澆水
正月十五的月光清冷冷卻明晃晃的,不用燈火,許繼武他們湊近就看清了小賊的摸樣。除小花不認識這人外,其他許家人對於黑影是誰,不用看心裏就有了大差不差的猜測,等看清了人臉,更是有種我猜就是他的恍悟感。
黑影是孟家村有名的三隻手,老彪家的三兒子,他的大名紅傳在孟家村是“響當當”的,隻是眾人提起不是一臉的欽佩,多是一臉像吃了一口餿飯般嫌惡的表情。紅傳長的很正派,幹活也勤快,如果忽略他的“三隻手”的話,可以說是一個典型的顧家男人。據說,他很小的時候,就有了小偷小摸東家偷西家盜的壞習慣。今年這家偷隻雞,明天那家順個碗,一天不偷據說渾身像長了虱子般不自在,絕對稱的上孟家村裏的一顆老鼠屎。這人也曾被主人家堵在屋裏抓個正著,也曾被人堵著門子罵的天昏地暗,也曾嚐過棍子夾肉的味道,可就是死性不改。
大家一個村住著,他偷得也不是很值錢的東西,用現代的話說還構不成犯罪,忍著忍著就到到了今天。想來這次又手癢癢了,趁許家人出門之際就摸到了他們家。自從許家窮了後,他還是第一次上門。
對於他的處置,許家人有些為難。說他偷東西吧,又是犯罪未遂,就這樣放了他吧,又有些心不甘,況且村裏人整他的法子和次數還少嘛,沒見這人還是這幅死樣,許家大爹也不怎麽想著他了。隻能無奈的下了關他一晚的決定,算是出口惡氣吧。
將人捆好扔進柴房裏,小花他們就聚在一起開了個小會。
“今天這事也是給咱們提了個醒。這人手長,卻是個無利不起早的。肯定是前幾天我和你們二爹還錢的時候,進了這小子的眼。既然他都來了,難保別人不動心。村子裏愛犯眼紅病的人不在少數。別人不說,就說咱們村的裏正,今天白天的時候還一直酸溜溜的向我打聽咱家的銀子哪來的。那個老東西可是個周扒皮,說不得這次就要破些財。俗話說的好,財不露白。咱們這次是沒辦法,要拿銀子鎮人。以後你們給我記住了,管我自個兒,別一不小心給家裏遭災。”慢條斯理講著的許家大爹突然拔高了聲音。
小花他們被許家大爹突然的一嗓子嚇得一個激靈,使勁的萌點頭,連連保證以後會小心。
許家大爹見幾人上了心,才滿意的點點頭。剛才心情緊張,現在才發現少了一個兒子,沉了臉道“老大呢。”
“他找人聊天去了。可能一會就回來了”許繼武回道。
“他回來後,你們把我們說的話好好給他講講,讓他管管他的那張嘴,別被人一壺黃湯子灌下去,嘴就沒個把門的。”許家大爹皺皺眉,囑咐道。
許家大爹背著手回了屋,三人也是一哄而散。許繼武陪著小花睡覺,許繼財負責守門,要給許繼文開門。
等二天等小花起來的時候,柴房裏已經沒有了紅傳的影子。許家大家一早就將人放了,既然是犯罪未遂,又沒啥好的整治法子,與其嚷嚷開引得眾人的關注,將自家再次推到風口浪尖上,不如悄悄的關一晚上,這樣也算是給了他個教訓。
就這樣,小賊事件經過激動人心的抓賊時刻,關了一個晚上,悄無聲息的結束了。而這件事之後,許家人又增添了一項活計,要給三麵的院牆帶一圈帽子——牆頂要種一圈仙人掌。
十五那天晚上,紅傳就是趁許家大爹在院門口聊天的時候,翻牆進得的許家。仙人掌渾身長刺,是農村防盜最常見的手段。以往,許家窮的叮當響,也招不來紅傳這個三隻手。現在既然要富,當然要采取著手段——哎,人窮了想要錢,有錢了就怕盜,去不盡的煩惱。
二月出頭的時候,氣溫回升,嫩嫩的小草頭破土而土,柳葉也有了絲發綠的跡象,地裏的冬麥開始返青,到了急需灌溉的時候。
這時,許家全家終於做好了三百多個馬紮。終於,許家大爹拍板,由他和許家二爹兩人趕集賣馬紮,許家三兄弟和小花在家裏挑水澆麥子。
馬紮輕便、好拿、也不重由他們兩位老人去倒也使得,說起來比在家挑水輕省許多。許家三兄弟紛紛點頭同意,小花也沒有意見,趕了兩次集,她也了解到像她這樣的小媳婦趕集賣東西的不多,也不方麵和人談價錢——容易招惹餓色狼。況且她也不擅長和人談價,說不得還沒許家大爹他們厲害。
等送走許家大爹,三兄弟和小花就手拎桶,肩挑擔的叮叮當當的趕往村前的池塘。
孟家村這一帶都是一馬平川的平原,幾十裏內連個小土包都沒有。清河鎮處在許河的下遊,河道還算發達,隻是每年的春天是冬麥灌溉的季節,用水的高峰期。每年都要等上遊灌溉完畢水流才能流到孟家莊的河道裏。可憐的處在下遊孟家村這一帶的孩子們,幹旱時先受旱,洪澇時早遭淹,不得不多費些力。
冬麥返青期,澆水是耽誤不得的。每年這時孟家村周邊的河道裏還沒有水,全村群策群力就把村邊的那個大坑挖深了來蓄水。灌溉的時候,全村人就可以從裏邊挑水澆地。
要說這個大坑,它的形成還是有些意思的。平原地區地勢低窪洪澇多,滔天洪水經常霸道的打著旋的淹沒一個又一個村子。後來,人們在建房子之前就會將地基墊的高高的,整個村子聚在一起,周邊就形成了一圈大坑。
小花來這後去過遇見過的村子都是這種造型,整個村子都要比平原高十幾米,遠遠望著都是懸在地麵上的。
小花他們在路上的時候就已經遇上了幾波和他們同樣打扮的村民,到了坑邊人挨人的好地方都被人占了。
他們繞著坑走了一大圈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可以站腳的地方,許繼文搬來塊石頭放在坑邊。木水桶重,小花細胳膊細腿的雙手發力也沒能走上幾步。最後,三兄弟讓小花在坑邊往備用的桶裏灌水,三兄弟負責挑。
木匠家桶是不缺的,等三兄弟一人挑著一擔水走了後,小花就拿著個小桶往坑邊的大桶罐水,來來回回,彎腰起身幾次,小花就有些眩暈,眼前發黑,有過低血糖經曆的她對這種情況在熟悉不過。歇一會在灌,發昏了歇,停停歇歇,等著三兄弟歸來。
小花看著甩著膀子挑水的人,其實很是無奈。上輩子她家裏澆地先是幾家合用一台坐式柴油機,後一家用一台拖拉機,在往後就是用的潛水泵,從用油到用電了。不管是用油的還是用電的,小花她都沒那個能耐在古代做出來。而她能想到的古代能用的,也就是大家耳熟能詳的水車了。
學了這些年曆史,水車的名字小花肯定是聽過的,圖片也是見過的,甚至它的樣子還恍惚的有些印象。隻是似乎曆史書上講的是在山地上和河道裏用的水車,利用水的流動帶動水車灌溉。靜止的坑裏水車是否能用她還真不知道。況且就算是能用,隻憑著模糊的記憶和簡單的原理,要造一部水車也是不容易。
讓許繼武造,不說工程量大,就是資金問題也很難解決。讓全村集資做,他們沒見過的東西絕對是不樂意出錢的,萬一做不出來,錢不就打了水漂。小花默默的將水車列入她的工作計劃行列。她記得一位英國人,為了建一座海上燈塔,在家裏來來會回做了十幾年的實驗,她就不信她都知道水車的原理了,十年還造不來。
“幺,這新媳婦發啥呆呢。難不能許家兄弟剛離開這些一會,就想的呆了不成”一聲自來的打趣聲飄過。
小花從恍神中醒過神來,順著聲音望過去。一身漿洗幹淨,看起來很是幹淨利落,眉目和善的中年婦女,正笑吟吟的看著她。
小花不認識這人,本著多說多錯的原則,也回了那人一個微笑。實際上對於這樣的打趣小花是不知道怎麽回話,隻能借新媳婦的幌子裝害羞了。
那人也不在意,在小花旁邊收拾了一塊地方,閑聊道“你家那三個呢”
小花聽到你家那三個,一頭黑線,上輩子是你家那個這輩子成了你家那三個,心裏想著,麵上卻不動,輕聲回道“他們已經去地裏了”
“我猜也是”這位大嬸也不用小花回話,就開始東家長西家短的拉扯起來。小花貢獻著自己的耳朵,她知道了孟家莊的狗子家在忙著孵小雞,大山家的母豬生小豬了……孔家莊有個媳婦偷人被逮著了,喬莊有個算命的可準了。
大嬸說的這些莊名半路而來的小花有的是聽都沒聽過。自然更是無法回應,而大嬸卻不介意,反而說的很是興起,終於讓她說個痛快了。
大嬸說,小花聽,一會又來了兩個女的,和大嬸差不多年歲。
“我說,石頭他娘,你這是又逮著人聽你說話呢。也不知道你怎麽那麽多話,整天的說個不停”左邊那個團著圓髻,微翹著蘭花蘭花指,見著嗓子道。
“呸,別光說我,也瞧瞧自己人,還不和我一樣的,那天說話少了還不憋屈死你”大嬸似怒似顛的回了一句。
看的出來這兩人交情很好。說話間少了許多顧忌。
小花不喜歡這個翹蘭花指的大嬸,她給小花的感覺很是不好,隱隱的感覺到了她身上微微的幸災樂禍。
作者有話要說:看了那麽多種田文,發現基本上女主穿過去的地方都是山區,偶是在平原上長大的,對山啥的不懂,隻能委屈小花不能上山發現新作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