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清正在嗬斥吃了雄心豹子膽居然隨便動她玉體的菊心,忽然聽見楚星月這句話,正是盛怒的她一怔,臉上掛著扭曲的憤色朝著獵場中心看過來。

這時,大家才從楚星月的話裏品出一絲味道。

算賬?看來這次這個驕傲跋扈的福清郡主怕是要倒黴了。

不過細想,福清郡主會被楚星月盯上也是活該,要知道,若不是這個福清郡主突然跳出來攪局,堂堂淩王妃怎麽可能會換上短裝與異族番邦大將鬥起箭術。

如果不是楚星月技高一籌,恐怕這個時候她連小命都沒了。

如今一切塵埃落定,正是春風得意的淩王妃自然是要秋後算賬。

想到往日李福清仗著其父與皇後娘娘在背後撐腰在京城裏作威作福,在場的不少人都明裏暗裏的吃過她的虧,不知不覺間,那些曾經受過李福清欺負的人都悄無聲息地站成一條戰線,坐等英勇不凡的淩王妃能夠為她們出口氣。

楚星月依舊保持著懷抱弓弩的動作,與李福清隔著數尺,像是看不見她眼神中的毒恨一般,慢慢開口。

“不知福清郡主可還記得,剛才你與那穆將軍一唱一和,先是侮辱我靖北候府無能在先,跟著又紅口白牙的汙蔑我父;李福清,這筆賬我們該怎麽算?”

李福清怎麽也沒想到有一天那個卑微又懦弱的楚冰月敢當著眾人的麵質問自己,一時間臉上的表情尤為豐富,一張嘴更是刻薄寡恥的緊抿成一條毒辣的橫線。

但,敢質問她又如何?麵對楚冰月,她李福清何曾俱過。

“你想跟本郡主怎麽算?”

李福清一把就甩開一個勁兒在底下偷偷拽她衣袖的菊心,雙眸中的嫉恨之火幾乎都要噴出來。

楚星月瞅著氣勢高漲的李福清,還真想為這不怕死的妮子大喝一聲好,都到這種時候,她還能硬氣的起來,真不知是太天真,還是真的將她楚星月不看在眼裏。

既然如此,她就沒必要手下留情了。

楚星月涼涼的朝著李福清看去最後一眼,朝著坐在涼台上的昭和帝行禮,道:“父皇,我父與兄在青州駐兵防衛,四十萬將士枕戈待旦,時刻與狼子野心的北蒙鐵騎周旋置寰。其忠心不必他人言語,想必父皇也是知曉一二的;邊陲將士銘記於皇恩浩**,遵天子旨意保家衛國,用一身熱血豪灑疆場,可是,他們的犧牲、他們的奉獻在今時今日卻成了福清郡主口中最譏諷的一絲輕蔑,此事若是傳到青州,恐寒了無數將士之心。”

“再有,我父雖出身卑微,但他也是少年成名,用一身血汗在戰場上掙得的功名,更是父皇您親自欽封的靖北候;這些年來父親兢兢業業的守著大魏北境,可他的赤膽忠心落在福清郡主的眼裏,卻成了中看不中用的廢物。”

說到這裏,楚星月‘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言辭激切,神情悲憤。

“父皇,兒媳在此以楚家之女的身份懇請父皇為我父和邊陲四十萬將士給個說法;大魏京都繁花似錦,不知有多少人還記得在千裏之外的青州那裏黃沙蓋天、蠻人四伏,戍邊將士不敢言苦,我父更不敢辜負皇恩,但同時,他們的朗朗之心、拳拳忠義也決不允許他人的踐踏和隨口的汙蔑。”

楚星月之聲如擂擂擊鼓重重的砸在在場每個人的心裏,再想起李福清為了激楚星月與穆克察相鬥時,的確言語中多有蔑視青州將士與靖北候府之意。

一時間,所有看向李福清的眼神都帶著不滿與責怪。

菊心就知道大事不妙,趕緊跪倒在地,朝著涼台上的昭和帝叩首求情。

“皇上,福清郡主年幼無知,並無冒犯戍邊將士之意,還請皇上看在郡主年少的份上原諒她吧。”

楚星月淡淡的瞥了眼機靈通透的菊心,冷喝聲道:“現在是本王妃在向父皇稟奏,你一個小小奴才也敢隨意插口?”

菊心立刻被楚星月嚇住,連頭都不敢抬起,隻能顫顫巍巍的佝僂著身子,再不敢多言一句。

至於李福清,縱然她平日再傻,現在也終於明白楚星月要對她做什麽。

如果這些罪名坐實,恐怕就算是她父親出麵,也難以救她。

再加上她看昭和帝看向她的眼神越來越不善,想必是聽進了那個賤人所言,真的要將她治罪。

帝王之怒,她可能承受?

細思極恐,李福清終於知道什麽叫害怕。

隻見她雙腿發軟跌跪在地,雙手不安顫抖的支撐著沉重的身體,明亮的眼睛裏噙著淚,對著昭和帝就高喊。

“皇上,您千萬不要聽淩王妃的一麵之詞,臣女絕對沒有輕視戍邊將士之意,是淩王妃想要置我於死地,才會杜撰了這樣的話來汙蔑臣女啊!”

“汙蔑?杜撰?”

楚星月冷嘲熱諷的看向哭的梨花帶雨的李福清:“難道福清郡主認為在場的所有人都是聾子嗎?大夥兒可都是把那些話聽的清清楚楚,你是怎麽一字一句的嘲笑我靖北候府的,難道你希望本王妃幫你好好地回憶回憶,重新把你說過的那些話再重複一遍嗎?”

李福清嚇得一縮,眼淚更是流的洶湧的看向昭和帝,可憐的眼神中盡是祈求之色。

至於昭和帝,臉色早就陰沉下來。

他不會忘記李福清故意跳出來的攪局,自然也不會忘記李福清在逼著楚星月應下穆克察的比試時說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話。

如今,舊話重提,隻會惹他更加不快。

眼見昭和帝大有動了大怒的意思,身邊又沒有皇後娘娘護她,李福清就知道自己這次是要大禍臨頭了,為今之計,隻能苦苦求情。

“皇上,臣女知道錯了,請皇上念在臣女年少無知的份上饒過臣女這一次吧。”

楚星月又是一冷哼:“年少無知?福清郡主真是會為自己找理由,若本王妃沒記錯的話,福清郡主似乎隻比本王妃小一歲,這般年齡,還算年少嗎?”

李福清臉一紅,看著將她步步緊逼的楚星月,真是恨不能食其肉、飲其血,但眼下,糟糕的情況早就不允許她再任性妄為,如今,她必須想辦法保護自己。

求救的目光,終於在這一刻投向了一直站在楚星月身邊的趙淩身上。

“三哥,你應該知道,清兒不是那個意思,清兒不是有意汙蔑他人的,清兒是真的不知道這麽說會鑄成大錯,求三哥救救清兒好不好?清兒以後真的都不敢了。”

楚星月倒是沒想到李福清會在最後求救於趙淩,她忙抬起頭看向趙淩,用眼神示意他不準插手這件事。

這個惡毒的丫頭,今日她必須要讓她嚐嚐自釀的苦果。

楚星月投來的眼神趙淩自然是收到,可是,看著哭跪在地上一聲聲向他求救的李福清,趙淩立刻就有些心軟,畢竟那個向他求救的少女是他看著長大的;年幼時曾天真的跟在他的身後,一遍遍的喊著他三哥哥。

若他在這時不管她,恐怕以父皇的脾氣是絕對不會輕饒了她的。

想到這裏,趙淩便沉下了眸子,在楚星月不滿的情緒下,向昭和帝求情。

“父皇,福清她雖然闖下大禍,但好在事情有驚無險,一切都已平安度過;鎮國公府隻有福清這一個嫡女,還請父皇看在鎮國公的麵子上,輕饒了福清。”

聽著趙淩為李福清求情的話,楚星月簡直都快被他氣炸了。

沒想到她苦心研製的計劃,居然會因為趙淩的出現而發生變化。

這個混蛋,難道他會不知李福清對她懷揣多強烈的惡意嗎?今日,若是不讓李福清徹底嚐嚐苦頭,恐怕日後,這惡毒的丫隻會更加不放過她。

想到李福清那些陰仄逼人的手段,楚星月就如芒刺在背,毫不客氣的與趙淩正麵杠上,再次向昭和帝開口。

“父皇,福清郡主出身尊貴不假,但她卻毫無仁人善良之心;今日她敢當著北蒙人的麵出口羞辱青州將士與我父親,明日就會闖出更大的禍端,就算是為了福清郡主好,也請父皇出口懲戒、加以管束。”

李福清聽著楚星月言辭犀利的話,抬起哭腫的眼睛怒視向她:“楚冰月,你竟然如此蛇蠍心腸,一定要置我於死地不可嗎?”

“放肆,淩王妃的閨名豈是你能隨意叫出口的。”

昭和帝臉色陰沉的看著跪在地上的李福清,目光又在趙淩的身上掃過,最後卻是閉了閉眼,像是極力忍下心中的憤懣,道:“今日之事,福清你的確闖了大禍,且先不說你對青州將士出言不遜,光是心懷不軌引得淩王妃與穆克察相鬥一場,這份罪名你也是承擔不起的。”

李福清見事情敗露,隻能痛哭流淚的求饒:“皇上,臣女知道錯了。”

“正如淩王所講,看在你父親鎮國公的麵子,朕會對你寬容幾分;這樣,朕下令褫奪你郡主封號,再罰你去城外的香庵堂中為戍邊將士誦經念佛一年,你可願意?”

李福清一怔,難以置信的看著昭和帝;褫奪了她郡主封號?還要讓她去庵堂裏念經?這是要逼著她去做姑子的意思嗎?

想她堂堂郡主身份尊貴,現在居然遭受小人戕害要被逼著去做尼姑,這件事如果傳出去,她以後還怎麽在京城的上流圈中混?

想到這裏,李福清就欲搖頭回答不願,可還不待她開口,就聽見趙淩的聲音傳來:“福清,你愣著做什麽?還不快謝父皇恩賞仁慈。”

李福清眨著哭得紅腫的眼睛,可憐的望向趙淩,見趙淩對她暗暗皺了下眉,心裏的不甘與不願便被她壓下。

半晌後,委委屈屈的朝著昭和帝磕了頭,算是謝了恩,領了這個對她來說一點也不算恩賞的恩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