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已經不知在什麽時候,懸梁上吊起來。

“啊——”她渾身不由一震,心痛欲絕,猛吼一聲,便陡地發力踢斷兩倉之間的木條,衝了過去,把今兒一把抱了下來。

“今兒,今兒,你怎麽了?你怎麽會這樣……”她把今兒平放在地,一邊做著心肺複蘇動作,一邊連忙焦急地問著。

好了好半晌,今兒才微微地睜開了眼簾,柔弱無力地輕呼了她一聲,“姐……姐……”

“你怎麽了,我們不是說好了,一起出去嗎?你不相信我嗎?”唐槿雲見了,連忙驚喜地說。

今兒擠了一個微笑,卻再也無力說話,眨了一下眼皮,也權當是相信,眼神裏充滿了不舍,卻臉如死灰,已經快要是強弩之末,回天乏術了。

“那你還有什麽未了的心事,姐幫你去做!”唐槿雲見她已經難以搶救,便隻好把自己的耳朵附過去,權當臨終關懷,替她去完成心願。

“不……要,殺……他——”今兒聽了,心情果然大受打擊,激動地強掙起來,硬是吐出了這四個字,然後氣絕身亡過去。

而外麵的幾個獄卒聽見這裏有吼聲,也連忙跑過來察看,但見有人懸梁上吊,便麻利地開了門,把眼淚婆娑的唐槿雲硬是拉出牢房,在今兒的鼻前探了一下氣息,搖了搖頭,用她的衣裙替她蒙上了頭。

“今兒……”唐槿雲悲痛地狂吼一聲,不舍而去,路過那囚食之地,但見那兩份囚食,仍然一動不動地放在她的身後,也許其中一碗隻是抿了那麽一小口——原來,今兒已經早有打算上吊自殺,而把她的那份囚食也讓給了她。

“今兒……”看到這些,唐槿雲心裏更是感動不已,便瘋狂地掙脫獄卒的拖曳,堅持回到今兒的麵前,替她輕輕瞑了雙目,“你放心,我不會殺他……”

她知道今兒口中的他是誰,也願意違背任何道義之心,來替她了卻這個心願。

不一會兒,獄卒再次帶來了仵作和擔架,經仵作再次驗屍得出,今兒確是上吊自殺而死的,與唐槿雲無關。隨後便由獄卒把今兒的屍體抬上擔架而去。

允許情深義重的唐槿雲一路同行,相送至天牢門口。

待獄卒正要把她重投入天牢,忽然有禁衛趕到,說什麽皇上要提審她,需要馬上把她送到殿上。

魂不守舍的唐槿雲也隻好癡癡地隨著他們,再次出現在陽光春風之下,曆經了兩個時辰的黑暗,一場生死,已經恍如隔世。

勤政殿上,在夕陽的斜照下,金碧輝煌的不在話下,光是那純金鑄成的十二根大柱就顯得尤其氣派非凡,還有那“天下為懷”的金漆牌匾下,那純金打造的鏤空寶座,發著那些奪目誘人的光芒,幾近連皇上的臉龐也被掩蓋,更添他的神秘感;這時候,你會發現,任你偷盡天下的財寶,在它們的麵前也會顯得黯淡無光。

唐槿雲步入殿中,文武百官早退,換上了兩排刀斧兵林立,殺氣逼人。正中高台上,除了皇上和寶座前後的太監宮女,旁邊還坐著皇後,下首坐著杜月兒,台下則站著那個禁衛統領馮大人。

大家都一起把冷冽的目光投到她的身上,她也同時把那剛經曆一場生死的怨毒眼光投過去,讓那些做賊心虛的人不由得“咯噔”一下。

“大膽奴婢,見到皇上還不下跪?”還不待唐槿雲要下跪,皇後忽然大吼一聲下來。

皇上則連忙阻止,“朕先不計較這個,你隻要老實交代就行了。”

皇上金口一開,稚嫩而清洪,似乎不是一個上了年紀的皇上。

“殿下何人,報上名來!”忽然一太監宣讀,滿堂娘腔,雞皮疙瘩聳起。

唐槿雲在那金光的光斑下,無法看清皇上的真麵目,也滿臉不悅地順著那個太監的問話,報上了自己隆城亙秋韻的名字和宮職。

她步步為營地說出這些小資料,她不能在這一些小資料而意氣用事,陡地發難;她要在杜月兒準備在這裏把她一擊必殺的陣地上,如何以智取勝,絕地救生,既要打消皇上的疑慮,又要考慮怎樣倒打杜月兒一耙。

“下等宮女也想要行刺朕?”這時皇上忍不住插口發問。

唐槿雲即時報以魂飛魄蕩的嫣然一笑,“對呀,一個下等宮女怎麽見皇上,不就這樣被押著上來,才能夠見上一麵嗎?”

她言下之意,連見上一麵也這麽困難,這下等宮女想要行刺皇上那豈不是難上加難了嗎?想要行刺一個人,也應該取得他的信任,成為了他的心腹才好下手呀,這樣的下等刺客,你不覺得太容易防範了嗎?皇上天資聰明,也意會到她話中的智慧,不也微微地點了點頭。

杜月兒見唐槿雲隻是一句話便動搖了皇上的信心,不由連忙在一旁煽風點火地說:“瞧,她不僅想要行刺皇上,還這麽牙尖嘴利呢,皇上萬萬不可聽信她的饞言。”

皇上也點了點頭,轉而又問:“那你怎麽會私藏武器入宮了?”

“皇上身邊的高手這麽厲害,我又怎麽能夠私藏兵器入宮了?”唐槿雲用眼神帶著皇上的目光,在那些刀斧兵的身上轉了一圈,最後一起落在那禁衛統領的身上。

意思是說,這私藏兵器可不完全是她的責任。

那統領見了,不由得冷汗直冒,連忙轉身回稟辨解:“稟皇上,當天是飛紅雪大人說她是他的線人,不會傷人的,就免檢查了。”

“哦?”皇上不由微微一怔,“你又跟飛紅雪扯上關係了?”

那統領又滿頭大汗地繼續枚舉出她最近的行動,以求推卸責任:“稟皇上,其實,她就是這次前往剿匪的副總指揮使,所以,她出入宮就準她攜帶兵器了。”

聽得皇上的瞳孔越來越大,驚訝不已。看樣子,眼前這位宮女以前的身份可不小喲。

杜月兒看見皇上隻想聽故事的樣子,一點也沒有想要嚴懲唐槿雲,不由急了,便再次提醒他,“皇上,請不要忘了,她不僅私藏兵器,還私通劫匪呢。”

唐槿雲也順著她的說話反譏:“對了,我要來行刺你,用得著進了宮,還出宮為你追殺自己的兄弟一遭,再回來討好你嗎?”

這入宮行刺本來就是想省去眾多兄弟的流血,而反用這種以本傷人的手段來討好皇上,那可不算是什麽好計策,這一次,皇上又點了點頭,氣得杜月兒七竅生煙,在這兩個人的智問智答麵前,她簡直起不了作用。

反而,有點後悔把她的消息透露了給皇上,她本來也就想皇上日理萬機,隨便擬個賜毒酒的聖旨,就讓唐槿雲死得無怨無悔的。不料,皇上不知道哪來的空閑,還這麽急要提審她呢,難道,是太後在背後搗的鬼?那個老女人,還不相信我給她的素箋嗎?

“我記起來了,你就是飛紅雪推薦的那個亙秋韻,想不到卻是一個能擔當副總指揮使的高手呀?”皇上身子不由向前一傾,覺得眼前這位宮女倒是越來越有趣了。

那動作,杜月兒簡直可以預測到接著下來會出現怎麽樣的場景。

“皇上,不要忘了,她還想著要來劫持你呢?”她又連忙及時提醒皇上。

“朕沒忘,”皇上大手一揮,連忙阻止了她的說話,“朕現在就要看看,她的武功到底能高到哪裏去,有沒有資格劫持我?”

說完,又轉向唐槿雲,笑說:“怎麽樣,能讓朕看看你的身手嗎?”

唐槿雲頓時被他的氣魄震驚了。這人也忒大膽的吧?居然要一個刺客在他的麵前表演,那豈不是相當於看著刺客來劫持他?而且,還是向她唐槿雲挑戰呢。

她唐槿雲就算不爭這口氣,也想著這倒是一個劫持他的好機會。

便伸手想掏出背囊上的白翎,卻看見杜月兒那充滿怨毒的眼神正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的舉動,心想,這個女子已經見識過她白翎的厲害了,也就不能夠讓她有預警。

便朝皇上莞爾一笑,“那就來個飛刀擲蘋果怎麽樣?”

“好,夠驚險夠刺激!但朕要看到另類新穎的一麵,你別讓朕看那些老套的。”皇上聽也十分高興,連忙拍手稱好,隨後也吩咐禁衛兵為她準備好飛刀蘋果,一個士兵成了人柱子,正臉色蒼白地頂著一個蘋果。

唐槿雲飛刀在手,統領馮大人大驚,連忙招來了那些刀斧兵圍在皇上的前麵,警惕唐槿雲忽然將飛刀擲向皇上這邊來。

唐槿雲輕掂了掂飛刀的分量,似乎不太滿意,便又對皇上說:“如果皇上想要看更刺激的話,讓康妃來當柱子,我保證你回味無窮。”

她公然提到杜月兒,也不由皇上瞟了杜月兒一眼。

杜月兒頓時懵住了,她本來也是做個想要看戲的人,伺機找出唐槿雲的紕漏,再把她置之死地。不料,唐槿雲卻拉她下水,成了女配角了?這人柱子可不好當,要是飛刀者一個失手,那柱子就變成死柱子了;要是唐槿雲故意來一下,她這女配角就可能成為女死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