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上兵伐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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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將軍趙括轉過身來,朝著殿外一聲昂然高呼:“請沙盤上殿!”
“吱呀呀——”伴隨著陣車軸的摩擦聲,一個碩大的沙盤被宮人們緩緩推上殿來。還好這王宮正殿的大門足夠寬闊,否則這麽的沙盤根本運不進來。這沙盤緩緩移來之時,眾臣隻覺眼前一亮,舉殿的目光便齊刷刷往趙括的得意之作望去。
趙國眾臣平日裏隻見過粗疏的地圖,沙盤是什麽玩意都沒聽說過,更不用說如此碩大的沙盤了。這個碩大的軍事沙盤,大將軍趙括謀劃了數月之久,乃親自授命百夫長華山和方地親手打造。
趙括的刎頸之交——魯氏商社社長魯雲,“商社”的生意日漸紅火,這數月來魯氏商社的分社漸漸向列國延伸,趙括製作沙盤所需要的情報源源不斷而來。另外幾位得力幹將如軍師苗單、千夫長陳不群均為這沙盤的打造傾盡心力出謀劃策。
趙括漸漸往善用人才的大才提升,若無這麽多人才相助,但憑趙括一人之力,想完成這麽一個浩大的工程,簡直是癡心妄想。
趙括苦心孤詣打造這驚世駭俗的沙盤,為的就是一鳴驚人,為自己長策大謀的出台做好鋪墊。趙括得意地望著群臣們驚詫的目光,心中暗暗道:“嘿!此奇招果然湊效,沙盤一出,舉座皆驚!”
“太後、我王,此乃我華夏列國山川形勢,因趕製倉促,趙括此沙盤做得甚為潦草。”趙括高高拱起聲調高昂,謙遜地推介著這數日辛勞的成果。
“沙盤,好!列位愛卿,且來看看大將軍帶來的這稀罕物事!”趙太後蒼老的聲音裏,難以掩飾對趙括這大沙盤的好奇,在趙王丹的攙扶下,顫巍巍地走下九尺玉階。
一時間,平原君趙勝、馬服君趙奢、上將軍廉頗、上卿藺相如等一般趙國重臣,紛紛圍攏過來,一個個圍著趙括的大沙盤,目光中滿是好奇地四下打量。
官階太低的,根本擠不到沙盤前來,在後麵急得抓耳撓腮,一個個難掩滿臉的失望之色。
趙括看著人氣已聚得差不多了,再看看趙王丹眼神中的驚喜之色,一種穿越時空的優越感油然而生。趙括滿足地心想:“若讓你們看到那兩千多年後衛星地圖,怕不是眼珠子都要掉了下來。”
“太後、我王且看,此乃我趙國之疆域!”趙括輕輕揮舞著三尺餘長的竹棍,在沙盤上指指點點。
趙王丹一眼掃過連綿起伏的沙盤,便如同掃過了沉渾廣袤的大趙國土,一時間情緒激昂的趙王丹忍不住開口讚道:“壯哉!我大趙若斯!”
“我王可知,我大趙已危如累卵,有亡國之危?”趙括麵色肅然,一語擊碎了趙王丹氣壯山河的臆想。
趙括此言一出,大殿群臣一個個麵露慍色、大是不悅:“這趙括未免太危言聳聽了!我大趙國勢正隆,破燕新勝,何來亡國之危?當真匪夷所思!”
欲待反駁,但看著一旁默然不語的馬服君趙奢,頓時一個個沉默下來。性情急躁的平陽君趙豹確實按捺不住,扯著粗粗的嗓門,吹起胡須言道:“大將軍此言,有何憑據?我大趙文臣武將鹹集、糧草豐足,你怎敢大言亡國?”
大將軍趙括,默默地環視群臣,待看到趙太後那肅然的麵色,當下打起精神,朗聲道:“我大趙自武靈王胡服騎射,遠有北據草原、東滅中山,近有擊潰燕國、並吞四城,表麵看來,聲威曾盛極一時;但諸位可知‘國勢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趙括稍稍頓了一下,接著指點著沙盤,高聲道:“諸位且看,以地勢而言,暴秦欲東出,我大趙恰如懸在其頭頂之利劍,此利劍不除,暴秦豈能安心。而今暴秦氣勢洶洶,範雎遠交近攻大謀直指趙國;而我趙國朝堂無大謀、庶民無凝聚之力,一旦秦趙大決,我大趙何以抗秦?更兼北地匈奴虎視眈眈,燕國居心叵測,齊國蠢蠢欲動,韓魏陰晴不定,友邦何處?秦趙舉國大決一旦戰敗,我大趙亡國不遠矣!”
趙括此言,雖聽來刺耳,但卻句句切中要害,王宮大殿中一陣陣粗重的喘息過後,又漸漸安靜下來。
“人有痼疾,安得諱疾忌醫也!”趙太後蒼老的聲音慢悠悠地想起,好像剛剛從亡國的噩夢中蘇醒過來,“大將軍料來欲做趙國良醫,有何藥方,但開無妨?”
威望日隆的趙太後有此一言,舉殿群臣頓時心中一凜,忙正色聽講,心想:“且聽這‘天賦大才’的馬服子,到底有何良策興我大趙!”
“趙括謝過太後!”趙括衝著趙太後坦誠地一拱手,接著便是長策大謀如江河直下:“趙括之謀劃有二,其一固本北向。當此之時,我趙國當獎勵耕戰,力行軍功爵法,振奮國人耕戰之雄心!假以時日,囊括匈奴之草原於我大趙疆土,以農牧之利滋養趙國。若得如此,三年之期我大趙必將兵精糧足,雄視天下!”
“各位且看,此處乃我趙國雲中、雁門、代地三郡,由李牧大將軍駐守,以備匈奴之患。”趙括神采飛揚,意氣風發地指著沙盤介紹道。
隨著趙括茅竹教鞭的指引,眾人的目光頓時被吸引過去。大將軍李牧聽到趙括說起自己,心神一震,忙定神望去。隻見北邊三郡之山川、河流、草原、峽穀,竟被趙括標識得栩栩如生。
“北方匈奴,水草豐美,大有可為的之地也!”趙括指點著長城以北匈奴草原,一時間雄心萬丈。趙國胡服騎射鬢發至今已曆數十年,趙國臣僚們對胡地不若中原列國那般排斥。熟悉匈奴的李牧,更是對北地草原的價值明了於心。
此時李牧與匈奴互通商貿,兵與商隊同時雙管齊下的政策,但趙國欲向匈奴擴張,李牧卻感覺力不從心。靠著自己的二十萬大軍,能對匈奴造成威懾,保證其不敢輕易南顧,已是大功一件,李牧想象不出趙括還能有什麽妙計。李牧望了望趙括一臉肆意綻放的自信,心想:“這‘天賦奇才’的馬服子,又有何等妙策?”
“我趙國欲求伸展,當首選北方草原,趙括願攜手大將軍李牧為國拓邊。暴秦有關中、巴蜀兩座糧倉,我趙國再添得匈奴草原,將如虎添翼,來日爭雄暴秦當不再話下!”趙括望著趙太後,慷慨激昂地陳述道。
“好!”趙括的英姿勃發感染了大殿群臣,頓時一聲大讚響起。那些雖軍職顯赫但爵位空空的武將聽到趙括說起“軍功爵”,那讚呼之聲更是響亮。
“大將軍第二策卻是如何?”少年心性的趙王丹急迫一聲,適才趙括的第一策已讓趙王丹那冷冷的鮮血有沸騰起來,此時急切想知道趙括這第二策作何謀劃。
大將軍趙括從容一笑:“其二,韜光養晦以和列國,親和三晉,遠交大楚。”趙括話音未落,教鞭一轉指向了沙盤中趙國西南部邊防。
“秦國亡我大趙之心不死,括料定近兩三年內,秦國欲東出,當先滅東周、再占野王,一舉掐斷上黨守軍與中原的聯係。若秦國占據野王城,恰如有了糧草中轉囤積之城,來日秦趙大決已占得先機。”
“哦——”上將軍廉頗一聲高呼,心中的疑惑頓時衝口而出,“馬服子對這秦國軍國大事、大軍動向為何說得這麽肯定?是否馬服子又料敵先機之能?”上將軍廉頗一時別不過勁來,這大將軍三個字想了想,還是沒有說出口。
趙括淡然一笑,對廉頗如此稱呼自己並未在意,但廉頗老將軍的問題卻難住了趙括。趙括總不能說這是從《太史公書》上看來的吧?若趙括如此說法,非被這殿中貳佰來號大臣當做妖怪打死不可。
趙括滿臉堆著淺淺的笑意,努力掩飾著自己的尷尬,內裏的心思卻在不停地轉動。這到底如何解釋是好?說秦國與趙國對決,必取此地,那秦國為何不先滅掉韓國?
刹那間,穿越男趙括心頭靈光一閃:“上將軍,括出此言一者據秦趙大決之勢斷定;二者括略通文王卦。”
“文王卦?”上將軍廉頗抬首間,望向趙括的眼神中滿是問號,顯然廉頗對陰陽方家之說頗為不屑。
“文王拘而演周易,周易之學與聖人老子陰陽二氣之說脈理相通,實則天地間之大道也!”在廉頗充滿詢問的目光注視下,趙括大言不慚地套用了曾經在另一個時空裏泡論壇得來的雜學,把卜卦和道家辯證法結合起來,一時間把上將軍廉頗忽悠得暈暈乎乎。
“列位且看,我趙國與那暴秦其實並無接壤之地,中間隔著韓魏兩國,此兩國正可當我趙國之屏障,且韓魏苦秦久已,數十年來,魏國盡失河內之地,韓國時時泰山壓頂;那楚國被暴秦襲取南郡,新仇舊恨交錯,對秦國早就恨之入骨。秦之仇,即我大趙之友。我大趙當擯棄前嫌,不計一時的得失,與韓、魏重歸於好共抗暴秦,此韓魏得利,我大趙亦得利;另行擇取能言善辯之士,說之以利害,與楚國締結盟約。如此一來,趙、韓、魏、楚,四國合力抗秦,何懼秦國?”
“好!”卻是上卿藺相如一聲大讚,激動間一拳砸向沙盤中的鹹陽,登時將“鹹陽”盡數搗毀,“大將軍此言鞭辟入裏,一舉廓清秦趙大決之迷局,當真令人茅塞頓開。我趙國君臣可謂心明眼亮,對匈奴我趙國騎射勁卒將大展神威;對韓魏楚蟄伏縱橫之士將再展雄風!”
“固本北向、韜光養晦,彩!”殿中群臣群情振奮,竟齊齊高聲喝彩。上將軍廉頗、大將軍李牧也情難自禁,隨著眾人“彩”字衝口而出。
趙太後仰首哈哈大笑,聲調滄桑而寥廓地言道:“妙哉斯言!固本北向、韜光養晦,我的王兒得大將軍,猶如神助,王兒終是有大福也!”
心神激蕩的趙王丹,對著趙括深深一躬:“大將軍如此氣吞山河之長策大謀,雖蘇秦、張儀所不及也,此乃我趙國之大幸,本王之大幸!”
大將軍趙括長身一揖,自謙道:“趙括本為王氏宗親,且又得太後、我王恩遇,自當殫精竭慮,怎敢當此褒獎!”趙王丹神情凝重地身處雙手,穩穩地扶住趙括,難以抑製心底的激動:“本王得大將軍,猶如魚之得水,我大趙振興有望,我趙丹終不愧對列祖列宗!”
“太後萬歲,趙王萬歲,大將軍高才!”大臣呼喝之聲,如黃鍾大呂聲震屋宇。自趙武靈王慘死,數十年來,這趙國群臣從未有過如此的昂揚振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