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七章 冼雲英服軟

丁大全滿臉笑容,信口閑談殺人,可越是麵帶笑容,越是讓人心底發寒,隻有殺人如麻,才能不把人命當回事。

除了嘩嘩的雨聲,屋子裏一片安靜,陳村老小都在看著冼雲英,洗雲英的麵色劇烈變幻,顯然內心極其糾結。

其實她也看出今晚徹底栽了,偷偷派人去廣州報信,這隻會害了全村,沒辦法,朝庭的戰鬥力夠嗆的很,民盟軍大鬧北京城,連禦林軍都無可奈何,兩廣總督葉名琛與廣東巡撫柏貴顯然更是不堪,況且既便是朝庭不計代價全力來攻,民盟軍被逼急了可以殺人!

隻不過,被挾持去蘇州威脅陳老大,既令她屈辱,又很不甘心,因此始終不出一聲。

丁大全暗感不耐,不由冷冷笑道:“陳夫人,難道你真要逼我們動手?”

冼雲英忍著怒道:“你們步步相逼,期壓婦孺,不怕我們口服心不服?”

丁大全不當回事道:“總司令自有法子讓你陳村口服心服,你們究竟跟不跟我們走,請拿個準信出來!”

冼雲英又不吱聲了!

丁大全頓時一揮手,戰士們紛給舉槍,顯然是要殺雞儆猴,陳阿林卻擺手製止,問道:“冼夫人,你與一千餘年前,名震嶺南的冼老夫人是何關係?”

“正是先祖!”冼雲英冷冰冰道。

陳阿林拱了拱手:“冼老夫人曆梁、陳、隋三朝,保境安民,誅除叛逆。深得嶺南人民愛戴,被尊為嶺南聖母。原來冼夫人出於冼氏,失敬失敬!”

正說著。陳阿林話音一轉,又道:“冼老夫人深明大義,為女中巾幗,即便是獨孤皇後都要禮遇甚佳,而冼夫人身為洗氏一員,卻即不明時局進退,又利令智昏,誤人誤己,他日九泉之下。有何麵目去見冼老夫人?”

冼雲英一陣惱火直衝心頭,怒道:“陳阿林,我們今晚栽了,是不錯!但你把話說清楚,我如何不明時局進退,又是如何的利令智昏,誤人誤己?”

陳阿林淡淡道:“當今天下,烽煙四起,韃子統治搖搖欲墜。太平軍為何能轉戰四年,席卷大江以南?我民盟軍為何能於一年內崛起?這正是天命將改的征兆,而你陳村卻仍與滿清勾結,妄圖給滿清陪葬。這豈不是不明時局進退?

另你陳村與滿清勾結長達數十年,利益糾纏盤根錯節,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麵,按正常手段。你們絕不可能投我民盟軍,哪怕祭出民族大義都沒用。其實我也能理解你,陳村曆幾代才置下了諾大的產業,難以割舍實屬正常,但你想過沒有,今日若不割舍,便是全村血流成河之時!

我不是在威脅你,而是我們民盟軍對待敵人從不手軟,之所以到現在都沒有下殺手,是因為我們願意給陳村一個機會,再退一步說,就算今晚一時心軟,甘冒被總司令罪責放過了你們,他日我大軍南下莫非你們還能躲過去?

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又所謂有舍才有得,今日你們放棄產業看似損失巨大,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跟著我們民盟軍,未必不能迎來更加輝煌的明天,區區財貨土地罷了,何處不可得?

而冼夫人你割舍不下財貨,這不是利令智還是什麽?且陳村精銳盡走,已無反抗之力,卻仍要頑抗到底,最終逼迫我們下毒手,這不是誤人誤己又是什麽?請冼夫人三思!”

丁大全立時滿臉不敢置信的看向了陳阿林,他實在難以想象,這個憨憨,平時不苛言笑的黑瘦漢子竟然能說出如此長篇大論,這才是人不可貌相啊!

冼雲英也陷入了激烈的掙紮當中,連身體都起了輕微顫抖,陳阿林的每一字句都如重錘般敲擊在她的心底,她明白,這是最後通碟,如果自己再敢吐個不字,恐怕民盟軍會把老人殺光,強行綁走小孩婦女,說不定還會有女眷因此受到淫辱!

好半天,冼雲英才猛一咬牙:“我可以下令全村跟你們走,我冼雲英說到做到,絕不食言,但如果我們去了蘇州,而家夫又不願為民盟軍效力,你們會如何對待我們?”

陳阿林老老實實道:“這得由總司令拿主意了,不過,我多嘴說一句,總司令絕非不講道理之人,另外若是令夫利欲熏心,不顧滿村老小而一意孤行的話,這樣的男人也沒什麽好留戀的,對不對?”

“好!”冼雲英把心一橫,爽快的說道:“我答應了,你要我們怎麽做?”

陳阿林臉一沉道:“請冼夫人隨我們去勸說村中老小莫作無謂的抵抗,其餘眾人,抓緊時間收拾細軟行裝,我提醒下諸位,千萬莫要亂動歪心思,天亮之前,一定要離開廣州!”

冼雲英也不多說,閃身邁入了雨幕當中,陳阿林交待了幾句,便帶上部分士兵跟了上去,丁大全湊上頭問道:“阿林,你行啊,你的水平提高的很快啊!”

陳阿林咧嘴一笑:“丁隊長說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我無非是讀了些總司令編撰的課本,多多琢磨罷了,的確大有收獲。”說完,加快了步伐。

“真有這麽神奇?”丁大全撓了撓腦袋。

有冼雲英出麵說服,確實省了不少事,有相當一部分自發組織起來的丁壯都陸續交出了武裝,深夜十二點,全村老小在民盟軍的押解下冒雨離開了村落,其中老人小孩與女人被特許坐在車上,由陳村的丁壯緩緩駕車。

這其實是一種變相囚禁,因為人在車裏麵,想突然搞個一哄而散幾乎沒有可能,而且民盟軍在大雨中爆了顆手榴彈,正是告誡丁壯,槍枝雖然暫時不能用,但如果駕車逃跑的話,別怪我們拿更狠的家夥招呼你們!

順德陳村距廣州城大約六十來裏,丁壯駕車,戰士們小跑,終於在天亮之前繞到了廣州的北麵,直到此時,雨勢才漸漸小了下來,於是休息了一陣子,過了一個小時,全軍繼續北上,專門鑽山區走小路,偶爾碰上有人,可是見著戰士們的凶相,也不敢多生事端。

於五月二十五日,一眾人等趕到了出來的那個山口,在進食與充分休整之後,開始了艱難的翻山越嶺,這沒辦法,從韶關走,誰都不知道會有什麽意外發生,好在陳村的女人基本上都是不裹腳的,走山路完全沒有問題,實在行動不便的老人小孩,則由丁壯與部分戰士分別背著攀山。

而此時的蘇州,王楓正在盛家購置的大宅子裏給盛宣梅撥去腳上的鋼釘,這一次沒有公開演示,除了盛家的人,便是周秀英、楊水嬌與幾名女兵。

“唉喲,你輕點!”正撥著,盛宣梅突然怪叫一聲。

王楓沒好氣道:“抹了麻藥還疼?盛宣梅,我看你是找事吧?不要亂動,就剩最後一根了,真疼也得忍著,要是腳長成了畸形,你還得再吃一次苦。”

盛宣梅吐了吐舌頭道:“那我就忍著吧,這幾天我都不知道是怎麽熬過來的,既不能下地,也不能翻身,真把我憋死了,還有著一陣陣的疼痛,尤其是七天前剛剛蘇醒的時候,那種錐心的劇痛我一輩子都不想再嚐第二次了。”

當天盛宣梅被抬回家之後,沒多久就醒了過來,那可是痛的大哭大叫,眼淚水嘩嘩直流,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麻藥的效力過去了,隻能硬挨,盛家上上下下都無比心疼,張氏與柳氏更是陪著抹起了眼淚,恨不能以身代替。

如今的盛宣梅,麵容憔悴,眼裏滿是血絲,還有兩個黑眼圈。

“哎~~”張氏歎了口氣,心有餘悸道:“宣梅總算是苦盡甘來,王司令,麻煩你費心了,這剩下的孩子還要不要做手術了?”

一屋子的小女孩立時噤若寒蟬,麵帶恐懼望向王楓,盛宣梅受的罪給她們留下了強烈的心理陰影。

王楓一一看了過去,好半天才道:“基本上沒問題,除了你們倆個年齡稍大一點的,誒?放鬆點,抖什麽抖?不用太擔心的,就算要做手術,也隻是稍微弄一下,不會象盛宣梅那樣傷筋動骨,我今天上午剛剛得到的消息,陳村的船已經出動了,我得立刻趕去寶山,等回來再給你們看看吧。”

“噢!”女孩子們紛紛鬆了口氣,盛宣懷也問道:“王楓,你今天就走嗎,那帶我一起吧,說來可憐的很,你這一年裏征戰不休,我卻一次前線都沒上過呢!”

“嗯?”王楓斜眼看了過去:“盛宣懷,英軍炮轟寶山的時候,你在哪裏?赫爾墨斯號被炸沉的時候,你又在哪裏?”

“這....”盛宣懷摸了摸額頭,訕訕道:“不一樣的,這都不是正麵交戰,我想看看真正的作戰是什麽樣。”

柳氏連忙臉一沉道:“宣懷,你閑著沒事湊什麽熱鬧?老老實實在家呆著,等王司令把好消息傳來。”

“娘,我會照顧好自已的!”盛宣懷不依的叫了聲,可憐巴巴的看了過去。

盛康搖了搖頭,無奈道:“讓他去吧,男兒見見世麵也好,至少能練些膽氣,有王司令在還擔心什麽?”

“噢!”盛宣懷爆出了歡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