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商蘇夜談

fèng耀靈開門見山道:“為了讓陛下撤離盤鎬。”

蘇伯玉聞言,笑了笑:“fèng相應當已經說服陛下了,找我怎會還是此事?”

fèng耀靈無奈歎了口氣:“說服是說服了,但是我對陛下說了謊,還希望統軍能幫個忙。”

蘇伯玉詫異,請他坐下:“fèng相請講。”

fèng耀靈道:“陛下擔心盤鎬百姓安危,不願撤離,我便騙陛下能下令讓百姓們一同撤,統軍明白這不可能,希望統軍一同隱瞞,不要讓陛下知道真相。”

蘇伯玉聞言,點點頭:“確實如此,fèng相倒是跟我想到一處去了。”

fèng耀靈抬眸笑看他:“那統軍可答應幫這個忙?”

蘇伯玉已然明白他要讓他做什麽:“份內之事,fèng相不必說幫忙。”

fèng耀靈起身抱拳笑道:“fèng某這便放心了,不再打擾統軍,fèng某告退。”

蘇伯玉親自送了他出門,目送他消失在視線中,眯了眯眼返回去了安仁殿,周昌邑詫異見他這麽早來,趕緊命人端了茶給他,問:“退守陝州的安排寫好了?”

“還沒有。”蘇伯玉接過坐到貴妃榻上低頭喝著茶,周昌邑將他的披風遞給太監,便站在貴妃榻後麵,給他揉著肩頸。

周昌邑手下所感肌肉緊繃不暢,勞累非常所致,一時隻覺心疼,恨恨斥了一句:“吐蕃讚普還真是會挑時候入侵,我們的計劃都被它打亂了,今日看小皇帝不想退出盤鎬,也不看什麽時候,還恣意妄為。”

蘇伯玉告知他:“fèng耀靈已經說服她了。”

周昌邑哼了一聲,不滿依然不減:“要不是她還有用,我們帶著小皇子離開,她既然想留就讓她留下,不知好歹,現在是什麽時候,還容得她耍小性子。”

蘇伯玉將茶杯交給身前的小太監,反手輕按了下他的手:“你對她如此不滿,我反倒不敢把重要的事情托付給你了。”

周昌邑手一頓,無奈繞到前方,與他並排坐下:“我說的是事實,哪兒來得不滿。fèng耀靈也是糊塗,她有什麽好,竟然非得輔佐她,放著一條光明大道不走,偏偏跟我們作對。”

蘇伯玉笑瞥他一眼:“僅僅她有皇家血統這個理由就夠了。時間緊迫,不必再議論此事,我有要事交給你去辦,收拾一下,下午關城門前即刻出京。”

周昌邑怔了下:“什麽事這麽急?”

蘇伯玉從懷裏拿出一道令牌和信交給他:“你立即出京調軍,按照信上所寫去做。”

周昌邑皺眉:“你要做什麽?”

蘇伯玉起身輕按他的肩膀:“都在信上寫著,時間緊急,不可再耽擱,立即去辦。”

周昌邑看他麵色嚴肅,也不再問,答應道:“嗯。”

晚上,已經過了醜時,而往日此時都會回來的蘇伯玉還沒有出現,商淩月輾轉反側,怎麽也睡不著,不時睜眼看看滴漏,時間一點一滴流逝,披衣坐起,看孩子睡得熟,放心穿鞋更衣離開了臥房,讓芮娘入房照看孩子,便帶著劉常等人離開了紫宸殿。

安仁殿後殿內,蘇伯玉隻見眼前突然悄無聲息出現了一道黑影,抬起了頭,隻見是,怔了一怔,當即放下筆,不動聲色闔住了正在寫的折子,扶著案幾站起:“深更半夜的,你怎麽來這裏了?”

商淩月沒理會他,反而蹲下拿起了案幾上他剛寫的折子,蘇伯玉剛想阻止,她又抬起了眼,目光複雜凝視他:“若不是我突然來,也不會發現fèng耀靈要和你聯合起來騙我”說完她攥緊了折子,便走到一旁的燈柱下打開看去。

蘇伯玉看著她瘦弱的背影,繞過案幾到了她旁邊,用手覆住了折子上的字,商淩月皺眉轉眸,蘇伯玉凝視她:“不必看了,我說給你聽。”

商淩月看他雙眼全是血絲,心裏的一點兒怨氣怎麽也發不起來,氣悶闔住了折子:“先不說了,你也休息吧,我見你不在,才來看看,也沒讓人通報。”

蘇伯玉聞言眼裏浮現絲笑意,抬起另一隻手,握住了她的手:“是麽?”

商淩月這才反應過來剛才嘴快全說了,臉一紅,歪頭避開他的視線:“不是。”欲要抽出拿著奏折的手,卻被他緊緊握著,不得解脫。

蘇伯玉看她蔓延到脖頸的羞紅,笑鬆開了手,商淩月急收回手,卻不料蘇伯玉又攔腰摟她入懷,繼而埋在她脖頸間,商淩月感覺到他將半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在了身上,不由就伸手將他抱住,想要支撐他,也忘了剛才不高興。

蘇伯玉抱著她,在她發間深深嗅了下,才低沉道:“撤離的事安排不完,我睡不安穩,吐蕃大軍不日就會攻到盤鎬,必須盡快撤離。”

商淩月聞言歎了口氣:“我知道。”

蘇伯玉這才抬起頭,撫著她的發絲道:“至於fèng耀靈騙你,我本打算安排好後找你談此事。”

商淩月怔住。

蘇伯玉拉起她的手,牽著坐到了房內的軟榻上,凝視她道:“一旦百姓知道吐蕃攻入,勢必引起混亂,屆時吐蕃還未攻到盤鎬,我們便自毀長城,這才是真正把盤鎬拱手讓給它們,也會讓吐蕃事先得了消息,對撤離不利。因此撤退要秘密進行,盤鎬必須像你還在一樣。fèng耀靈騙你是不忍你承受真相之痛,他不想改變你仁愛以百姓為重的一片赤子之心。”

商淩月聽罷沉默了,良久後苦笑了笑:“他想多了,現如今,還有什麽我不能承受的,我不怕真相,再殘酷的真相我都承受得起。未經塵煙的赤子之心算什麽赤子之心。”

蘇伯玉握緊了她的手:“若是你和病兒出了事,這天下屆時就不單單是吐蕃和帝國雙方的戰爭,而是四麵八方外患迭起,內鬥不息,全國百姓都將處於戰火兵燹中,沒有一地能幸免。”

商淩月垂下眼簾點點頭:“這道理我懂。”

蘇伯玉道:“兩害相較取其輕。”

商淩月聞言轉眸看他:“再沒有其他辦法了?”

蘇伯玉搖搖頭:“遠水解不了近渴,我們沒有時間調動軍隊,隻能以退為進。”

商淩月沉默無言,良久後歎了口氣:“我知道了,你和fèng耀靈安排吧,我聽你們的。”

fèng府,fèng耀靈回去後,當即奮筆疾書寫了密信交給書童:“立即飛鴿傳書給雲中城。”

兩日後,雲中城都護府書房,阿史那毗伽手中拿著一張紙條,疾步進入:“父王,fèng相的書信。”

正在試拉弓箭的阿史那邏鶻抬頭看了他一眼:“讀。”

阿史那毗伽展開,見隻是:“外侵當頭,放棄計劃,再尋時機。”他沒想到會這樣,本還以為可能是讓他們出兵的消息,失望望向阿史那邏鶻:“父王?fèng相是不是糊塗了?國難當頭,他為何阻止我們出兵?”

阿史那邏鶻剛來開弓弦,聞言一鬆手,單弦劇震,聲音嗡嗡:“派人傳赤木勒”

片刻後,赤木勒進來:“屬下見過王爺。”

阿史那毗伽當即將密信的內容告訴了他:“赤木勒叔叔,這fèng相是怎麽想的?”

赤木勒看沉吟片刻,本就很小的豆豆眼一眯,看向阿史那邏鶻:“fèng相自然是不希望我們現在出兵擊退吐蕃大軍消耗戰力,反倒便宜了蘇伯玉。西南一旦落入吐蕃手中,盤鎬失陷也是遲早的事,屆時皇帝陛下退居陝州,再圖後事,收複失地的事情自然由蘇伯玉來做,彼時損耗的就是他的戰力,待其徹底收複失地兵疲力竭,便是我們真正的出兵時機。fèng相深謀遠慮,必然是怕郡王關心西南戰事,冒然發兵支援,壞了大計。”

阿史那毗伽驟然急了,看向阿史那邏鶻:“父王我們怎能為了一己私利,置西南於不顧。雲中城距離西南最近,此時發兵支援,必能再他們突破臨洮前趕到,將其打退。”

赤木勒轉眸看向他:“小郡王所言有理,但是郡王隻知其一不知其二,西南有邊患,我西北又何嚐沒有隱憂。西突厥早已對雲中城虎視眈眈,他們一直不敢放肆皆是因為雲中城有你父王坐鎮,若郡王此行率軍支援,西突厥一定敢出兵犯境,屆時我們腹背受敵,解不了西南的燃眉之急,反而給帝國邊境局勢雪上加霜,給陛下添了亂子,更讓蘇伯玉有機可尋,治你父王個擅動軍隊之罪。不見陛下虎符,雲中城的軍隊是不能動的。”

阿史那毗伽僵住,拍了下腦門:“我怎麽把這給忘了。”

可想起一事,他急得看向阿史那邏鶻:“難道就眼睜睜看著吐蕃**,一路暢通的攻入盤鎬麽?父王不要忘了妹妹還在那裏。”

阿史那邏鶻抬起碧眸看向她:“陛下不會讓她有事,不必擔心。”

赤木勒附和道:“是啊,小郡王,除了陛下,郡主還有fèng相看顧,你父王離開前就把郡主托付給了他。”

阿史那毗伽這才放鬆下來,但心頭總是不得安寧,不由在房裏來來回回踱著步。

阿史那邏鶻和赤木勒則走到了北牆懸掛的地圖邊,沉默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