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紅雪點了點頭,又道出更加讓人驚訝的一麵,“捕快裏麵的也可能有。”

“那麽,他們目的何在?”

“當然是阻止我們上京。”飛紅雪很肯定地說,卻又疑慮重重賊人的深遠目的:“現在,我倒是懷疑,他們要投毒的,為什麽沒直接把人毒死?隻要毒死了一個,我們不就全部失職了。他們應該很滿意才對。”

“還有,如果要救秀女的話,幹嘛不直接把我們捕快截殺了?這樣子,不是更加能夠有勝算救下來嗎?”

這兩點,倒是有些自相矛盾,裏麵有很多值得商榷的地方。

這到底是哪路人馬,敢跟皇上作對?看來,可不是一般的綠林好漢。兩人的腦海中也同時升起這麽一個大膽的想法。

唐槿雲也慣性地記下了飛紅雪提供這一些線索,不知不覺地中了飛紅雪要她協助的圈套,心裏卻在提防著他再次在這路上大聲吼出那句‘我很喜歡你’,半晌才驚醒過來。

飛紅雪把這案件的關鍵點都說了出來,然後不好意思地訕笑一聲,“沒辦法,就你的身份還沒有泄露出去,人家會以為你隻是一個普通女子。”

“我本來就是一個普通女子。”唐槿雲再次被他拉了下水,不太樂意地乜視了他一眼。

飛紅雪一聽,不由眉頭一皺,連忙把錦盒往前一推,塞到她手裏,退到一邊去,“好了,是了,是我說錯了,總之,一切拜托了。”

然而,他雖然是退離了馬車,但好一段路仍然侍立在車旁,警惕戒備,不緊不慢地寸步不離;唐槿雲見了很是奇怪,不由得又衝他直嚷,“你怎麽還在這裏?白大人呢?”

“我跟他對換了,”飛紅雪聽了,心虛地望向前方,“今天以後,我就守這一頭。”

守這一頭?就這樣整天陪在她的身邊,這算什麽?是關心嗎?還是守護?想到這裏,一絲甜意又在心縫中裂漏出來,唐槿雲連忙朝他再嚷嚷,以掩飾內心的狂亂,“你還想怎麽樣?”

“你還不相信我。”飛紅雪臉紅了一下,轉眼望向她,朝她輕聲地勾勒出他的心意,緩緩地曝露他死纏爛打,無賴的示愛攻擊。

唐槿雲忙不迭地放下窗簾,小手掩著胸口,迅速躲到最角落的地方去,偷偷地瞥向其他人的反應,但見那四個人大病初愈,還癱軟在板上有氣無力的,哪顧得上她?她這才稍微吐了一口氣。

她到現在還不太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並且就發生在她的身上。

飛紅雪這個人心思細密而行事謹慎,行動迅速而配合默契,敢愛敢做而抱負遠大,有理想又有能力,家世顯赫而不嬌生慣養,唐槿雲這段時間隻要一想到他那句“我很喜歡你”,就會想到飛紅雪擁有的一切,他是多麽的優秀,多麽的上進呀!

這麽好的事,怎麽會落在她的身上?

然而,如今飛紅雪甚至開始對她無賴起來了,為了能夠多陪著她,竟然和白昭南那一群捕快對換了崗位,這一切卻是真正地在發生。

雖然,這細心體貼的有點霸道,但她的心裏卻不由多了一種說不出的優越。

她相信了,確實相信了。

但是,這又怎麽樣了?難道他還不清楚,她已經貴為秀女了嗎?論起來已經是皇上的女人了,他敢跟皇上搶女人麽?

腦海裏忽然閃過這個問題,她的心也不由一沉到底。如果這真是她的一段姻緣,那麽,她可不希望這是一段孽緣。

飛紅雪雖然喜歡她,但是,在京城裏,似乎有一個更喜歡她的在那裏等候著,要是兩人競爭起來,孰贏孰輸,立下判斷。他到底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的呀?

雖然她不希罕當什麽秀女或是貴妃,惹毛了她,她也可以隨時離開車隊,甚至和飛紅雪一起浪跡天涯也無所謂,隻是,飛紅雪得犧牲一些名利,家世以及權力,他舍得了這些嗎?

他會像亙哥哥那樣,舍得拋下一切,隨她四處流亡嗎……

想著想著,亙哥哥的影子剛在腦裏形成,一夜沒睡的她,以錦袍輕擁著自己,竟然沉沉昏睡了過去。

待她悠悠醒來,卻是被飛紅袖吧吱吧吱的進食聲響給吵醒了。

“咦,姐,你醒了?”她睜開眼,頓時看見飛紅袖那大大的眼睛正歡欣地盯著她。不知不覺地她躺在了榻板上,便迷糊地坐了起來,外麵已經是入夜的時分,一覽這馬車內,杜月兒、令狐煙、今兒她們也都頓時停下了箸筷,驚訝地瞧著她。

不一會兒,杜月兒當下端起酒碗,招呼上其他人,一起敬酒給唐槿雲,“聽說你老好人跑去火山口裏替咱們找解藥去了,來,都為咱們的大恩人敬酒,順便為自己的重生慶祝一番。”

“是呀。”大家無理由不附和這麽有力的建議,便一起端起了酒碗,笑眯了眼地盯著唐槿雲。

讓唐槿雲都差點兒搞不清情況了。半晌,見她們手都快要端麻了,這才端起自己麵前的那一碗水酒,跟她們一一碰杯,也笑說:“沒辦法,誰叫咱沒有喝上那湯了,隻好去當這個老好人了。”

說畢,引得大家頓時哄堂大笑起來,然後一起一飲而盡。

“偶像!”杜月兒放下碗,由得飛紅袖去倒酒,又不由支著下巴,用仰慕的目光瞧過來,“你簡直是我們的偶像,你一定是預知那湯裏有毒了吧?”

“沒有呀,”唐槿雲無辜地搖了搖頭,“我不是說了,就是沒有胃口想吃東西。”

“我知道了,”飛紅袖忽然驚叫了一聲,嚇得大家不由得都靜了下來,她放下酒罐,認真地揚指說,“肯定是那廚子做的湯不夠好,讓姐看不上眼。”

“哈哈哈……”數女又在馬車裏肆無忌憚地嬉笑怒罵一番。而守在外麵的飛紅雪,瑟縮著身子,聽著她們的笑聲,腦海裏卻浮想著亙小姐那美人醉酒的美態,恐怕更是迷人不已,心裏頓時又暖堂起來。

然而,這個連那禦廚做的湯也看不上眼的奇妙女子,會不會連他也看不上眼呢?飛紅雪藉著這漫長的寒夜,心裏也不由七上八下的揣測著唐槿雲的真正心意。

在山上,他說的都是真心話。不僅是那在溫泉邊含嗔浣紗的一幕,就是在崖邊綠地那裏,他第一眼便喜歡上那麽靈巧曼妙的女子,加上之前對她的反追蹤技術,獨闖“天狼獄”的事跡早已心生仰慕,心中那股愛慕早已經有如天雷地火般蘊藏在胸中,要不是就在那臨死的一刹那,他也可能會默默地收起來呢。

“這有美酒,有佳肴的,要是再來一曲,那可真是快活勝神仙了。”飛紅袖臉上緋紅地忽然建議說。

大家不由一哄而起,紛紛建議這個節目應當非唐槿雲莫屬。

“沒學過。”唐槿雲噙著微笑地一攤手,擠眉弄眼地瞟向飛紅袖,飛紅袖連忙拉過杜月兒來當擋箭牌。

“我不會,真的不會,這刺繡也是剛學的。”杜月兒也是扯開了衣襟也死活不肯,又一指旁邊的令狐煙,“她吧,來個笛子也不錯。”

令狐煙聽了,頓時一把那支短笛收到背後,嘟起了小嘴,滿臉的嗔怪,煞是好看。

“咋了,掃興了是不?”飛紅袖不由挽起了衣袖,一副粗魯如男子的模樣,對令狐煙嚴加威迫。

“能用琴代替嗎?”令狐煙搖了搖頭,依然細聲細氣地說。

“幹嘛了?那笛子是情人送的嗎?”杜月兒也想要伸手去她的背後把它偷過來,卻還是被令狐煙手疾眼快,一把先搶著收在裙擺上。

“算了,用琴代替也可以了。”唐槿雲見她們都喝多了,快要發酒瘋了,連忙出言阻止了她們。

她們見唐槿雲從中阻止,這才竭止了發飆,悻悻地坐回原處,靜候著令狐煙的撫琴。

隨著令狐煙指尖輕撥了一下琴弦,唐槿雲陡地發現了一個情況:瞧她那撫弄的指法,駕輕就熟,就像是昨天剛剛彈奏過的樣子,相比於那支短笛,卻一下子也沒有吹過,隻是緊緊地握在手裏。那情況像什麽。

對,就像一個小女孩緊緊摟住自己的布娃娃,那麽的重要和不舍;又像一個孝子端著自己父親的遺像,那麽的虔誠與尊敬。

這跟這撫琴有如撫著好朋友的手心樣子有著一種微妙的不同,要不是用琴聲這樣子一對比,她還真的看不出來。

這令狐煙斷不會是一個秀女那麽簡單。

唐槿雲借著幾分酒意,凝神聽著她那悠揚的琴聲響起,幽怨迷離,如泣似訴,直撼人淚腺,感人肺腑,這讓她更加肯定,那笛子簡直就是一隻布娃娃,隻是拿來給人看的一種擺設。

凝眸看去,那也沉醉在琴聲裏的令狐煙,她的背後肯定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也許就跟這最近的投毒有關也不一定,那神秘而不讓人碰的笛子裏麵,就盛放著那殺人的‘烏龍水’吧。

“改用笛子吧,琴就交給飛紅小姐吧。”唐槿雲忽然站起來,紅著醉眼地打斷大家的閑情。

那神情,宛如發了狂似的母雞一般,豎起了纓毛,任何人見了也不由為之驚呆。令狐煙她們更是驚得有如無辜的小兔子,她們可從來沒有見過唐槿雲這般的凶惡的神情。

杜月兒連忙幫忙著把琴移給了飛紅袖,令狐煙也哆嗦著拿起了那支短笛,猶豫再三地要不要吹奏。

唐槿雲重又坐了下來,眼睛仍然一刻也不離令狐煙那持著短笛的雙手。心裏也不由在緊張,這一回,倒要看你怎樣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