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由分說、看似粗魯的把她推出後門,現在想來,卻是無限的溫柔;那看似愚昧的攔護在前,盡顯男兒本色;還有那“雲裳川”上的扶額豪笑的樣子,頭巾飄逸的樣子,怎麽一個帥字了得?

怎麽這般的帥哥,卻不能像某人一樣,向她告白一番呢?

想到告白,飛紅雪當天那句話又令人心弦顫動起來,有如魔咒一般在心坎裏揮之不去,時常在耳畔響起。

可是,飛紅雪那在城門下陰寒著臉,撥劍而出的樣子緩緩地浮現,怎麽這個曾經向她告白的人,能夠有一天對她以劍相向呢?

要是亙哥哥,他會這樣做嗎?自己為了他而甘願上京,他卻還為了保護她而不惜反目,那還不是愛她之深,護她之切的表現嗎?換是其他人,你要去嫁皇上,要去孤獨一輩子,隨便阻攔一下也就好了,難道還會因此去恨你不讓他保護嗎?

相較之下,亙哥哥就是一個哥哥,一個頂好的情人;然而,飛紅雪就是一個淘氣的小孩,隻顧著自己的玩樂,在追名逐利之中越陷越深,越走越遠。

睜開眼睛,微歎了一口氣,理清了剛才胡思亂想的想法,有甜蜜,有傷痛,但總的來說,哥哥不能不救,師姐不能不找,那本書也不能不搜。

她來京師本來就兩件事的,此時卻多了一件,也罷,明天就開始行動吧。

翌日清早,有太後的近身宮女前來邀請她,說太後在禦花園裏等她過去。

她梳洗了一會兒,重新整理了一下背囊,把那根白翎也塞到最深的那個格裏,隻露出微微的羽絨。

在經過拱門的時候,但見那惡管事迎麵走來,張了張嘴,驚訝地盯著她從身邊擦過,又漸漸遠去。

轉眼也消失在拱門前。

經過了幾個曲廊,終於來到了萬紫千紅的禦花園,已經是初春時分了,冬雪融化,百花待發,那枯枝上冒出一個個孢牙般的綠芽子,萌態畢露,最是讓人母性大發,惹人憐愛。

本以為太後就在那涼亭上靜待她的到來,但此時遠看過去,她們卻瘋狂地蹦跳扭動,就像應景跳起了扭秧舞。

呃,這也要她跳嗎?唐槿雲也一下子看傻了,她可不會的喲。

“救命,救命呀……”不料,太後很快地被宮女護送著匆匆離開涼亭,邊走邊驚慌地大喊。

唐槿雲定眼看見她們的頭頂上飛舞著一大群黑乎乎的東西,估計是捅破了馬蜂窩,遇上了蜂蟄了吧?

當下,唐槿雲也不細說,臉色一凝,暗提真氣,斜斜地飄身過去,從長靴旁裏摸出那把柳葉軍刀,就在風中如巨蝶般亂舞一番。

隨著那數百隻馬蜂墜地,她也輕輕飄落在涼亭的台階上,快速地收好軍刀,凜然地華麗轉身,赫然一副巾幗英雌一般,颯爽英姿,非同一般。

“太好了,太後,她已經把那些馬蜂都打死了,不來追我們了。”有宮女連忙欣喜地告訴太後。

唐槿雲凝望半空,見那些剩下的馬蜂也隻好含恨而去,不敢再回來了,便莞爾一笑,融落在這初春的景色之中,更是讓人精神一振,如沐春風。

“哦,是你呀?是你把它們趕走的呀,可嚇死我們了。”太後又緩緩地走回來,驚喜地看著唐槿雲,心有餘悸地說著。

回到涼亭裏,一切已經準備就緒,卻有些被馬蜂亂來的時候碰歪了,但此時,有驚無險,又得以看見唐槿雲大展身手,卻無礙她們依然興致勃勃的心情。

太後請她坐了下來後,共進早點,又問:“我昨晚想了你的問題一整晚,你的意思是說,那些奸細還沒有除幹淨,有些可能已經升為管事或是妃子了?”

“但凡新進來的都有嫌疑,最擔心的當然就是與皇上同房的人,要是奸細就難辦了。”唐槿雲見她仍然記掛著這個問題,很是高興,畢竟母子同心,兒子要是有危險,做母親的當然會想方設法。

“那你又是不是奸細?”太後忽然眯著眼地望著她問。

唐槿雲聽了也不由一愣,連手中的點心也滯在了嘴邊。想太後倒是先懷疑她了?是她這股熱情引起她的懷疑還是剛才那功夫?但不管怎樣都好,她不是奸細。

“我要是奸細,會甘心做這下等宮女嗎?也會提醒你替皇上篩選一下寵幸的對象嗎?”她的意思是說,這世上有這麽笨的賊,但那肯定不是她。“要是想對皇上不利,我可是一輩子也沒辦法接近他吧?”

另一個意思是說,要是我是奸細,你們絕對見不到今天這個太陽。

“你人又聰明,身手又好,是很令人懷疑的。”太後笑了笑,也似乎在唐槿雲剛才的解釋中,看到了她的誠意。

隨後她們又愉快地談到了一些如何保護皇上的細節,唐槿雲就特工手則裏麵說的一樣,緩緩地教導她成為一個初級的特工,讓她也分擔一下,擔憂皇上會遇刺的心情和事務,希望皇上的安危不能從她的一個疏忽中應驗。

然後,又有宮女前來說皇後要請她過去。她便隻好辭別太後,隨那宮女匆匆而去。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如果她是奸細,可她的態度卻情真意切,自然流露;但她暗藏刀劍,又藏有密函,這該叫我怎樣相信你不是奸細?”

在背後的太後盯著她的背影,一邊自語著掏出一張素箋,上麵赫然寫著昨晚的唐槿雲所見過的字樣。

隨著那宮女轉到了一個拐彎角處,忽然數個禁衛竄上來一把輕抓住她的手臂,把她給架了起來。

“你在皇宮上私藏兵器,又準備要支持皇上,不好意思,你被捕了!”花叢茂密之處,忽然露出杜月兒那一抹陰險的微笑。

手裏也揚著昨晚那一張同樣的素箋,似是掌握了證據似的,在她眼前晃了晃,並低聲地警告她,“要是你現在拒捕,那可是得罪了全部的禁衛軍喲。”

唐槿雲看見那一張素箋,便知道自己已經掉進她的陷阱了,那些惡管事交給她的素箋,什麽皇後要見她,原來都是哄她上當的借口,既然一切她已經安排好了,她還能夠怎樣逃脫?

“我隻想問你一句,我的亙哥哥,是不是你的人給抓去了?”她也低聲地問。

但杜月兒對她的問題,卻笑而不語,半晌才清叱一聲,“來人,給我押到‘坤寧宮’麵前,聽候皇後的發落。”

唐槿雲不擔心什麽發落,卻想趁機打聽清楚,那亙哥哥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她到底還需不需要再去劫持皇上,以交換亙哥哥,要是錯過了時間,還真的恐怕他們會對他不利呢。

但觀杜月兒剛才的臉色,笑而不語,避而不答,似是而非。便隻好由掙開禁衛的手,自行隨他們而去。

這當堂對質她卻不害怕,反而,越是這樣,她越是容易知道她們的真正的關係網和得到真實的答案。

來到坤寧宮,杜月兒像個得勝將軍似的一一向皇後稟明她的罪名,以便再次得到皇後的恩準,好把她入罪。

那皇後早已經聽信她的話,也隻是聽了一通後,便下令禁衛把她收入天牢去。唐槿雲正想拒捕,忽然靈機一動,好像對這個天牢挺感興趣的,便也裝作無話可說地順從,卻不願意被禁衛押著她走,力掙著要自己走去。

那些不了解的禁衛硬是要往她的肩膀上抓來,頓時被她甩往一邊的不下數個。“不用你們,我自己會走。”

大家更是震驚她像發怒的母獅般凶悍,那些禁衛也隻好悻悻地在前後跟隨著,不像是押犯,倒像是隨從。

“你真的有私藏利器?”皇後還是忍不住驚詫地問。

唐槿雲回來頭來,想了一會兒,毅然地點了點頭。嚇了皇後和杜月兒一大跳,那些禁衛更是再次紛紛撥刀相向。

杜月兒也想不到,她還真的會供出來,她還沒有要求去搜她的身呢。

皇後大驚,連忙顫抖地大吼,“來,來人,給我把她收入天牢。”

唐槿雲嘴角一掀,噙著一絲冷笑地轉過身,旁若無人地走了出去,那些吃過她苦頭的禁衛也麵麵相覷,不知應該怎樣對付這個厲害的少女。

最後也隻好收刀跟隨在後麵,悻悻而行。

“慢著……”步出了宮門,才拐了一個回廊,杜月兒又跟了出來,把他們喝停了。

來到她的麵前,杜月兒一把她拉到一邊無人之處去,細如蚊叫般對她說:“如果你把今兒救出來,我也會伺機把你放出來。”

唐槿雲聽了不由一愣。“我隻是要確定,你們確實把我亙哥哥從隆城抓來了?”

杜月兒一怔,轉而才驕傲地點了點頭。

“這個我懂了。”唐槿雲也點了點頭,她已經得到了確切的答案,之後便是她的行動了,臨轉身前,她又問,““你把我關了,不就不用我拿皇上交換了?”

“照樣要,”杜月兒嘿嘿地邪惡一笑,“這次讓你進天牢,是讓你先飽受一頓折磨再說。”

唐槿雲眯眼冷視,“這也在你們的安排中?”

“當然。”杜月兒不無得意地一仰頭,那樣子,唐槿雲真想一拳揍過去,讓她永遠保持著這個姿勢。

但是她最終還是沒有這樣做,這女子最厲害的不是那下巴,而是那腦子和良心,打殘了她隻會讓她變得更加邪惡,讓其他人也會受到她這樣的待遇,就像巫婆一樣。

要毀掉這樣的人,她隻要花一點心思就可以了。但是,目前,她除了擔心亙哥哥之外,還擔心著另外一個人。

那人就在天牢的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