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此處不留姐,自有留姐處。

這宮上,恐怕就剩下飛紅袖的天真無邪、毫無機心能讓人放心了。但也隻是能夠放心說話,這家夥還不算讓人放心那種,算了,就去她的“順和宮”裏跟她敘敘舊吧。

隨即找來宮女問明前往“順和宮”的路徑,便徑自登門拜訪。

來到“順和宮”寢宮外,由宮女通傳進去,頓時可以聽得見裏麵亂哄哄的,飛紅袖又是吩咐這一點,那一些的,滿宮都是她急匆匆的聲音。

等到那個宮女再出來,她也在後麵跟著匆匆迎接。

“哎喲,姐,還真的把你盼來了,快快請進,馨如,以後我的姐姐要來,你不用通傳了,直接把她帶進來吧。”飛紅袖看見唐槿雲,又是滿心歡喜,又是交代宮女。

毫無儀態地搖著唐槿雲的手,兩人親昵地來到了花園裏的涼亭上,那些宮女也連忙準備著點心果品的,讓她們倆愉快地聊天傾心。

“呼,這皇宮上,還是你最好。”唐槿雲想起剛才吃了下逐令,跟這裏的熱情洋溢相比,真是天壤之別,也不由由衷地感歎,自己幹嘛要用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也不來這熱情招待的一家,不過,也幸好來了,後悔還是來得及。

“是嗎?”飛紅袖聽了,滿心歡喜地眯起了眼睛,那心思也跟在馬車上一樣,絲毫沒有變化。

“瞧你的,做了順妃,好像更開心了。”她那整天飴了蜜的樣子,也讓唐槿雲羨慕不已。

“嘻嘻,”飛紅袖還沒有坐下來,就忍不住地笑出來,揮手屏退了其他宮女後,才神秘兮兮地在唐槿雲的耳邊細聲地說:“這裏的皇上,是個大帥哥呢!”

“哦?”唐槿雲微微一怔。她吃驚的不是帥哥,而是飛紅袖還真的見過皇上了。

“哥哥果然沒有騙我,皇上不僅長的帥氣,也很喜歡我,我現在超愛他了。”飛紅袖微仰著頭一臉的憧憬,雙眼瀉滿了幸福的流光。

唐槿雲則在一邊坐了下來,沒有這樣的印象,無法跟她分享帥皇上的心得。

其實這時代的男子都不賴。亙哥哥有飄逸的美,飛紅雪有冷酷的美,白昭南有他風流的美,楚問天也有他深情的美,就連成家立室了的馬承宣,頷下留著幾轡長須,也有一種成熟男子的美。

“怎麽了,跟哥哥吵架了?”飛紅袖轉眼見她愁眉緊鎖的樣子,不由關切地問。

“他來過這裏?”唐槿雲不由一愣,不會是飛紅雪來這裏跟妹妹訴苦吧?

“沒有,他剛才上殿來了,我叫小吉子去請他過來,他也說公務事忙,等過年再來拜訪我。”

唐槿雲這才暗鬆了一口氣。

飛紅袖轉而也歎了一口氣:“唉,哥哥就是這樣的人,他要力爭上遊,為家族爭光,不僅要保住爹爹那個‘天下第一神捕’的名號,還要超越爹爹,做到全國捕快最高的‘提刑按察使’了。”

唐槿雲聽了也不由一愣。一直以來她倒是知道飛紅雪確實就是這樣的人,有實力,有幹勁,卻想不到他背後背負的還有這麽多的期望和目標,也難怪他有時候急功求成了。

但是,他的鋒芒畢露,他的毫無掩飾,也太傷人心了。讓身邊的人見了都不由心寒,替他立過功的人更是逐漸地冷落他。

“你現在當上了順妃,也可以為家族爭光,為哥哥分擔呀。”唐槿雲想這下子兄妹倆都有了榮華富貴,相信飛紅雪肩負也沒有那麽重了吧。

“不是呀,還不可以。”飛紅袖聽了,連忙擺了擺手,四顧無人,才羞紅著臉地在唐槿雲的耳畔說:“人家說沒有寵幸的妃子還不如妾呢,我還沒有被挑過牌子呢。”

唐槿雲聽了,陡地一震,連忙脫口而出,“那誰被挑過牌子了?”

“都沒有。”飛紅袖搖了搖頭,說:“也就剛選了幾天,許多禮儀還沒有學完,許多祭祀也沒有參拜完,皇上現在也隻能去皇後哪裏。”

唐槿雲聽了,這才稍稍有點安心。照現在這情形,起碼杜月兒和令狐煙兩人也還沒有近過皇上的身邊,這樣子皇上還算安全。

“你不用愁,皇上肯定很快就會挑你的了……”

隨著日薄西山,兩人就在這亭子裏一邊品嚐著點心水果,一邊小聲說大聲笑的,竊竊私語,親密無間。

傍晚,飛紅袖也邀她共進晚膳,但因為她這嬪妃也就配給了六個宮女侍候著,都沒有了唐槿雲的名額,她也不好違反規矩,留她一宿。

唐槿雲也理解地在夜幕已經降下的時候,回到那一排廂房去,她現在還是下等宮女,回到這裏休息也是很自然的事。

但是,推門而入,裏麵仍然黑乎乎的沒有一個人。她不明白這皇宮裏的編製,但也習慣了一個人也可以睡。

可就在她剛吹燈睡覺,門外又吱呀一聲,被人一下子推開了。在那微弱的新月光照下,那惡管事赫然如鬼魅一般地立在門前,嚇得她頭皮發麻。

“哎呀,我的小祖宗,現在是太後紅人了,幹嘛還來睡這些秀女的冷房呀?”那惡管事一步三擺地提著燈籠晃進來,滿臉的不屑,似乎忘了當初打得她七葷八素的教訓。

她環視了一下房間,又揶揄地說:“不過,你倒是挺賤的,讓你睡的時候你不睡,不讓你睡了,你偏要睡。”

唐槿雲用手肘支撐在炕上,也一直冷眼盯著她,嘴裏嘮嘮叨叨的,半天還沒有說上重點。

那惡管事一個人自言自語了一會兒,見唐槿雲在那裏光聽不說地盯著她,她也好生無趣,便一斂笑意,轉而從袖間取出一張折疊好的素箋,輕放到唐槿雲的炕頭上,意味深長地說:“我是替康妃來送信的,這信不信由你,反正我什麽也不多說。”

唐槿雲眼盯著她,手卻去輕輕地翻開那張素箋,但見她的臉色仍然凝重,便知道這箋上沒有做過手腳,等她完全鋪開了,那管事也不由輕輕地籲了一口氣。

信上寫著寥寥幾行小字:“亙公子已在我們手上,明天一定要把皇上的人或是屍體送來‘承歡台’上,否則,你將永生看不見你的哥哥!”

亙哥哥!看見“亙公子”三個字,她那疲憊的心也不由“咯噔”了一下,眼睛陡地瞪大,反複看了幾遍,上麵寫的確實是亙公子。

這是一封勒索信。那口氣就跟上次蒙麵人約見她的那張紙條相似,此時對她耿耿於懷的也就是蒙麵人那群人,想必又是他們擄去了亙公子。

這一次會是真的嗎?她懷疑地掃了那惡管事一眼,“是那些劫匪做的嗎?”

但那惡管事也果然一語不發,隻是凝重地盯著她的臉,兌現著那句‘信不信由你’,什麽也不再多說。

“那麽,‘承歡台’在哪?”唐槿雲又隻好問明白信上的意思。

那惡管事眨了眨眼,終於開口了,“‘承歡台’就在這皇宮裏的西北角五裏處,其他的我不多說,你就照著辦。”

說完,逕自提著燈籠又搖晃著出了房門。

呼,‘亙公子在他們手上’這話到底能不能相信呢?唐槿雲在那惡管事離開的時候,自己也不由煩惱地跌睡在炕上,盯著頂梁,痛苦地分析起來。

這蒙麵人這群人,他們的消息靈通,關係網絡複雜,倒是大大地超出了她的想像,杜月兒看似一個連鏽花針也拿不準的千金小姐,心眼卻是挺多,也懂得了收買人心。

既然他們的網絡這麽靈活,她又怎麽能夠懷疑亙哥哥被抓起來的可能性呢?

那可是亙哥哥喲。想到這三個字,唐槿雲便又是甜蜜又是無奈地在黑夜中綻開了笑意,腦海裏浮現著亙雲庭那如狼般的豪笑及那飄逸的藍頭巾,當然還有那凜然的保護大手,這一切的一切,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因為,他們就一起曾經曆過,無論什麽時候,她恐怕也不會輕易忘掉這些開心的日子。

就為了他,她已經忍辱負重了太多,拋棄了原則太多了;他不是在家裏正在寒窗苦讀嗎?這蒙麵人為了要挾她劫持皇上,竟然把他劫來了,這讓他還怎樣讀書呀?

想到這裏,她就來氣了。

蒙麵人每次都是這樣,知道這三個字是她的弱點,一戳就中,而她無論是真是假,也一定會去看個明白。

但這次以皇上為交換條件,恐怕不會有假。

要她去劫持皇上?她怎麽劫呀,這偌大的皇宮,她還沒有完全了解,每個妃子皇後太後的寢宮也就大同小異的,哪裏是禦書房,哪裏是禦膳房,她還沒有見過,就連八妃的小寢宮也沒去過。

這皇宮回廊多的是,去了怕是迷路也說不定,更何況,誰知道,皇上今晚到底去寵幸哪個妃子了?

有目標,一氣嗬成,她就不擔心那些禁衛,但是,沒目標的話,拖拖拉拉的,卻是容易引起侍衛的注意,招來他們的圍攻。

看來,今晚還是不行,也隻好明天四處去逛逛偵察一下,找機會見見皇上才可以。

於是,她把那素箋在燭火中燃成灰燼,放棄了衝動,決定先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作決定。但闔上雙眼,滿腦海便是亙雲庭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