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一章 放雷與掃雷

聯合艦隊中的大大小小掃雷船有近兩百艘,一般來說,海盜都是亡命之徒,悍不畏死,隻認錢,其他什麽都不認,在十三行的重金利誘之下,以及兩廣總督葉名琛與廣東巡撫柏貴的聯合招安許諾,每個人都是一臉的蠻不在乎之色。∮頂∮點∮小∮說,。。

掃雷船隊後方的一艘大扒船上,黑旗幫幫主張飛虎舔了舔嘴唇,這是一名胸口長滿黑毛的壯漢,獰笑道:“民盟軍的爛木箱水雷咱們早研究透了,也做過充分的排雷演練,事實證明我們的方法是可行的,此戰獲勝,人人都能去廣州包個粉頭快活大半年,還將搖身一變成為朝庭官軍,著弟兄們不要怕,大膽往前衝,洋人會為我們開炮,凡有畏縮不前者,三刀六洞,幫規處置,擂鼓!”

“咚咚咚”一麵牛皮大鼓被重重檑響,士氣頓時一振!

沉悶的鼓聲穿透力極強,謝安邦直直盯著前方,漸漸地,他也看清了跟著掃雷船後麵的大家夥,尤其是在望遠鏡中,位於艦首的炮管正在做著上下微調,不由倒抽了口涼氣,喚道:“他娘的,看來英國佬要開炮了,著弟兄們盡量分散,預備,三裏放雷!”

旗手揮動起了旗幟,戰士們人人目視前方,這其實是聽天由命,滿船都是水雷,一旦被英軍的火炮擊中,隻能是粉身碎骨的結果,卻無一人現出哪怕一丁點的懼色。

掃雷船越來越近,甚至不用望遠鏡都能看清對麵海盜那獰猙的表情與血紅的眼眸,謝安邦猛一揮手:“放!”

各船的戰士相繼把漂雷放入江中。黑乎乎的雷體順著江流緩緩向下遊漂去,這一次的水雷數量足夠多。每艘船都帶了二十顆漂雷與一顆錨雷,根本不用對準了放。完全是靠量多壓死人。

就在這時,“砰”韋林頓公爵號上,艦首那細長的炮管突然閃出了一蓬明顯的火光,緊接著,前方數裏遠的江麵上騰起了一大團足有三丈來高的水花。

“唉!”吳健彰猛歎了口氣:“竟然沒有打中,短毛的運氣也太好了!”

要說天底下最恨民盟軍,那就是吳健彰,當初捐蘇鬆太道的本錢還沒撈回來,就被趕到了租界。而且在租界裏也整天提心吊膽,因為租界是開放的,如果民盟軍有心要他命,派幾個殺手就可以了,尤其是好好的一隻眼睛被打瞎,那錐心澈骨的劇痛不必再提,更重要的是,少了一隻眼睛,不但走著走著就轉起了圈。還到處被人指點嘲笑!

雖然沒有人當他麵說,可是眼神中的意味不言而喻,就算是粉頭對他的熱情也大不如往昔,他的銀子一分沒少給。粉頭們也是一口一個吳大人,聽著甜美的很,但厭惡與恐懼還是在不經意中流露出來。那一聽就很假的叫喚與快點快點的催促聲,已經讓人無比敗興。甚至還有粉頭無論怎麽折騰,居然不出水!

女人不出水。隻能說明根本沒有投入,使得吳健彰在敗興之餘,還憑添了份挫敗感,隻能擦些潤滑油草草了事,久而久之,他也沒了尋歡作樂的興致,此仇此恨,如何能平?

“誒?”吉爾杭阿很同情的看了眼吳健彰,便道:“吳大人莫要焦燥,這才是第一炮,一般來說,頭炮很少能打中,你再往下看,今次必將短毛徹底剿滅,為你報去血海深仇!”

“有勞吉大人了!”吳健彰拱手稱謝,隨即又似想到了什麽,轉頭用還算是熟練的英語問道:“惠什將軍,右側還有一兩條次航道,您為何不分些兵力從次航走?”

說實話,惠什很不想回答如此愚蠢的問題,卻還是強行壓抑下了那份厭惡感,禮貌的笑道:“吳大人,次航道水情不明,我軍的巨艦未必能安然通過,況且民盟軍必然會在次航道安置水雷,既然如此,又何必分兵?而民盟軍要防著我軍從次航道突破,他將不得不分兵,所以還沒交手,我們就已經占了兵力集中的優勢,吳大人,請耐心點,我們大英帝國的艦炮全球領先,我敢保證,下一炮,必然擊中目標!”

果然,話音剛落,艦首炮聲再響,這一次,前方的江麵猛爆出了一大團火球,聲響沉悶有力,顯然是一炮命中!

“好!”吳健彰猛叫了聲好,惠什與蘭伯特也相視一笑,一股濃的化不開的民族自豪感油然而生!

在他們眼裏,擊沉民盟軍的船隻沒什麽值得欣喜的,與中國人作戰與以緬甸人作戰是同一性質,都是對落後的殖民地民眾的鎮壓,就像大人打小孩一樣,他們隻為了艦炮是由英國出產而驕傲!

緊接著,又是一團火球爆出,原來,不止是韋林頓公爵號在用艦首主炮轟擊,那四艘護衛般也沒閑著,雖然艦上的炮比較老舊,與赫爾墨斯號的艦炮屬於同一期的產品,卻怎麽說都是後裝線膛炮,威力還是相當可觀的,無非是射程近一點,精度差一點。

短短片刻之內,民盟軍被擊沉了兩艘布雷船,聯合艦隊頓時士氣大振,張飛虎船上的戰鼓,更是檑的震天響!

“娘的!”寶山城裏,陸大有狠狠一拳檑上護牆:“英國佬不就是欺侮我們沒有戰艦,否則哪敢如此張狂?隻是可惜了戰士們,死的真慘哪!”

楊水嬌也緊緊捏著拳頭,尖叫道:“王楓,今晚我們找個機會把他那船炸掉吧!”

王楓卻是麵色一冷:“楊水嬌,你在說胡話吧,你還當是炸赫爾墨斯號?數萬人圍著,你去給炸炸看?行了,大夥兒都不要怨天尤人,上陣作戰,誰能保證不死?這才剛開始!”

“噢!”楊水嬌低下了腦袋,不吱聲了。

前方的江麵上,一道道水柱衝天而起,間中還夾雜著零零散散的爆炸,但這不全是船隻被擊中,有一些是炮彈入水掀起的巨浪波及到了水雷,湊巧引爆罷了,可縱是如此,當漂雷全部施放完畢時,民盟軍已經損失了十二條船。

謝安邦臉麵陰沉的可怕,內心的悲憤也如潮水般噴湧,卻依然沉著聲音道:“傳令全軍,後撤釋放錨雷,看準了地圖放,命令三團放到一丈到兩丈之間!”

“遵命!”

所有的船隻開始向上遊溯去,戰士們依據水情圖,不為身周的爆炸所動,冷靜的把一顆顆錨雷投入水中,這些看不見的水雷,承載了他們為戰死同袍報仇血恨的希望!

掃雷船隊中,張飛虎哈哈大笑道:“民盟軍跑了,弟兄們,該老子們上陣了了,都把招子放亮點,誰他娘的被炸著,那是活該,沒命享受怨不得人,哈哈哈哈”

海盜們跟著狂笑,但是不敢有絲毫放鬆,畢竟掃雷是把腦袋別褲腰帶上的活計!

隨著距離愈發接近,江麵上漂浮的灰乎乎物體也越來越清晰,英軍五艦主力戰艦已經停止了炮擊,雖然海盜就是炮灰,沒人拿他們的命當回事,可是誤傷著了總是會打擊到士氣不是?而且以戰列艦護衛艦打小木船,即便打中了也提不起勁頭,英軍放炮的主要目地,隻是把民盟軍的小木船嚇走,免得開槍對海盜的掃雷行動造成幹擾。

“那邊有顆水雷!快趴下來,拿槍打!”

“嘭”的一聲巨響,一大團火光爆出,雖然掀起的水花都能濺到船上,卻是人人興奮的哈哈大笑,這就是錢啊,每引爆一顆水雷,十三行另外算錢。

由於長江下遊水流平緩,五月份尚處於豐水期的前夜,因此水雷飄浮的速度並不快,雖然水雷被塗上了黃灰色的偽裝色,可是細細分辨還是可以發現的。

“嘭嘭”江麵上就像安裝了噴泉,此起彼伏的爆炸激起一道道水柱,密集時,甚至水柱緊挨著水柱,水雷大部分都被槍打爆,真正被木柵欄掃著引爆的少之又少,而掃雷船到目前為止,一艘都未損失。

“四千八百一十六,四千八百一十七。。。。”張飛虎的座船上,哈哈大笑不斷,專門有人報數,按十三行的開價,一顆水雷十兩銀子,此時的海盜們,隻希望江麵上全是水雷,永遠都掃不完!

後麵的韋林頓公爵號上,也不時傳來輕鬆愉快的交談,印度土王之一的瓦迪亞四世,他是錫克教徒,頭上帶著個高大華貴的布帽子,這時便道:“中國人太愚蠢了,難道以為施放幾顆水雷就可以阻擋住英國皇家海軍?英國強大不可戰勝,其實投靠英國沒什麽不好,我們的權勢與財富都可以保存,我為早幾年發動對英國的叛亂而感到羞愧。”

“不錯,不錯!”甘帕特拉奧土王與賈赫五世連連點頭:“我們與我們的臣民永遠願意匍匐在英國女王的腳下,我們願意做女王陛下皇冠上那顆最眩麗的寶石!”

“哧”章西女王冷冷一笑:“卑微而肮髒的印度教徒,永遠隻能是被奴役的命運!”

“你說什麽?再說一遍!”瓦迪亞四世怒道:“克希米芭伊,你這個醜陋的女人,你別忘了,你的先祖也是印度教徒,隻因被莫臥兒王朝征服才改信了白白教,你也是被征服者,如果不是英國人的到來,你的章西邦仍需要承受莫臥兒王朝沉苛的重稅,你不但不感恩,還來指責我們,你有什麽資格指責我們?髒肮的白白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