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邪神
大雨傾盆。
魔法紀元98年，九月十五日，夜。
持續了兩天的大雨到了此時，依舊沒有任何想要收斂的痕跡，反而越見狂暴。瓢潑的雨水從天而降，不斷的拍打著指揮所的帳篷頂部，與厚厚的皮革帳篷頂部發出了啪啪啪啪的聲響。
瑪爾甘尼斯站在帳篷的門前，沉默的眺望著遙遠的昏暗天際，臉上是身為邪神所不該有的陰鬱和憤恨。一陣冷風吹起，將他那一頭因為忙碌而未能及時打理的亂發吹得更亂了。
大紅色的披風在身後獵獵作響，這個凱撒帝國目前的掌權者、上古時代就存在的可怕邪神，此時臉上卻是帶著明顯的疲憊。
他是神靈，永生不死的神靈，完全不需要睡眠來修養精神。但是僅僅隻是兩天兩夜的不眠不休，他整個人卻蒼老得如同老了幾十歲一般，那皺緊的眉頭，傾訴著這位邪神的心情並不是那麽美好。
原本好不容易與幾名同伴逃離了黑暗王座的封印，並且還成功的伏擊了亡靈君主，逼迫神界不敢輕舉妄動，再次重掌了深淵魔界，邪神們是很開懷的。
特別是經過一萬年的研究，他們終於研究出了破開主位麵世界壁壘的方法，以削弱一部分力量為代價降臨於此。他們相信，隻要毀掉了主位麵的所有生靈，將這個創世女神死亡後身體化成的世界投入十淵獄，必然能夠製造出真正的最強兵器。
他們的目標，是連神祗都無法想象的浩大，區區的凡人在他眼中不值一提。若非他們的力量被削弱了太多，而主位麵更是有許多本土神靈守護，他們哪裏需要玩這種陰謀詭計，直接用力量把整個世界毀掉就行了。
原本對於阿爾托莉亞軍團這兩個月內勢如破竹的攻勢，他是不屑一顧的。
對於他來說。一個凡人再強大，也不過是一隻比較強壯的螞蟻。阿爾托莉亞？不列滇的公主？先讓她囂張一會兒，等解決了那個繼承了魔帝力量的紅發女惡魔之後，再去慢慢料理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然而當那個阿爾托莉亞終於打到了莫雷塔爾城前時，他與同伴埃辛洛薩才驚覺自己竟然無意中放任了一個可怕的敵人。那個自稱希芙蒂婭的女人依舊逍遙在外，他們拚盡了全力也無法抓到她的蹤跡，而這一邊，阿爾托莉亞的軍隊竟然已經打到大本營前麵了。
曾經他傲然不屑的漠視著凡人的力量，認為再強大的凡人也終究脫離不了螻蟻的範疇，他彈指間即可掃殺掉。但現實卻給了他一個狠狠的耳光。這耳光是如此的痛、如此的毫不留情，幾乎快要把他打蒙了。
他曾經無視不屑的阿爾托莉亞，在他眼睜睜的注視下，帶著她的無敵大軍僅僅一天就攻破了有他與埃辛洛薩共同駐守的莫雷塔爾。
虛幻一般的戰績！
縱然過去所有人都知道這位不列滇的王女很強大，但是這一戰的結果還是超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然而與那些凡人的驚愕相比，瑪爾甘尼斯卻是感到了從未用過的挫敗。力量削弱後的他第一次參加這種大軍團級別的戰鬥，竟然發現自己引以為豪的強大力量在對方大軍的麵前脆弱得不堪一擊。
在最後關頭，他與埃辛洛薩不惜冒著身份暴露的危險引動了神靈級別的力量想要掃平敵人，但是麵對那潮水一般的可怕力量。以及大軍的軍團魔法合擊，他們兩人竟然險些喪命！
堂堂兩名上古魔神，竟然差點死在了凡人的軍陣之中，這簡直是難以忍受的屈辱。到了此時。瑪爾甘尼斯才發現，在他們被封印的這無盡歲月裏，諸天世界到底發生了怎麽樣可怕的變化。
如今再也不是個人力量稱雄的時代了，再強大的魔神。麵對無窮無盡的軍隊，也終究不免敗逃。
於是兩位邪神帶著強大的自信而來，卻被阿爾托莉亞一個人輕鬆突破防線。遑遑如喪家之犬一般被追殺了數十裏，丟下了十多萬人的屍體後苟延殘喘的逃回了凱撒帝國的王城外，在這裏設下了最後的防線。
然而遠遠的看著視野末端的那處草海，瑪爾甘尼斯知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最遲明天天亮的時候，阿爾托莉亞的軍團就會出現在那裏，然後帶著如虹的士氣衝過來，突破他的軍陣，帶著無匹的殺氣與傲然的勝利斬下他的頭顱，將他們的一切謀劃全部埋葬。
而可悲的是，無論是他，還是埃辛洛薩，兩人都對此毫無辦法，他們在這兩天的時間內，用盡了一切的辦法，想要阻擋那個人類少女。
然而對麵的那個女人卻如同怪物一般，將他們的意圖謀劃一一破解，並且輕鬆的揮動軍力將一切反抗化作徒勞。偶爾的失誤，也會在不久之後被證明是神來之筆一般的伏筆，造成的巨大的影響。
原本膠著在大草原上，綿延了數百裏的戰線，就在這種由局部開始，一點一點的劣勢開始，最後逐漸擴散，最後如同滾雪球一般，化作了在頃刻間摧毀了所有防線的可怕殺局。
瑪爾甘尼斯與埃辛洛薩不得不把軍隊的指揮權讓給了其他人，但是凱撒帝國那些名震天下的將領，在阿爾托莉亞的麵前卻脆弱得如同嬰兒一般，曾經的無敵之名，越發的顯得可笑起來。
甚至在望著戰略地圖的時候，瑪爾甘尼斯的心中都會閃過一絲絕望——他們麵對的，難道真的是無法戰勝的怪物嗎？
啪——
一聲輕響，瓢潑的大雨中，兵士帶著一個看起來很常憔悴的人跪在了他身前的雨幕中，“將軍大人，我把斯巴達克斯帶來了。”
那是一個高瘦的男人，據說與凱撒帝國的王妃戴安娜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不過兩者之間卻從未傳出任何緋聞，而一向小心眼的凱撒國王卻也沒有對此發表任何見解，更沒有找借口陷害巴斯達克是。
於是人們便漸漸以為流言真的隻是流言……當然，瑪爾甘尼斯他們清楚，那個所謂的流言，或許並不是假的。這個名叫巴斯達克是的男人，也的確深愛著他的王妃，可悲的是他愛著的人卻從來沒有回應過他的愛意罷了。
此時踏著瓢潑的大雨而來，可以看得出斯巴達克斯已經許久沒有好好休息了。黑色的眼窩深陷，嘴唇幹裂，就連頭發也是亂糟糟的，絲毫沒有曾經的絕代名將的風度。
看了看跪在身前低頭沉默不語的斯巴達克斯，瑪爾甘尼斯淡淡的說道，“你恨我嗎？”
“恨。”
“為什麽恨？”
“你殺了王妃。”
“明白了，”瑪爾甘尼斯點了點頭，對左右的士兵吩咐道，“給他準備換洗的衣服，接下來的指揮權移交給他。”
兩名士兵領命下去，然而當他們從帳篷中取出準備好的幹淨衣服時，斯巴達克斯卻依舊跪在外麵的雨幕中，毫無反應。
瑪爾甘尼斯的眼睛眯了起來，“你不聽我的命令？”
“對。”
“為什麽？”
“你殺了王妃。”
於是，場麵陷入膠著。
兩名士兵抱著換洗的幹淨衣物，站在瑪爾甘尼斯的身邊，看了看沉默的瑪爾甘尼斯，又看了看雨幕中依舊跪著的斯巴達克斯，一時間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
瑪爾甘尼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你必須聽我的命令，現在凱撒帝國隻有你能對付阿爾托莉亞，隻有你能夠攔得住她的攻勢。你是這個國家唯一的救星，如果不不肯幫忙，你所守護的國土就會全部淪陷，你的民眾就會成為他國的奴隸。”
“你殺了王妃。”
斯巴達克斯的回答，依舊是這一句。
“你想看著我們所有人都死嗎？別忘了，我救過你的命！”
斯巴達克斯沉默了一會兒，手一揮，不遠處一個士兵腰間的刀劃過雨幕，飛到了他的手中。將刀刃架在脖子上，斯巴達克斯冷冷的看了瑪爾甘尼斯一眼，用力一抹，“我還給你……”
啪——
瑪爾甘尼斯一腳將斯巴達克斯踹飛，同時將對方自殺的意圖宣告徒勞無功。毫不留情的力道幾乎踹爛了斯巴達克斯的半邊臉頰，血肉模糊。
惡狠狠的瞪著在雨中翻滾了幾圈，又掙紮著爬起來的斯巴達克斯，瑪爾甘尼斯惡狠狠的吼道，“我當初救了你一命，你就這麽報答我？”
斯巴達克斯抹去了嘴角的鮮血，淡淡的瞥了瑪爾甘尼斯一眼，眼中一片冰冷，“我也沒有想到，我當初引薦的那位恩人，居然是一個心懷不軌的家夥。”
瑪爾甘尼斯的邪神身份不為人知，但是他毒害了凱撒國王的事情卻在貴族圈中不是一個秘密。但是沒有人敢於反抗他，因為他早已利用邪神之力操控了那些貴族，任何人想要反抗他，都需要先付出生命的代價。
唯一的例外，或許隻有眼前的男人了。
這個凱撒帝國的名將，是唯一一個不受瑪爾甘尼斯控製，能夠與邪神的力量對抗的凡人。瑪爾甘尼斯用盡了無數的辦法，終究無法奈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