突魯讚和阿史那邏鶻占領過,好在都沒有太過破壞,隻有些兵刃劃過的痕跡。鳳耀靈率領三千禁衛軍親自出宮迎回她,並傳令到郴州,召文武百官歸朝。
此時再踏進皇宮裏,商淩月心中絲毫那麽抵觸,竟反而像終於回到了家,燃著的宮燈,跪拜行禮的守衛、婢女,太監,一切井然有序,皆如往昔,仿佛從未發生過之前的事,連峭楞楞黑魆魆高聳的宮殿,都是那麽親切,讓人放鬆。
這一切都是他、鳳耀靈和萬千將士的功勞,商淩月被簇擁著走到紫宸殿前時,隻見蘇伯率領所有大將正跪拜:“恭迎陛下回宮,吾皇萬歲萬萬歲reads;!”聲音震耳欲聾,回蕩在夜空中久久不散。
火把照耀下,眾將身上的血色還能清晰看見,有的人臉上也還有血,未曾洗去,但一個個臉上的神彩已非在城外時的肅沉,滿是隱而不露的高興。
她的皇位、皇宮、商姒帝國都是他們浴血奮戰才奪回來,這裏是他們的國土和家園,所有人生存的希望和對家的執念都寄托在掌權的人和故土之上,而就在不久前,商姒帝國搖搖欲墜,即將被吞滅,他們險些失去自己的家園。
即使這個帝國的繼承者們曾昏庸無道,殘暴對待過他們,他們依然會在家國覆滅危亡之際挺身而出,這就是她所處的朝代,她的國,她的子民,他們生死與共,禍福相依,不離不棄,商淩月心頭異常複雜,緩步走近他們,先俯身輕按住了蘇伯玉握劍的手,凝望著他的臉,低聲道:“起來吧。”
蘇伯玉看她眸子波光漣漪,有萬千情緒湧動,似有話想跟他傾訴,抬起另一隻手輕覆在她手背上,恭敬站起:“是,謝陛下。”
商淩月隨後走到他身後,將後麵的將領一個一個親自扶起,在紫宸殿中設宴,與他們一起用晚膳,以示恩寵。這裏向來不接見外臣,除非格外寵幸的臣子。用過晚膳後,鳳耀靈連夜起草剿滅叛賊奉義郡王的詔書,商淩月看過滿意用了印,當天夜裏就八百裏加急送往各州。二人又將和突魯讚合作始末告知她。
第二日早晨,她召見了突魯讚,突魯讚跪拜行禮後,先認罪,拱手將占領的西南諸州如數歸還,還請恕罪。商淩月恩赦,念他歸順,且助中原平叛,俯首稱臣,冊封他為帝國的異性王,尊同宗室,尊號安南,自治吐蕃事務,帝國派駐安南節度使協理,定於五日後為他舉行冊封典禮,他求娶公主為妻,商淩月選定了宗室康王之女賜婚給他,典禮後突魯讚便返回吐蕃,待吐蕃之亂平定後,再送公主入藏完婚。
中午,她和蘇伯玉用午膳時,一名大將前來奏報,商淩月暫停用膳,盤鎬初複,來的事都不會是小事,傳他進來,原來是抓到了逃走的周昌邑、阿史那毗伽和阿史那宓兒三人,更確切得是周昌邑抓了他們二人主動回程,碰到追捕的大將主動自首,希望將功補過。
商淩月沒想到這樣,真沒見過像他這麽卑鄙無恥的人!看了眼蘇伯玉,蘇伯玉問大將:“你們抓住周昌邑時,他手中可有一個孩子?”
大將也不詫異他怎麽知道,恭敬道:“臣剛要稟報,是有個孩子。周昌邑不讓任何人碰,說要見統軍,把孩子交給統軍。”
商淩月詫異周昌邑為什麽要這麽做?這孩子難不成與蘇伯玉有何關係?蘇伯玉已經頷首:“全部都帶上來!”
等待過程中,蘇伯玉卻將她帶入臥房,過了一會兒才出來,商淩月的疑惑也還是沒能解決。
半晌後,三人進來,阿史那毗伽和宓兒被五花大綁著,狼狽至極,周昌邑懷中抱著衣袍遮蓋的東西,心甘情願跪下行禮:“罪臣周昌邑見過陛下。”
阿史那毗伽咬牙不語恨盯著周昌邑,阿史那宓兒則麵色慘淡,低著頭不語。
三人滿身汙穢,發絲淩亂,穿著普通百姓的衣裳,一身逃亡的打扮,倒也符合現在的處境。
蘇伯玉看向侍衛道:“將阿史那毗伽和阿史那宓兒押入天牢。”
商淩月也沒說什麽,隻是用眼神看了下阿史那宓兒讓她別擔心你,阿史那宓兒起身間看見她關切的眸子,心頭愧疚低下了頭便和阿史那毗伽被押離開reads;。
殿裏隻剩下了跪著的周昌邑,他抬起頭看向商淩月和蘇伯玉,再無往日的虛與委蛇,開門見山道:“罪臣自知罪重,所以押解逆賊阿史那邏鶻一子一女自首,還望能將功補過。”
商淩月早已恨他入骨,看著他恬不知恥的嘴臉,倏然壓抑不住恨意冷怒道:“癡心妄想!病兒要還活著,朕姑且可以饒你不死,現在隻有死路一條,千刀萬剮你都不能解朕心頭之恨。”
蘇伯玉在一旁看著他懷裏衣袍遮蓋下毫無動靜的孩子,一言不發。
周昌邑聞言微愣了下,蘇伯玉竟然沒有告訴她孩子還活著,轉念想明白他是怕這孩子最後又被他殺死,她再傷心一次,餘光見他此時神色,嫉恨在心間一閃而過,之前對他的那些好算得了什麽,百種念頭閃過,不動聲色低頭看了眼懷中的孩子:“罪臣並沒有殺小皇子,這次回來就是要將皇子送還給陛下贖罪。”
說著掀開罩著孩子的衣袍,他正趴在他肩頭睡得極沉,小臉埋在他脖頸間暫還看不見。
但足夠辨認出來,真的是病兒!商淩月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騰得站起,腦中隻剩下孩子還活著,就在眼前,心髒驟然劇烈跳動起來,急忙奔了過去。
俯身就去抱孩子,就在這刹那,孩子突然被他扔向地上,商淩月嚇得撲過去要搶接,一道寒光卻瞬間閃過眼前,周昌邑手中的匕首已經到了脖頸上,商淩月麵色一變,這才反應過來中計了,慌一閃,可還是沒避開,孩子也沒接住,彭得一聲,孩子落地大哭起來。
商淩月心疼得一抽,脖子被劃破也沒感覺到疼痛,就在此時,她身子突然被人撞開彭得摔倒在了孩子旁邊,她顧不得自己,趕緊抱起孩子,真的就是病兒,商淩月眼裏瞬間就崩出了眼淚,慌忙哄他,邊哄邊抬起眼簾望去。
隻見蘇伯玉用手直接握住刀刃,鮮血淋漓,駭得她心口一窒,剛才是他救了她,就在這刹那,蘇伯玉另一手揮刀劈向周昌邑脖頸致命處。
掌力陰狠毒辣,若是中招,瞬間喪命,周昌邑從沒有想到有一日他會把這奪命殺招用在自己身上,心頭瞬間冰冷,最後一點兒不切實際的奢望化為了泡影,刺殺失敗,他必死無疑,冷恨掃了眼地上的商淩月,他當即棄刀,飛步閃躲,轉而再攻。蘇伯玉見他再無兵刃,竟棄刀不用,赤手與他相搏,不占半分便宜。
二人眸色皆淩厲敏銳,出招迅猛,力道凶悍,互不相讓,旁人根本插不進去。
殿裏的將軍反應過來剛才要救商淩月,動作卻反而沒有方才遠在高台上的蘇伯玉快,這會兒見此情狀,明白蘇伯玉要獨力擒拿周昌邑,一聲令下阻止要衝進來的禁衛軍,趕緊奔到被驚住的商淩月跟前,俯身:“還請陛下恕罪,末將扶您和皇子起來。”
商淩月看不懂他們的招式,可二人間不死不休的殺氣卻能感覺到,她從來沒有見過像周昌邑此時一樣的眼神,竟是恨不得將蘇伯玉一點點撕碎,聞言才回神,趕緊低頭看懷裏的孩子,竟忘記繼續哄他,過了摔疼的那個勁兒,他已然不哭了,隻是小眼睛興奮亮晶晶的,一眨不眨得望著殿裏打鬥的二人,就跟看猴戲似的,商淩月心頭是悲喜交加,低頭緊緊抱住了他,恨不得揉進身體裏,這才在這大將攙扶下站起,退到安全的地方,禁軍進入將她們母子擋在身後。
商淩月繼續透過人牆緊張望著他們二人。?? 穿越之太監皇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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