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槿雲他們前腳剛走不久,孫百惡才踏入門檻,白昭南他們便紛紛落在屋外的地坪。
“老爺子,可曾見過一黑衣少女經過?”馬承宣當下上前一抱拳問。
孫百惡乜著眼,打量了他們一番,“你們是捕快?”
“是的,我們正在追捕一個黑衣少女,也許還有一個書生。”白昭南一邊接過話茬,一邊踏進了屋裏,楚問天此時也轉到了屋後麵。
“你們要幹什麽?”孫百惡見了連忙假裝憤怒地上前張開手一把攔住白昭南,咆哮地大喝,“你們以為我把他們藏起來了?”
“老爺子甭動氣,但凡有可藏人的地方,我們都會循例搜查的,放心,如有損失,我們一定會補償給你。”馬承宣馬上上前施禮,向他耐心地解釋。
孫百惡微微一怔,眼前這個捕快還挺謙遜,挺老實的嘛,咋看咋不像城裏某些欺男霸女的捕快一樣,見他也說的頭頭是道,再看白昭南也笑吟吟地朝他露出兩排皓齒,笑的很坦蕩的樣子,便緩緩地收回了那雙手。
卻丈二和尚摸不著腦袋,這群捕快怎麽了?一個比一個和藹,一個比一個光明磊落,現在還有這種好人捕快嗎?
白昭南在他收回手的一瞬,便拐進了裏屋,他心服口不服地說:“那搜吧,我把他們都變成人參,藏起來了,如果你們敢偷我的人參,就得賠我黃金百兩。”
這時候,飛紅雪也和幾個捕頭隨後趕到,那幾個捕頭正想跟隨馬承宣進裏屋去搜查,飛紅雪環顧一下小木屋的四周山野,忽然瞥見崖前一黑一錦的兩道人影,不由輕哼一聲,“不用搜了,人都逃到崖邊去了。”
大家這才頓住了腳步,跑出屋裏直往崖邊這邊瞧去。
對著眼前這道洶湧渾濁而無聲翻滾的浪流,唐槿雲心裏不由悲催起來。這山澗寬逾十數丈,水中怪石矗立,水流蜿蜒而湍急;就算用上輕功,她也可能隻夠得著邊,還是要掉一邊下水,但亙哥哥肯定躍不了那麽遠,最終隻會掉河中央裏去。
這師父到底有沒有算上亙哥哥不會武功呀?她是絕對不會留下亙哥哥,一個人先走的。
臨近崖邊,左邊通向穀口,也就是捕快們正趕來的方向,是陡峭的崖壁和藤蘿灌木;右邊通向“夕穀”的深處,倒是比較平坦,不遠處有一棵大榕樹,往後一點也是藤蘿灌木的草叢,讓人舉步維艱;舉目遠眺,上下遊也沒有木橋或是索橋之類的。
“這……,怎麽跳得過去?”亙雲庭也不由疑惑不已。
“走,這邊。”兩邊相較之下,唐槿雲替亙雲庭選擇了通往“夕穀”深處的路,隻要亙雲庭能走,她就用軍刀在前麵開路——跟捕快們玩野外求生大戰,也比這個跳崖安全。
可走不了兩步,白昭南和楚問天卻突然從前麵的灌木中冒了出來,滿臉凝重地把手放在劍柄上,一步步地圍了上來。
“這……”亙雲庭見了,也不由得微微一驚,再回顧其他方向,小木屋那邊來的方向也出現了一個大紅披風及錦衣兩個捕快的人影。
加上東邊正在趕來的捕快,這崖邊綠地上的三麵去路算是已經被包圍了起來。
唐槿雲忍不住慢慢俯下了身子,把手摸到了長靴上的軍刀柄上。這次她逃跑得草率,也來不及設下陷阱,目前也隻好硬碰硬,背水一戰了。
可就在這時,白昭南“嗆”地一聲拔劍,龍吟如雷,陡地一柱擎天,劍上寒光暴閃,奪人心魄,徐徐地收回身邊,驀然騰身半空,旋風一舞,劍氣頓時如虹如龍,縈繞在他的全身,隨著他的劍尖一指地上,數十道白光劍氣頓時裂帛般破空直罩向唐槿雲全身及四周——
楚問天也同時拔出無鍔長刀,陡地在麵前劃出一個刀風八卦象,叱吒一聲,左青龍右白虎,上玄武下朱雀地出現四種動物刀氣,嘶叫著也向唐槿雲撲來!
唐槿雲一個猝不及防,還來不及抽出軍刀,那劍氣已經撲臉而來,刀氣也呼嘯而至……
“收!”隨著兩人突然異口同聲的大喝一聲,那數十道劍氣頓時在她的臉前驀然減弱,剩下縷縷的清風從她的身邊耳畔擦過,發稍也被吹得淩起;加上楚問天那四大道刀氣所遺下的烈風,吹得她也要舉手去擋,才堪堪站穩腳。
身後亙哥哥的錦袍被吹的獵獵狂響,所幸唐槿雲牢牢不放開手,他才沒有被刮落山澗裏去。
這兩人很厲害呀!唐槿雲心裏也忍不住讚歎一聲。她知道那大紅披風的人已經交手過,他的武功也高深莫測,本想著挑眼前這兩位突圍而出,不料,他們竟然先下手為強,向她敲山震虎地展示了他們的絕招,想讓她知難而退。
果然,就這樣扯著亙哥哥,唐槿雲自忖也無法突破兩人仿如千軍萬馬的實力。
正猶豫間,飛紅雪忽然在遠處停了下來,開口喊道:“亙小姐,你無路可逃了,就乖乖地跟咱們一道上京吧。”
“哼”唐槿雲報以他一聲冷哼,誰是誰的乖乖呀,想她束手就擒的人還沒有出世呢。身為特工的她,從來不會這麽輕易承認失敗。雖然不方便突破,但是,防守的話,她可不一定會輸給他們,對於這一點,她倒是還有自信的。
想畢,她收起了白翎,緩緩地從七十五公分的長靴旁抽出了那把二尺多長、細如柳葉的最新軍刀——它由鋒利堅硬的錳鋼打造,兩邊鋸齒設計,更方便切入,微三角的鋒刃,一刀插入後,傷口無法愈合,血流不止。
這是一招必殺的真正殺人武器。隻要任務時間不超過二十分鍾,唐槿雲一般也不會使用它,而是盡力去把人擊暈就算,而此刻,她隻有靠它,才可以嚴密地防守起來,警惕他們靠近過來,並且伺機尋找他們的缺口中,以便一招製服。
“哥哥,冷靜一點,跟在我的後麵,不要輕易離開我。”一句守護生命的說話自己也誤聽成守護愛情的說話,唐槿雲的心不由怦然動了一下。
亙雲庭卻忽然繞過她,方巾飄逸地站在她的麵前直起腰板,朝飛紅雪聲明,“如果是因為私放秀女,我願意隨你們回去受懲罰,但是,讓她去當秀女,卻是萬萬不能。”
唐槿雲聽他這麽一說,心中更是溫暖如火,心甘情願。再次拐到亙雲庭的前麵,把刀一橫,防守的意誌也更加堅定,既然無法突破他們的包圍,那就甭想從她的身邊帶走亙哥哥。
飛紅雪微微一怔,劍眉一軒地說,“我目前隻管秀女的事,其他的事我暫時一概不理。”
他言下之意是一定要唐槿雲隨他上京遴選。但亙雲庭又怎麽會舍得呢?別說當初他不想一個無辜的少女代替真妹上京,現在他跟唐槿雲相處了十來天,彼此融洽無間,暗生情愫,又怎麽會輕易把唐槿雲交出來?
他傷感而堅定地望向唐槿雲的脖子,一時感觸良多。這個陌生的女子是多麽的強大呀,想救他,她就拚命把自己救出來;想要治好他的病,她也拒絕了許多人的好心意,堅持走遍天涯也要把他的病治好,結果她想要做什麽,就做成了什麽,而他,隻想挽救一個無辜的少女,保護一個知心的女子,這也辦不到,他堂堂男子漢大丈夫,何以仰俯於天地之間?
“不行!”他忽然鏗鏘有力地大喝一聲,嚴辭拒絕了飛紅雪。男兒自當保家衛國。這是他母親的遺訓,雖然他現在還沒有成家立室,出任仕途,談不上什麽保家衛國,但如果連一個小女子也保護不了,以後他還哪來的信心保護一家人,一國的百姓?“一定不能讓她做秀女!”
這時,後麵的七八個捕頭也隨後趕到飛紅雪及白昭南的身後,聽見亙雲庭的宣言,不由得蠢蠢欲動地想上前教訓一下亙雲庭,卻被飛紅雪揚手阻止了。
他遠遠看去,亙小姐身材修長,玉麵凝脂,蜂腰隆乳,玲瓏浮凸,絕對是妃子的上上之選;觀其渾身奇裝異服,黑得透亮,冷臉略帶寒霜而美眸靈動,就像一隻不知從哪家貴人所逃出來的錦毛黑貓一般;這女子端的不僅是美貌大方,還武功高強,此般宜室宜堂之女子,簡直就是人間極品尤物!
他展開一卷通緝亙小姐的畫像(真正的亙秋韻),對照了唐槿雲一眼,覺得畫師把亙小姐畫成那些塗脂抹粉、呆滯孤清的富家小姐,趨於封建捆鎖,庸俗平淡,哪有眼前這個這麽靈動如蝶?
隻要條件允許,他盡量不采用太暴力的手段去捕獲她,免得損毀了她風華絕代的美貌。
“亙公子護妹心切,本座知曉,但天朝下旨,誰又奈何得了?還望亙公子深明大義,放手你的小妹,隨我們一道上京,才是上策。”他希望曉以利害,動之以情,希望兵不血刃,規勸禮待。
亙雲庭仍然搖了搖頭,“你幹嘛一定要小生的小妹呢,用你家的小妹填上,不是一樣嗎?”
他此話一出,白昭南和楚問天不由臉色一凜,連忙別過頭去,假裝看不見飛紅雪此時的臉色。
飛紅雪臉色一沉,忽然厲聲一喝,“本座此番忠言,本著兵不血刃,皆大歡喜收場,亙公子要是再冥頑不靈,就休怪本座出手無情了。”
“那就別廢話了,要出手就出手吧。”唐槿雲這時清叱一聲。
這崖邊綠地的氣氛頓時為之一凝,他們的談判斷裂,戛然有聲,仿佛連山澗上的浪水及樹林裏的風聲也為之一頓。眾人不由收起和善的臉色,準備風雨欲來的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