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槿雲微微一怔,本以為不太可能不會碰上,但想到他們相錯的時間略長,也倒不是沒有可能,便也取了他盒上的一片燒雞,問:“裏麵的情況怎麽樣?”
白昭南反複嚼咀著那塊鹵肉片,硬是從牙縫裏擠出空隙來說話,“中年儒士是真的,還是我們之前在路上遇上的那個;林大人也不見了,連守衛也有可能被換掉。”
“那就得把那中年儒士抓起來審問了?”再一次證實安城已經被占,林大人已經遇害,蒙麵人一群已經先行毀約,違背了當初的約定,血刃了朝廷命官,確切地跟皇朝對抗。
這一次,唐槿雲心中當下有了決定。
“別小看他是個儒士,身邊可能高手如雲。”白昭南又提醒她。
楚問天也過來偷吃了一塊,笑道:“別擔心,你也有我們這些高手如雲。”
大家又是嗬嗬仰天一笑。
不一會兒,大家都匆匆吃完了那四盒食物,肚中溫熱如爐,氣血通暢,精力百倍。然後,都靜看著唐槿雲,等候著她的決定安排。
“呼,神捕大人是不能不理的,”唐槿雲想飛紅雪已經進去也有一個小時了,要是順利的,也應該出結果了,就去看看他出的結果怎麽樣再隨機應變吧。要是不順利,自己更要進去解救,“先進城裏,看看他們的情況再說吧。”
當下,四人又馬上飛馳入城,直奔城衙。
來到城門,守衛隻是呆站著,空望著他們經過,也沒有嚴加阻攔;長街上,行人基本銷聲匿跡,夜幕降臨,各客棧酒家的燈籠已經高高懸掛,透出微黃的光線,裏麵的人都不敢高聲笑語;顧看幾條長街,盡是一抹幽藍夜色藏匿其中,隱含著無邊的肅殺森冷,哪裏還有人敢置身於這詭秘的風口浪尖上?
縱馬來到城衙,但見衙門前裏三層外三層地圍滿了捕快,衙裏麵則不時傳出打鬥聲和慘叫聲,此起彼落,似乎正在酣戰中。
“誰先動手的?”唐槿雲拍馬走過去,便問一個捕快。
那捕快見是她,連忙揖道:“是神捕大人,他進去就要抓那個中年儒士,卻抓了個假的,現在正在跟那些高手打起來……”
是神捕大人呀?唐槿雲心中不由“咯噔”了一下,也許他沒有跟蒙麵人有兵不血刃的約定,可以罔顧這些,但是,她仍然隱隱感覺到有點不對勁,卻一時也不知道哪裏不對勁。回望了白昭南一眼。
白昭南也在馬背上歎了一口氣:“這有些不妙呀。”
楚問天縱眼四顧,但見西城牆上,空濛的夜色中隱隱有人影佇立,還似乎輕搖著羽扇那麽慢條斯理,悠然自得。
“他就在那邊。”
“就是他,擒賊先擒王!”馬承宣也凝眼望去,當初他也有記下那個國師的模樣。
“追過去!把他給抓過來再說。”當下唐槿雲第一次向他們發出命令,自己先行拍馬沿著長街追過去。
而白昭南三人見她率先行動,勇如猛將,自然也在旁邊緊追不舍。
不料才奔出幾百步,那對麵的城牆上,那輕搖羽扇的人麵前,儼然多了一群人影,蹲下來,眼前晃動的寒光在微光中若隱若現。
“小心,是弓弩手!”白昭南連忙拍馬超過唐槿雲,要把她護在中間。
也在這一刹那,城牆上寒光立現一片,在寒風中呼嘯著怪音,倏然而到。
“叮叮當——”白昭南一下子揮劍擋下。
“謝了——”唐槿雲見前路有阻,難以逾越,轉眼看見旁邊的屋脊也不太高,便倏地立在馬背上,跟白昭南說了一聲,便運勁提氣,飄然上了屋頂。
“咱們繼續逼過去。”楚問天這時候了跑過來跟白昭南並排在一起,朝著迎來的弩箭不斷地揮刀擋下,冒著箭雨和繼續前進,其實目的還是想要牽製著這些弩兵,讓兵分兩路的唐槿雲,可以暢通無阻地直達城牆上。
果然,唐槿雲的速度也沒有令他們失望,立足於屋頂,隻是一個貓身,人已經快如輕煙般淡隱而去,即使有箭射來,人影已經落在數十丈之後。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如鬼魅般飄過了城牆,嚇了那些弩兵一呆,幾疑女鬼飄至。隻有那中年儒士,仍然噙著一抹笑意,鎮定自若地盯著她,隻是一瞬間,他們中間便多了四個蒙麵高手。
“亙小姐,你管的太多了。”那中年儒士不無歎息地仰起脖子,真望天際,今夜無月,隻有寥寥幾顆寒星,就像那泥牆上沒有補上的洞.眼,讓人感到寒磣。
“怎麽多了?”唐槿雲慢慢地從長靴上抽出了那柄柳葉軍刀,卻被他的話問的一愣。她有管過事嗎?
“本是兩派暗鬥,百姓無殃,你大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你偏要來把它挑明,擺到案台上,挑起這場戰火,這不是多管閑事又是什麽?”中年儒士一邊不厭其煩地解釋著,一邊忽然一指城衙內的打鬥,氣憤地說。
“我……”唐槿雲不由一怔。按他說的,也是道理,她當初在車隊裏,就是這樣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結果沿路上隻有恐嚇驚擾,沒有流血傷亡,就連兩軍對立劫掠,也隻圍不攻,安然無恙,她跟蒙麵人有約定,互相兵不血刃,百姓自然相安無事。
如今,這城衙裏的打鬥,是誰挑起的?雖然是飛紅雪,是捕快中人;但是,她跟隨左右,又怎麽能夠逃脫得了這個責任?
中年儒士趁她一怔之下,又指著城下的白昭南他們連忙說:“你也看見了,他們黑白不分,見異就殺,完全不顧及百姓的感受,你還要呆在這些心胸狹窄,有勇無謀的人旁邊嗎?”
眼前,城衙裏的人已經從裏麵打到了外麵,從屋裏打到了屋頂,到處都是人影幢幢,哀聲魂影響徹寧靜的夜晚,四周本來燈火通明的客棧酒樓,此時都視若鬼怪,噤若寒蟬地吹燈滅火,瑟縮地躲在屋裏,惶惶不可終日。
這一場廝殺,其中的正義有多少,私心有多少,從百姓的歡迎度中立竿見影。
“我們皇上一片宅心仁厚,愛民如子,兵不血刃,事成之後還決意大肆改革,減賦免租,人人平等,絕不犯勞民傷財之事,這跟那皇上勞民傷財,大肆收集秀女,孰明孰昏,涇渭分明,難道還需要猶豫嗎?”中年儒士又趁機鼓吹。
唐槿雲想他也許是有道理的,蒙麵人的政治策略也許是光明磊落,正大無私的。在這一場廝殺當中,她也看見了他們都打不還手,以撤退避事,以失敗來安民,儼然就是一隊文明正義之師。
她輕歎了一口氣,收回了那柄柳葉軍刀回長靴裏,“我隻是一介小女子,不懂國事,既然你善待了百姓,我也承認你的無辜,你走吧。”
“可惜,太遲了,此時廝殺已經由你們引起,血海深仇從此生,將來全國上下一片生靈塗炭,你們就要負全責!”那中年儒士不用她多說,說著,手微微一揚,輕握住頭頂一個吊環,居然滑索而落城外。
其他士兵也跟著由線索滑落城牆,而那些高手則是最後才飄然而去。隻是眨眼間,他們便溶入了那幽深的夜色之中,杳無蹤影,宛若從來沒有出現過。
耳畔還響著中年儒士最後那句話,心中不由大吃一驚。白昭南他們見弩箭不射了,更是振衣一飛,飄身上了城牆,唐槿雲連忙喝住他們想要追去的身形。
“不要追了,都已經上了人家的當了。”
三人聽了,不由疑惑地盯著唐槿雲。唐槿雲即時率領著他們,飄落屋頂上,火速射至城衙的屋頂上,也喝止飛紅雪的廝殺。
“停手!都上了人家的當!”
“怎麽會?”飛紅雪聽見她的聲音,在門前,陡地劍爪並用,眼前那高手頓時喉斷身亡,倒地不起,他跑出來望向屋頂上的唐槿雲,再環顧了一下全場,“全都是劫匪,殺了七八個,活捉了四五個,其餘的都是叛變的士兵。”
這時,有捕快從裏屋押著一個人出來,向他稟報,“稟大人,發現林大人被囚禁在廂房裏。”
“林,林大人……”飛紅雪聽了不由得暗暗一驚,語氣也有些發抖了,“快,拿火把來。”
眾人頓時舉著火把過來,唐槿雲和白昭南他們也飄身下來,飛紅雪上前一把撥開那人額前的亂發,仰起他的頭來一看,也不由“啊”地驚呼起來。
“林大人,這是怎麽回事?”飛紅雪不由連忙驚問。
那林大人不由微微一歎,“唉,他們一夜進來,奪了我的官印,就把我軟禁起來,規勸衙役士兵跟隨他們,不跟的都發散川資,解甲歸田……”
“那城門上的……”飛紅雪最是不解的是,那城門上他的人頭,這死掉的人還會重生嗎?
林大人聽了,不由苦笑一聲,“那城門上的人頭首級,隻是上次陶藝展覽,諸葛先生親自所做的本官的皮囊,他那技術精巧,獨占鼇頭,特地懸掛三天,公諸同好;這城裏的明眼人一看都知道是怎麽一回事,所以,也不覺得有異,隻有異鄉人才不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