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番外·帝原重

元帝殿。

元帝殿的東南角有一池紅蓮,平時隻有少許會盛開。而不知何時,滿池紅蓮都盛開了,猶如火焰燃燒!轟轟烈烈似要將生命燃盡。

已經一年了,那個人失蹤一年了。帝原重一直堅信那個男人會回來,可是日複一日過去了,沒有他的任何消息,仿佛他已經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

蓮池外麵傳來一陣**。一個少年的聲音傳來:“你讓我進去。”

有人聲音古板地回道:“容公子,陛下吩咐了,任何人不得進去。”

容公子:“連我也不能進去嗎?”

“……”

“原重,原重……”少年大聲呼喊。

帝原重皺起了眉,過了一會兒,見少年沒有消停,便開口道:“有什麽事嗎?”

少年聽到回話眼睛一亮,就要往裏麵衝。侍衛攔了一下,被少年瞪了一眼,也不知道到底是放少年進去還是不放,就在侍衛糾結的時候,少年已經風一般進去了。

少年很快就在紅蓮池旁看見了要找的人,欣喜地迎來上去,眼看就要撲進對方懷裏卻被帝原重輕輕一道指風托住了前傾的身體。少年不滿地撅起嘴,委屈地叫了聲:“原重。”

“如果沒什麽事的話,就退下吧。”帝原重的聲音和表情都平靜得毫無起伏。

少年已經眼圈泛紅,聲音顫抖道:“你是不是已經不愛我了?”

帝原不說話,仿佛沒聽見少年的問話。

“你是不是怪我換走了花雲鑒的血?”少年聲音哽咽著說,“自從他不見了,你就慢慢地疏遠我了。你是不是在怪我?當時不是你的主意嗎?我根本沒有想過要換他的血。你怎麽不說話,你說呀。”少年聲音尖銳起來。

帝原重皺起了眉,瞥了少年一眼:“你想讓我怎麽做?”其實帝原重自己也很納悶,以前明明樂意遷就少年,寵著他,可是現在他已經沒有這種心情了。他很疑惑,這個少年真的是他在神智不清的時候擁抱的人嗎,那副身體的觸感他至今都還記得,那麽柔韌,那麽溫暖。少年的身體他並沒有真正進入過,因為他總覺和那具身體很不一樣,那具身體沒他這麽嬌柔。

少年怔怔地看著帝原重:“我讓你怎麽做,你就會做嗎?”

帝原重:“……”

少年看向那一池紅蓮,這個地方是那個男人的,眼裏微不可見地閃過一絲怨毒,聲音卻嬌嬌怯怯地說:“紅蓮像血一樣,讓人見了就害怕,換上白蓮吧。冰清玉潔,多美啊!”

帝原重倏地轉頭看向少年,眼裏是一片深沉,不過稍縱即似,隨即換上了一貫的冷淡:“你不是已經有一池白蓮了嗎?”曾經少年也說過類似的話,當時那個人還在,他們的關係還沒有後來那麽糟糕。他沒有將那人的紅蓮換掉,而是重新為少年植了一池白蓮。後來之所以關係會變成那樣好像就是因為他不喜歡容悠,總是千方百計地迫害容悠。一切的開端好像都始於容悠。

少年聽了這話,忽然歇斯底裏地吼了起來:“你果然很重視他,你根本不愛我,隻是一池蓮花就讓你這麽維護。你忘了他是怎麽陷害我的了嗎?”

帝原重莫測地看向少年:“你不是說你不怪他嗎?”

少年一咽,驚了一下,忽然紅紅的眼裏掉下淚來,委屈道:“我是不怪他,可是你因為他疏遠我,這叫我怎麽想。”

以前開始他就偏袒那個人,有好多次他們就要親密接觸的時候都被那個人破壞了。一年前那個人忽然不見了,他以為他們之間再也沒有阻礙了,可是誰知帝原重卻拒絕他的投懷送抱。就算自己再怎麽主動,也不為所動。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那個人總是陰魂不散。很久以前,他們都還是孩童的時候,他和花雲鑒都是棄兒,在乞丐群裏長大,有一次,他們同時遇到了還是少年的帝原重和他的父親,前任元帝殿之主。不知為何,他們隻帶走了花雲鑒,明明他更漂亮可愛更聰明機靈,大家都比較喜歡他,為什麽被帶走的是花雲鑒卻不是他呢?他不服,多年過去了,他終於想盡辦法接近了帝原重,並令他愛上了自己,可是這種竊取來的愛真的不行嗎?

“哼,帝原重,這就是你愛的人,不僅毫無特色,還哭哭啼啼的,這樣的人當男寵都很沒水準。”一個和帝原重長得比較像,但是比帝原重看起來陰鷙的人忽然出現在蓮池邊。他眼神淩厲地盯著少年,少年那一副楚楚可憐泫然欲泣的模樣,他見了就厭惡,若不是看在帝原重的麵子上,他早就一掌把他打飛了。

少年怯怯地看了來人一眼,立馬避開了視線。

“你先下去。”帝原重這話是對少年說的。

少年委屈地看著帝原重,見他連正眼都不看自己,便掉著淚轉身跑開了。

“帝原孤,你來做什麽?”帝原重眼神一直盯著紅蓮。

“帝原重,你這是什麽意思呢?想念他了嗎?”帝原重陰陽怪氣地說,“你不是連他死了都不在乎的嗎?現在這種樣子做給誰看?”

帝原重抬眼看向帝原孤,問:“他去了哪裏?”

“嗬嗬,真是可笑。他都不見了那麽久,你才想起來問問嗎?”帝原孤一臉嘲諷,惡意地笑道,“他也許已經魂飛魄散了。”說完這句話,滿是嘲諷的臉上湧起深沉的痛悔。說起來他也是導致他消失的幫凶。為了讓他徹底對帝原重死心,他總是冷眼旁觀一切。可是如果不讓對帝原重死心,他又怎麽會正眼看自己呢?

魂飛魄散這幾個字觸動了帝原重,他一直沒敢往這方麵想,然而,事實是從一年前那人和容悠換血之後不到幾個時辰他就忽然驚覺那人的所有氣息都消失了。他清楚地記得那個時辰容悠剛好醒來,兩人抱在一起親吻,就在他們正要進入正題的時候,仿佛有什麽很重要的東西忽然沒了。那時他還不知道是那人不見了,隻是那種感覺他到現在都還記得,心慌之極卻又不明所以。當時他推開了容悠,一個人匆匆地走了。不知不覺中他去到了那人和容悠換血的那間屋子。裏麵沒人,一塊粉紅的血跡落在床邊的牆上……

“我找遍了靈界,他真的不見了。”帝原孤望著池裏如火的紅蓮,好似自言自語地說,“第一次見他的時候,我就喜歡他了,可是他的眼裏隻有你,隻要你對他好一點點,他整個人都會很柔和。那個笨蛋,他就不知道你根本就沒有把他放在心上過。喜歡你這個無情的人,注定沒有結果,他怎麽就那麽死腦筋呢。居然還為了你甘願被妖界那群畜生淩.辱。”

“你說什麽?”帝原重倏地看向帝原孤,“難道他不是自願跟妖界的人——”頓了頓,“發生關係的嗎?”

“帝原重。”帝原孤雙眼冒火,“你以為他是什麽樣的人,他會自甘墮落嗎?”

帝原重眼中神色變幻不定,壓低聲音問:“你說他是為了我,到底是怎麽回事?”

帝原孤:“你難道忘了自己曾經中過妖界的情花了嗎?”

帝原重藏在衣袖裏的手握緊了又鬆開鬆開了又握緊。麵部表情都扭曲了,聲音沉沉地道: “帝原孤,接下來的問題,你老是回答我。那次他是不是在我身邊?”

帝原孤怪異地說:“他不在你身邊又怎麽知道你中毒了,還傻傻的一個跑去向妖王要解藥。”

帝原重如遭雷擊,喃喃道:“我清醒的時候,隻看見了容悠。”

帝原孤也覺得事情有些奇怪,疑惑地問:“誰把解藥給你的?”

帝原重沒回話,眼裏卻已經風氣雲湧。當時他抱的人果然不是容悠,而是花雲鑒。現在想來,隻有他才會用哪種隱忍深情的眼神看著自己,隻有他才會完全不在乎自己當時是多麽的粗暴吧。

帝原孤盯著帝原重:“妖界的人說,他被淩.辱之前就已經和人交.合過了,那個人就是你吧。”帝原孤忽然放聲大笑起來,“真是可笑,你居然會以為是那個靈力微薄的容悠救了你。我真的很想知道,後來情花的解藥是誰給你的?”

帝原重變幻不定的眼神已經歸於平靜,隻是裏麵卻藏著深不見底的毀滅之火。

元帝殿的刑殿。

帝原重坐在殿上的坐椅上。下麵有一個人單膝跪在地上。

“司右將軍,你可做過什麽什麽對不起同僚的事嗎?”帝原重聲音淡淡的,但是這種淡卻讓人感覺好似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沒有。”跪在地上的人語氣堅決。

帝原重:“是嗎。”

“屬下絕不敢欺瞞陛下。”

帝原重盯著跪在地上的人,眼中殺氣隱現,下麵的人身體微不可查的抖動了一下。帝原重收起殺氣,聲音冷冷道:“那次,情花的解藥你從何而來?”

司右抬頭看向帝原重,一臉驚訝:“陛下怎麽忽然想起問這個問題?”

帝原重眼神淩厲地盯著司右:“你隻需回答本殿的問題。”

司右鎮定道:“是雲鑒將軍給屬下的。”

帝原重眼神一縮,一圈漩渦在眼裏翻湧動蕩,殺氣外放,一向自認靈力高強的司右將軍都微微發抖。他此刻才深深了解到自己和陛下的差距是多麽巨大。

“你當時為何不說?”

“屬下以為陛下是知道的。”

“你以為?本殿的什麽行為使你有了這種錯覺?”帝原重周圍已經起了颶風,跪在地上的人已經臉色煞白,氣血翻湧,身體都差點被掀飛。

刑殿的殿主,刑名在外麵感覺到裏麵不對勁,急忙進來了。看到眼前的情景有些懵:“陛下為何事生這麽大的氣?司右將軍一向盡忠職守。”

帝原重仿佛沒有聽見刑名的話,隻是冷冷地吩咐:“撤去司右,將軍一職,關入大牢,沒有我的吩咐誰也不許放他出來。”話音落,周圍的風暴也消失了。

司右口吐鮮血,身體委頓在地上。

刑名張了張嘴,最終沒有替司右說情,陛下那表情一看就沒有轉環的餘地。而且陛下和司右將軍的對話他也聽見了,之前那麽問不過是因為奇怪陛下居然為了雲將軍生那麽大的氣。要知道一向對雲將軍最惡劣的就是陛下自己,後來還免去了雲將軍的將軍一職。

一間雅致的房間裏,一個模樣秀美的少年站在一麵鏡子前,臉上一副清純柔美的表情,不過,隨即就變了,清純不見,柔美消失,換上的是一臉凶狠毒辣。一瓣紅蓮花被少年夾在指間然後碾成碎末。

少年對著鏡子,說:“魔神陛下,你不是說會讓帝原重愛上我嗎?”

一陣怪笑傳來,一個魔魅的聲音道:“本尊可沒有說他會一直愛你。”

“你——”少年怒氣翻湧,但是最後止住了,“我要讓他永遠愛我。你一定有辦法。”

“我是有辦法,但是你已經沒有和我交換的東西了。”

“你想要什麽,我可以去找,我沒有別人肯定有。”少年眼中滿是狠毒。

“你真是狠得可以,從花雲鑒哪裏騙來的血確實不錯。所以……本尊已經不需要勞煩你了……哈哈哈哈……本尊終於可以重見天日了。”

“你不可以說話不算數。”少年慌了,如果失去了魔神的幫助,他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哼,你說的條件我已達成,結果成不成那是你自己的問題。”

“不,求求你,再幫幫我。”少年哀哀求道。但是那個詭異的聲音再也沒有回答。少年叫了足足半個時辰都沒有再得到回應。

就在少年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的時候,外麵忽然傳來侍女興奮的聲音:“容公子,陛下來了。”說著就要推門進來。少年立刻道:“你別進來,站在門外瞧著,我馬上就出去。”

少年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好了儀容,正要開門出去,門卻忽然從外麵打開了。

“原重,你來了,我……”少年的話卡主了,因為帝原重正用從未有過的駭人眼神盯著他,隻聽見他對身後的兩個侍衛說:“將這個人關進第三重監獄。”

靈界新神曆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年十月十日這天。元帝殿之主帝原重陛下忽然性情大變,整個人從這天開始變得陰沉恐怖。這天帝原重陛下旗下四大將軍之一的司右將軍被免職入獄。然後是帝原重之前愛上的那個叫容悠的少年也被關進了大牢,據說還是在最恐怖的第三重監獄。最後一件事,也是最轟動的,就是帝原重撕毀了和妖界簽訂的和平之約,主動向妖界宣戰。

帝原重在那人的府邸前站了很久,終於進去了,那時雖然撤去了那人的將軍一職,但是他的千重將軍殿他一直保留著沒有賜給任何人。裏麵冷冷清清的,那時候那人還住在裏麵的時候,也很冷清,不過沒有這樣冷得讓人感覺不到生命的氣息。穿過庭院,帝原重猶豫再三還是進了那人曾今住過的臥室。

臥室裏還是和以前一樣,任何東西都在,連衣服都沒有少一件。他記得後來那人穿的衣服都是粗布麻衣。那時候他覺得那人是在做秀,現在才知道他沒有帶走屬於自己的東西。

帝原重忽然很想去那人後來住的地方看看,不知道是個什麽樣子。

一個離正殿偏遠的院落,看起來很陳舊,裏麵長滿了雜草。穿過雜草,一道沒有上鎖的門出現眼前,帝原重推門走了進去。一張僅能容一人躺下的床,上麵沒有床單,沒有被子,隻有一個枕頭。放著枕頭的那一邊床前有一張木桌,桌子上麵什麽也沒有。床的左邊有一個破舊的衣櫃,帝原重伸手打開,裏麵隻有一套黑色的粗布衣服。然後什麽也沒有了。這間屋子裏容下一張床、一張桌子,一個衣櫃後就滿了,麵積十分的狹小。

帝原重覺得心髒一抽一抽的,說不清道不明,在床上坐下,將那人的枕頭拿了起來。枕頭意外地很重,帝原重疑惑地捏了捏,發現裏麵似乎有東西,使勁扯了扯,發現居然設了禁製。掙紮了一會兒,帝原重還是用靈力打開了枕頭。

那一刻,帝原重有一種天地都在晃動的感覺。枕頭裏是一朵紅蓮,用玄冰冰封著的紅蓮,玄冰上刻著一行字:帝原重送給花雲鑒的生日禮物。在那行字的最下麵還刻了兩個小小的字——喜歡。

這是帝原重一千歲那年送給那人的。那時候他還是少年,在凡間看起來隻有十五六歲,那人看起來隻有十二三歲。

那天是帝原重一千歲生日。那人睜著黑沉的眼睛對他說:“祝你生日快樂!”然後低著頭,“不過,我沒有禮物可以送給你。”

當時帝原重不是很在意地說:“你不用送我禮物,而且每年都過生日也無所謂快不快樂的。”

“真好,你可以每年都過生日,我一次都沒有過過。”當時那個十二三歲模樣的小少年一臉羨慕。

帝原重就說:“你什麽時候的生日?我給你過。”

小少年黑色的眼珠亮了起來,驚喜道:“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才說完小少年又憂鬱了,“我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那天。”

帝原重看著小少年用命令的語氣說:“以後每年今天就是你的生日,我們的生日是一天。”

呃,少年眨著烏溜溜的眼睛看著他,帝原重拉起少年的手向蓮花池跑去,到了池邊,用靈力摘下一朵剛剛盛開不久的紅蓮遞給小少年:“呐,這個送給你,是生日禮物。”

小少年愣愣地接過花,疑惑地問:“為什麽送我花,還是紅色的?我是男孩子,聽說送女孩子禮物才送花的。”小少年雖然這樣說但還是小心翼翼地捧著花,一副珍惜的模樣。

“誰說送女孩子禮物才送花的,是喜歡誰才送誰花的。”帝原重挑著眉說。

“喜歡?”小少年眨著眼盯著帝原重,“你喜歡我?”

“對呀,不可以嗎?”帝原重理所當然道。

小少年笑了,說:“我也喜歡你,我會把禮物好好珍藏的。”

作者有話要說:這麽肥。。。。乃們忍心不冒泡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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