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泛著黑,小花就被小花娘從被窩裏挖了出來,凜冽的空氣凍得小花瞬間清醒了過來,身上起了密密麻麻的一層小米粒。

昨晚上小花一直在想減少做運動的方法,腦子轉個不停,精神亢奮,翻來覆去的睡不著,過了一個多時辰才慢慢地入睡。

成親這天需要提前一個時辰起床,睡覺時間本來就要比平時少,小花昨晚入睡時間的又晚,睡眠是嚴重不足。被叫醒時還處在深度睡眠中。

小花娘早晨起來拍門叫小花起床,門被她拍的山響也沒聽見小花的動靜,眼見時間要來不及了,強行把門卸下來,看到小花這時還睡著香甜,一點醒來的跡象都沒有,氣不打一處來,粗魯的把被子從小花身上揭開,使勁拍打著小花,怒喝道“死妮子,你也不看看今天是什麽日子,到這時候了還不起。”

睡夢中的小花感覺像掉進了冰窟中,凍得打了一個哆嗦,她以為是她睡覺不老實把被子給踢了,閉著眼睛兩隻手就到處撈被子,不想身上又傳來拍打的痛感,還聽到了小花娘的怒喝聲。小花一時有些茫然,接著瞬間就醒過神來,想起來今天是她成親的日子需要早起。

小花在小花娘磨牙聲中迅速的穿衣洗漱,隻是昨晚她才睡了兩三個時辰,睡眠嚴重不足,又是被小花娘從深度睡眠中叫醒的,精神不濟,頭昏頭重。看著水盆裏那個雙眼臃腫,顏色有些發青的巴掌大的小臉,整個看起來就一精神萎靡。搖搖蒙蒙發痛的腦袋,小花往臉上潑了兩把泛著冰渣渣的涼水,讓自己清醒過來,隻是腦子分成了兩部分,外邊是清醒的,裏邊拳頭大的部分沉重的不轉圈。

這個身體一直都是虛弱的,長期的營養不良和繁重的勞作使它一直處於超負荷狀態,稍稍的睡眠不足就讓人精神不怠,讓小花吃足了苦頭。

時間緊迫,小花忍著頭重腳輕的不適感,手腳麻利的收拾好自己。從內到外一水的紅衣服,這些衣服一針一線都是小花自己做的,她來的時間短,女工還沒有學到家,在做這些衣服的時候,小花都是衡量了再衡量。一針一線都力求做到最好,這幾件衣服傾注了小花莫大的心血,是她花費一個多月的精力連裁帶縫獨自完成的,褻衣上甚至被她歪歪扭扭的繡了朵牡丹花。

上穿紅色對襟貼身棉襖,下套紅色係帶薄棉褲,外罩碎花紅棉群,整個紅彤彤一團,看起來很是喜慶。

小花端坐在杌子上由著小花娘請來的巧手媳婦給她梳頭上妝。有些枯黃的頭發,漸漸變得柔順起來,服服帖帖的盤踞在了小花的頭上。溫熱的帕子敷在雙眼上,輕輕地揉戳,紅腫的雙眼皮又恢複了本色,臉上的細汗毛也被她用一根棉繩給細細的絞了去,變得光滑細嫩。隻不過這個有些疼,小花痛的緊要牙關。發黃的臉色被擦爽幹淨施了一層薄薄的白粉,白粉看起來有些像是白麵,巧手媳婦細細的在小花臉上來回的輕輕揉戳,讓白粉看起來自然無比。有些散漫的一字眉被用刀片輕輕地剃眉修葺一番,黑黑的碳條一抹,彎彎的柳葉眉就出爐了。煉化的豬油往唇上一塗,又紅又亮的誘人雙唇出現在人們眼前。

小花小心翼翼的低下頭,就著身前的那盆清水,打量著自己的新娘妝。不得不說這個媳婦的手真是巧,小花原以為自己也要被化成白餅臉,細條眉,血盆大嘴的醜八怪,沒成想,人的確是被化的變了摸樣,隻是沒有變醜,反而變得更好更搶眼起來。小花原有的缺點要麽被修葺,要麽被遮掩,而優點卻被淋漓盡致的凸顯了出來。

小花營養不良黃裏扒拉的膚色被隱藏起來,白粉施色均勻,不漏形跡,使整張臉看起來又白又嫩。小花原本長的是有些直的眉形,這樣的眉形如果長在男子臉色多能夠凸顯男兒本色,隻是小花是女孩子,這樣的眉形顯得有些剛硬,和小花的巴掌小臉不大相稱。而修好的柳葉眉,則凸顯了小花柔美臉型,和她稍顯羸弱的氣質很是相稱。疊雙的眼皮下是一雙杏仁大眼,眼波流轉,眼仁清明發亮,看起來炯炯有神,大小薄厚適宜的嘴巴抹過豬油後也變得誘人起來。整張臉的看起來讓人眼前一亮,很是可口誘人,看起來就想讓人上前啃上一口,就是有些趴趴的鼻子的也不在引人矚目,影響美感。

小花看著水裏的秀美佳人,和她平時的摸樣真是天差地別,她情不自禁的抬起手摸摸自己的臉,原來這張臉還可以變得這麽漂亮啊。她以前從水盆看去,這張臉看著不美也不醜就是個普通人。她知道這張臉不是太醜後就不怎麽關心了,她本身不是一個很注重容貌的人,隻要不是太醜就可以了,更何況平時繁瑣的勞作也沒有那個精力讓她分出心神過多的關注自己的容貌,沒想到今天化妝後竟然有點醜小鴨變白天鵝的感覺了。

看著變漂亮的自己,小花欣喜不已,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小花也不例外,她也喜歡漂亮的的自己。沉重的腦袋在美麗容顏的衝擊下似乎也變輕了不少。

小花傻傻對著水盆裏的影子發笑。轉過頭後對著那巧手媳婦興奮的誇讚道“嫂子,你的手可真巧,你看你把我畫的比平時好看多了,原來這裏……那裏……,毛病多的是,今讓你這麽稍微一捯飭各個都變得好看了。你這手功夫真理厲害,要是以後有空的話,你一定要教我兩手。這樣以後每天都能這麽漂亮了!”

那媳婦聽到小花的話,嘴角就揚了起來,她可是王家莊有名的巧手,不過還是謙遜的道“那裏是我手巧,是你本身長得就好,隻是平時不注意打扮而已。要是個底子差,我就是手再巧也不能把醜八怪化成美女。”一邊說著,一邊又對著小花細細的看了看,仔細的瞄補著不滿意的地方。不過那揚起的嘴角還是泄露了她得愉悅心情。

細細將不妥當的地方打理了一遍,巧媳婦咯咯的笑笑,“瞧,這新媳婦多漂亮!肯定能迷花了許家兄弟的眼。”

縱使小花已經活了兩輩子,還是不由羞紅了臉,她這是第一次做新娘呢。

許家派來結親的人已經到了,小花的幾個哥哥正在正屋裏招待他們吃喝,等他們吃喝過後,也就到小花出門的時候了。

小花的嫁妝已經先頭出門了,不多不少也有好幾輛牛車。

小花作為新娘子,這天早晨是不能喝水的,隻讓少少的吃一點幹食。

孟家莊離王家莊有二十多裏路,步行要兩三個時辰,牛車要快一些,但娶親的牛車都會放慢,說起來也要一個多時辰。

這裏娶親要求在中午時分過門,像孟家莊和王家莊離得比較遠的就要提前出發,爭取趕在中午前過門。

許家接親的牛車就是提前來的,他們到得時候小花還沒有梳好妝,等迎親使他們吃罷飯,小好這也收拾好了,也到了該出發的時辰。

小花娘替小花蓋上蓋頭,由小花的大哥背著到了牛車上,這裏有哭嫁的風俗,隻是小花怎麽也哭不聲,雖然她也有些不願離開這個她剛剛熟悉了得環境,但她對小花娘沒有依依不舍的感情,實際上,她對這裏仍然沒有形成歸屬感,對她來說,小花家也隻是比許家多了幾分熟悉而已。她仍然還沒有找到她的根,仍然像一根浮萍,心無所依。

小花小心在牛車上做好,用被子蓋著腿。隨她一起上來的是她們村的兩個全福媳婦,她們的任務就是給小花送嫁。

小花偷偷的從帕子縫裏瞄了瞄迎親使,她心裏有些怕許家三兄弟長成歪瓜裂棗的樣子,按這裏的規矩,如果迎親使長得不是太差,許家三兄弟應該也不會太差。

晃眼一看,大體上還能入眼,看起來長得和小花的四個哥哥差不多。迎親使既然能入眼,小花也就稍稍的放心了。她不求許家三兄弟長得多麽英俊養眼,隻求她們不要太礙眼就好了。

迎親使和小花的爹爹們話別後,做到小花這輛牛車的車轅上。車夫甩了下鞭子,牛車就開始慢慢地往前拖動。

晃晃悠悠的牛車載著心裏七上八下,顛的頭暈腦重的小花,一步步的往孟家莊挪去。

臘月天滴水成冰,凜冽的風時不時的發出兩聲嗚咽聲。

小花手腳放在被子裏,上半身隨著來回晃動的牛車搖晃著。唔叫著的風不時刮起她頭上的蓋頭,趁機溜進去的風像刀子一樣割著小花的臉,生疼生疼的。小花抖著僵硬的手,將蓋頭像係頭巾一樣,包在頭上。

開始時,來回晃動的牛車讓睡眠不足的小花有些昏昏欲睡,不時的東倒西歪,後來時間長了,小花整個身子都凍透了,渾身發僵,也沒心思擔憂這擔憂那了,也沒能耐打瞌睡了,隻不停地期盼著牛車能夠再快一些,孟家莊能夠再近一些,好讓她能夠活動活動僵了的身體,暖和暖和凍透了的身子。

盼望著盼望著,孟家莊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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