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太好了……
瀕死的狀態下，少女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
但她卻強忍著越來越困倦的睡意，輕輕的抬起頭，溫柔的撫摸著男子的臉龐。出神的看著秦浩的臉，少女似乎要將這張臉烙印進靈魂之中。
“秦浩先生，我……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最後一個問題……”
少女的喃喃低語，已經漸漸失去了氣力，那微弱的聲調，若非秦浩聽覺靈敏，根本覺察不到。
他有些哽咽的點了點頭，不忍拒絕少女的請求。
“這個問題……可能……可能會有些不知羞恥，你……你不能笑我……”
斷斷續續的說著，少女瞪大了無神的雙眼，努力的想要擠出一個笑容。但她的視力已經漸漸消失，眼前已經開始被黑暗籠罩，甚至就連思維都開始混沌混亂了起來。
“你……你喜歡過我嗎……”
喃喃的低語聲響起，少女那純純的溫暖的愛意，如同一縷陽光沁入了秦浩的內心。
他攥緊了手，死死的抱著少女，淚水滴落在精靈少女的臉頰上，“喜歡……我很喜歡你……我一直都很喜歡你的，從艾特蘭城時就已經喜歡上你了。”
“真的嗎……”
少女露出了一個欣慰的笑，顫抖著用最後的一絲力量抓住了秦浩，“太好了……”
那聲音弱至渺不可聞，但少女臉上的笑容與喜悅，卻是所有人都能夠清楚明白地看到。就這樣帶著愛人發自真心的讚美，她終於在男子的懷裏閉上了眼睛。
“那真是……太好了……”
風吹過來時，撫摸著秦浩臉頰的右手無力的垂落了下來，再無聲息。狂風漸漸之止息的森林草地上，他就那樣以半跪的姿態懷抱著精靈的少女，眼睜睜的看著對方的身體失去了所有的氣息。
如螢火般的光芒，先是從少女的指尖剝落。隨後是肩膀、發絲、額頭。就仿佛刹那間經過了千萬年歲月之後終於解體的雕塑，依偎著秦浩懷中的少女逐漸的分解，消散，隨著那無定的風，化作漫天飛舞的光點，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而少女最輕柔的喃呢，也宛若風中的低語，漸漸的散落在了森林中。
不知何時陷入死寂一片的戰場之上，隻有黃昏的夕陽緩緩的灑落，在那道僵立的身影身後拉出了一道長長的影子。而那因之前的爆炸狂風而被被吹得東倒西歪的草地上。秦浩緩緩的動了動身體，僵硬的眼神緩緩的動了動。
他下意識的收了收手，想要擁抱著什麽。
然而觸手所及的，隻有一片空虛的光，曾經微笑的少女、溫柔的少女、輕聲喃呢著的少女，已經消失。
徹徹底底的消失在他的眼前。
他抬起頭，隻能看見夕陽之下飄舞的漫天光點如同有生命的精靈一般，圍繞著他輕輕的飄動著。然後一陣風吹來，帶走了這些散發著淡淡幽光的光點。漸漸遠去，將少女最後存在的痕跡從秦浩的眼前緩緩帶走。
“這不是我想要的結果……”
秦浩喃喃的握緊了手中的劍，保持著擁抱著什麽的姿勢半跪在草地姿勢，觸目驚心的血跡從他的眼角滑落。就算是不會流血的亡靈。悲痛到了極致亦會流下血淚。
他仰起頭，看著頭頂那些漸漸隨風飛遠的點點光芒，發出了痛苦的怒吼。
“這不是我想要的結果啊！！！”
戰場，陷入了詭異的死寂。無論是精靈還是巨龍。甚至是站在奧妮克希亞頭頂的莉莉婭，全都默默的看著那個仰天怒吼的亡靈君主，感受著對方那痛苦的悲憤。都沒有選擇說話。
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以那名神靈實力的黑龍長老為首的一群黑龍，全都縮了縮脖子，有些恐懼。他們全都把目光投向了作為族長的耐薩裏奧，很顯然在害怕秦浩的遷怒。
耐薩裏奧皺緊了眉頭，沒有想到亡靈君主居然會有一位朋友……或者說戀人就在精靈森林中。事實上在場的所有人，包括秦浩本人都沒有料到這一切的發展。
而耐薩裏奧並不是特別了解秦浩的性格，他不清楚痛失戀人的亡靈君主是否會大發雷霆，並把責任全部歸咎於那幾十名黑龍。所以他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女兒，讓與秦浩關係更好的奧妮克希亞前去探話。
奧妮克希亞歎了口氣，輕輕的震了震翅膀，帶著莉莉婭落在了秦浩的身邊。
她低下頭，巨大的下巴幾乎垂到了地上。美麗的眼睛注視著半跪在地上的秦浩，輕聲詢問道，“主人，我們需要退兵嗎？”
這一下，無論是黑龍還是精靈，都紛紛豎起了耳朵，等待秦浩的決定。
無數人的目光聚焦在那裏，亡靈君主猛地抬起頭來，陰狠的注視著遙遠的天空，似乎將一切的不幸全部歸咎於某個強大的敵人。
他咬緊了牙關，發出了憤怒的咆哮。
“全軍突擊！我要在明天天亮之前，坐到精靈王庭的王座之上！”
遙遠的群山間，隨著最後一絲晚霞消散在夜空中，這個主位麵的世界陷入了夜晚的漆黑。秦浩躍上了奧妮克希亞的頭頂，巨大的符文劍鋒指向了森林深處的方向，咬牙切齒的咆哮道。
“這一仗，我不允許任何理由的失敗！”
龍嘯震天，黑龍們紛紛咆哮了起來，用最雄壯的吼聲回應著君王的命令。
冰冷的風，從森林深處吹來，將秦浩的一頭長發吹得瘋狂舞動。他駕馭著奧妮克希亞，率領著所有的黑龍軍團咆哮著越過了天空中的那群精靈，向著森林深處的王城飛去。
與那無形的能量壁壘擦肩而過的瞬間，秦浩眼角的餘光與名為凱爾薩斯的精靈守護者對視了一眼。那個中年人形態的強大神靈，卡莉婭的老師，睿智的精靈長者，此時正目光冰冷的看著秦浩。
“我為卡莉婭會愛上你這種人而悲哀，你這個心如鐵石的人.渣！”
話語中，滿是濃濃的厭惡鄙夷。讓秦浩忍不住攥緊了拳頭。
心如鐵石？是啊，心如鐵石。
因為自己的緣故，害死了那名善良的精靈少女，當初明明就是為了不把她卷進這些神與魔之間的邪惡戰場，抱著為她安全著想的目的才遠離她的。但是秦浩從來沒有想到命運會如此的弄人，最後害死了少女的人竟然是他自己。
親手害死了深愛自己的人，卻毫無悔改之意，反而還要繼續將屠刀對準她的族民國家，強奪她們所信仰的聖物……這樣的自己，還真是鐵石心腸的無情。
秦浩握緊了拳頭。側過頭去不想看到凱爾薩斯那冰冷厭惡的眼神。他駕馭著奧妮克希亞瘋狂的在夜空中飛行著，任由極速奔馳帶來的狂風瘋狂的扯動著他的身體，想要用這些風令自己沸騰的心冰冷下來。
鐵石心腸，冷漠無情……但是又能如何？他別無選擇！
阿諾雅那平靜冷淡的臉浮現在了秦浩的眼前，他仰天發出了一聲悲憤的怒號，在夜空下傳得很遠。
卡莉婭已經因為他的愚蠢而死去，他怎麽能夠容忍阿諾雅再因為他的優柔寡斷而殞命？無論如何，這條路從踏上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沒有回頭的可能。隻有徹底的殺掉薩麥爾，殺掉那個一切的罪魁禍首，才能告慰卡莉婭死去的亡魂。
除此之外，他無路可退。
…………
………
風。從四麵八方吹來，搖動著木屋的窗戶。
精靈一族的聖殿之中，一名蒼老的精靈猛地從昏睡中蘇醒。那渾濁的眼睛，是精靈不該有的遲暮。充滿了朽敗氣息的蒼蒼白發垂落下來，無法遮掩她那一頭的皺紋。
她是精靈一族的聖樹守護者，是唯一能夠聆聽大地聲音的長者。那那蒼老的形態則是來自於聖樹的恩賜。因為把身體的精力全部轉借給精神之後，可以讓她的思維更加的靈活。
她有些艱難的從床上下來，費力的走到了身後的大殿之中。在那裏，有一麵牆壁時蒼天古樹才會有的堅硬樹皮，這座木屋是建在精靈一族的古老聖樹之下，與聖樹的身軀鏈接在了一起。
而就在老人那渾濁的視線中，屬於聖樹的方向卻是泛起了奇怪的點點熒光，如螢火蟲在聖樹體內跳動著。那種熒光無形無質，整個世界都隻有作為聖樹守護者的她能夠看到。
看著那些古怪的熒光，老人的眼睛因震撼瞪得很大。她難以置信的伸出手，如同橘子皮一般手背上滿是皺紋，手顫抖的撫摸著那大樹的表麵，老人難以置信的喃喃低語著。
“怎麽可能……不可能……這不可能……消失了一千多年的聖靈，竟然回來了？外麵發生了什麽嗎？”
她走到窗前，推開了狂風中搖動的窗戶，低下頭，在這個遠離地麵數千米的高空中向著遠方俯視。渾濁的雙眼中閃耀出了一縷微光，將數十裏外發生的一切拉近到了她的眼前。
然後，她看到了燃燒的火焰、能量碰撞的巨響和爆炸，以及隨著戰鬥而出現的巨大狂風。在那座屬於精靈們的王城外，在那主位麵傳說中最堅固的城市麵前，夜空中有無數的黑色巨龍飛舞著、咆哮著，瘋狂的攻擊著城市的結界。
而在那飛在最前端的巨龍頭頂，冷冷的站著一名紫發的男子。夜風拂動了他的一頭長發，獵獵作響的披風中，那雙注視精靈王城的雙眼，卻是冰冷得沒有絲毫溫度，冰寒徹骨。
“這……怎麽可能……黑龍……人類……”
老人驚恐的退了一步，拐杖從她的手中跌落，碰在地板上發出了一聲悶響。
“永恒的太陽啊！先祖的預言成真了嗎……”
絕望的聲音，漸漸的散落在了夜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