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出招連環

就在秦國大軍集結完畢的次日,大將軍趙括便收到了鐵鷹營的加急密報。

不過,看完軍情洶洶的密報後,大將軍趙括卻未見焦急的神色,熟知這段曆史的他明白,這場大戰將耗日持久,和秦軍之戰來日方長。此時上黨的趙軍占盡地勢之利,眼下最為要緊的不是立即增兵馳援,而是要伐交。

正所謂“上兵伐謀,其次伐交”,秦趙大決之戰在即,轉眼間已到了伐交之關鍵時刻。那秦國君臣還未反應過來,大將軍趙括又出手了。

此時,趙國之邦交,雖然名以上由平原君趙勝主持,實在幕後的謀劃者乃天賦奇才的大將軍趙括。得到趙王丹的默許後,平原君趙勝和大將軍趙括這兩位王室宗親配合默契,將大戰前的伐交推動得如火如荼。

“每逢大事須靜氣”乃趙括的座右銘、“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正是趙括向往之境界。連日來,每逢禦林軍訓練之間隙,大將軍趙括便應平原君之約在府中飲酒,那一爵爵美酒灌下,醉眼迷離的大將軍趙括每每妙計頻出,便將這戰前的伐交演繹得神乎其神。

非常之時,當用非常之法。那日,在王宮書房中,大將軍趙括向平原君和趙王丹鄭重地建言:在齊、魏、韓三個盟國中派出趙國常駐特使,以便於大戰籌劃與展開之時與盟國之溝通聯絡。

這戰國之世,並無常駐特使之說,但是一經趙括的指點,趙王丹和平原君便明白了這常駐特使的好處。趙王丹和平原君略略一想,沉吟了一會兒,便應了大將軍趙括此請。

常駐齊國臨淄的特使,趙括推薦了上卿藺相如當此要職。那齊國之權相後勝雖然趙括牢牢地捏住了痛處,但此人生性狡詐多變且極為貪婪,一般的使臣怕是應付不了他。不過,對素有急智的藺相如來說,應付這已是投鼠忌器的後勝當不在話下。

魏國這一路常駐特使,大將軍趙括力薦少原君趙德擔當此任。趙括之所以提出此議,一來這平原君和魏國的那位實權人物——信陵君魏無忌有著親屬關係,平原君正是信陵君的姐夫。用日漸成熟的少原君趙德去穩住那深明大義的舅舅,想來不成問題。

二來,也是順便賣給平原君一個人情,讓趙德去賺些功勞,來日才好在這趙國之朝堂立足。畢竟望子成龍乃天下為人父者之心願,平原君趙勝對趙括的提議報以會心的一笑。

至於須賈那頭,前些日子已經被猛虎營千夫長陳不群嚇得不能人事,可以說此時已經綁上了趙國的戰車,下一步該如何走可就由不得他了。趙括不怕這貪婪且怕死之人再生出貓膩來。

至於韓國,其國土被暴秦步步蠶食,此時已是危在旦夕。縱然這些年來韓國君臣以計謀國,例如那史上聞名的疲秦計,簡直令人歎為觀止的奇計百出。

但是在這生死存亡之關頭,趙括諒他們也不敢生出什麽異心來。這一路相對比較挑戰小些,因此,大將軍趙括便附和了平原君之人選,讓那曾三進三出的吳勝去常駐韓國。

如此一來,上卿藺相如、少原君趙德、特使吳勝被因材而用,三路特使常駐三大盟國,無孔不入的鐵鷹營密探網絡暗中相助,加之平原君趙勝和大將軍趙括居中統籌協調,可以不變而應萬變。

“趙括,真是好謀劃”趙王丹笑眯眯地看著大將軍趙括,朗聲大讚。一旁的平原君更是理著濃密的長須,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趙王丹和平原君這兩位趙國之最高當權者,如今絕對有興奮的理由,這數月來大將軍趙括的一番謀劃,讓他們切身地體會到了什麽是伐謀和伐交。

秦國圖謀上黨、大兵壓境之際,大將軍趙括處亂不驚,三招兩式便將趙國變被動為主動,讓趙王丹和平原君頓覺眼前一片光明,原來積在心頭的陰雲,早已滌蕩一空。

大將軍趙括透視了曆史的迷霧,先是建言趙國出兵助韓國守上黨,為趙國贏得了道義上的製高點,接著抓住韓國求援的時機順勢促成趙、韓、魏、齊四國之盟,眼下又派出了三位常駐特使駐守盟國國都。大將軍趙括出招連環,一環扣一環,可以說,在戰前的伐交這一點上,大將軍趙括又是搶占了先機,簡直令秦國君臣應接不暇。

大將軍趙括的連環出招,讓應侯範雎覺得有些頭大了。那日在他的河東郡的臨時府邸中看完鄭安平黑冰台發來的緊急密報後,範雎範雎一把將那羊皮卷摔落於地,壓抑著嗓音恨恨地念道:“趙括,豎子敢爾?豎子能爾?”

眼看著自己“遠交近攻”長策大謀之功績,竟然被一個十七歲的少年數月間“化於無形”,這應侯範雎頓覺顏麵掃地,他真的有些出離憤怒了,心頭的熱血翻湧著,他終於再也忍耐不住,猛然一把掀翻了長案。隻聽嘩啦啦一陣作響,那案頭的彩陶酒壇、紅漆陶碗摔得碎成了若幹個數塊,滿室裏被灑得汁水淋漓。

府中的護衛、仆役聽到聲響,紛紛湧了過來。待看到滿麵怒容的應侯,他們一個個噤聲退了回去。範雎的脾氣可是有些大,眼下他正在火頭上,誰也不想來觸這個黴頭。

過了一會兒功夫,應侯範雎顫巍巍地離席起身,就在滿是碎陶片和酒水的地麵上走來走去,應侯眉頭皺成了疙瘩,他心底暗想這大將軍趙括這未曾謀麵的對手,莫非真是傳說中的天賦奇才?

不經意間,一個鋒利的碎陶片刺穿了鞋底,疼痛讓應侯範雎猛地一個激靈,他一邊伸手輕輕地拍著額頭,一邊暗罵自己糊塗。

隻聽範雎自言自語道:範雎呀,範雎,罔你自稱曠世大才,這秦趙大戰在即,怎麽如此沉不住氣。那趙括玩起了大戰前的伐交,你就不能針鋒相對,還真的怕他那十七歲的少年不成?

“來人,給本侯速速將王稽郡守請來——”幡然醒悟的應侯範雎,扯著嗓音喊道。這些日子,河東郡守王稽可以說是忙得焦頭爛額。督運糧草、征發新兵、督查趕製盔甲兵器......連日操勞的王稽累得整整瘦了一圈兒,那眼窩已經塌了下來。

邦交斡旋若得成效,首在用人得當,其次才是權術、金錢、美女乃至死亡威脅等非常手段。這大戰之前的邦交斡旋,應侯範雎便選定了他的恩人王稽做了主使。

這王稽原本久在秦國王宮做官,論及職位不過是個小小的舍人而已。如今王稽雖然做了高爵河東郡守,卻實在是施政無才,若沒有秦昭王特批的那個“三年免計”的賞功特詔,隻怕做郡守的第一年,便要被國正監彈劾罷職了。

對自己的這恩人,幾年交往下來,應侯範雎心底清楚。這郡守王稽唯一的長處便是不耍小聰明、奉命辦事不走樣,最是適合不需要大才急變的邦交出使。

若非那王稽誌向高遠、期期渴慕一個高爵重臣之位,範雎倒寧可主張王稽做個高爵虛職的清要大臣,而不是那責任沉重的河東郡守。調出王稽做此次伐交主使,範雎存著報恩的私心。他是想讓王稽在這扭轉乾坤的秦趙大決中立下一個大功,來日好回鹹陽做個太廟令一類的高官清閑享福罷了。

等了小半個時辰,那衣衫不整的王稽終於急匆匆地趕到了。應侯範雎根本沒有心思和王稽客套,趕緊上前握住王稽的一雙大手,用力地搖著,將自己的邦交謀劃一一道了出來。那王稽還算有自知之明,他經過在河東郡的曆練,已經明白自己並無為政一方之才,聽應侯範雎這麽一說,自是慨然領命,王稽向著應侯範雎拱手朗聲道:“此等邦交周旋,王稽原是輕車熟路,應侯盡管交我即可。”“趙國咄咄逼人,眼下邦交不易,王兄莫得輕視。”應侯範雎肅然叮囑,“此次大決,關乎秦國存亡大計,但有閃失便是滅族大罪也。你之使命,便是全權周旋齊、楚、燕三國,破了那四國之盟,讓那楚、燕兩國也斷了結盟的念頭。”

“此番出使,王兄還如上次一般,金錢、財貨任揮灑,秦地美姬任選用,吏員武士任調遣,唯求打掉那趙國籠絡成的盟約,唯求讓趙國忙中出錯,王兄以為何如?”“王稽,謹遵應侯命”那王稽向著應侯範雎深深一躬,“老朽身晉高爵重臣,原是應侯一力推舉,此番出使若有閃失,若是累及應侯,老朽還有何掩麵立於大秦朝堂,還有何掩麵立於這人世間?”

那應侯範雎望著麵色沉重的王稽,拍了拍他的手,言道:“王兄明白若此,我範雎無憂也,王兄珍重”就在應侯範雎進駐河東郡旬日之後,那高車駿馬便絡繹不絕的出了安邑,向山東六國星散而去。此時的應侯範雎還無法料到他派出的特使王稽,將會在列國碰得鼻青臉腫、落得個灰頭土臉。當然,他更猜不到這竟然是大將軍趙括帳下禦林軍鐵鷹營(魯氏商社)密探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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