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我是楚國人?!”青年男子的話如同一盆水澆在秋瑤投上,致使其頭腦瞬間短路。秋瑤將女扮男裝隱瞞身份之類的事情忘得一幹二淨,腦海中隻有“楚國人”三個字。

“怎麽是個女人?”青年男子一臉的不可思議。

“你先回答我是不是楚國人!”

她寫的字是楚文?白起為秦將,那麽那三十六計上剩下的那部分楚文又是誰寫的?記憶中那個身著白衣的男子又是誰?

那青年男子似乎是被秋瑤的歇斯底裏嚇了一跳,情不自禁地向後退了兩步,一麵打量秋瑤一麵期期艾艾地答話,“這個不是你比我清楚麽……不過這分明就是楚……”

“公子,外頭形勢不對勁,我們趕緊離開這裏。”聽到秋瑤吼聲的曦兒頓時橫到了那青年男子與秋瑤的中間。

“我還沒問清楚……”秋瑤話說到一半那青年男子把神色有異地看了二人一眼,匆匆忙忙地走開了。

那是一個正常人看精神分裂症患者的表情。

秋瑤嘴角一抽,下一秒已經被曦兒帶著往茶館的後堂走去,一路走出茶館的後門,穿過人群稀少的後巷,回到下榻的旅舍時秋瑤已然上氣不接下氣。

她自然不會問曦兒關於自己身份的事,但願她方才沒有聽清自己同那男子之間的對話。

“方才發生什麽事情了?”

“魏王得到情報說南陽潛伏著秦國的細作,正在派人大肆搜查。即使我們不是細作,一旦被發現身份處境也會變得十分危險。”曦兒方才一臉張皇,這會兒反而比秋瑤看起來鎮定得多。

“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秋瑤坐到桌邊,有氣無力地伏在桌上。

“還有兩個多時辰天就要黑了,到時候南陽的城門會被關閉,而在此之前我們須當離開南陽,前往韓國同將軍回合。”

秋瑤毫無生氣地應了一聲,正準備起身收拾東西,房門外頓時傳來一聲尖銳的異響,房內的兩人都為之一驚,曦兒隨即身手敏捷地衝到門邊背貼房門,大喝一聲“夫人請讓”隨後一把將門打開,外麵卻看不到半個人影。

微一蹙眉,曦兒屏息凝神走出門,左右皆是一片寂靜,卻在地上看到一個淺淺的劃痕,當是有人撤身後退時鞋底與地麵摩擦所致。

深深吸了一口氣,曦兒一臉肅容回過身看向房內的秋瑤,“事不宜遲,夫人請隨奴婢立即動身。”

秋瑤朝門外張望了一下,隻見四名黑衣勁裝男子忽然出現在曦兒跟前,均是垂首聽著曦兒吩咐,想必就是白起安排在自己身邊的暗衛,心裏不覺翻湧起一股莫名的不適,微微皺了皺眉,秋瑤起身檢查了下腰間的弓弩,繼而跟著曦兒走出了房間,先前的那四名暗衛早已不知去向。

擰著一雙秀眉匆匆下樓,腳下忽然一崴,整個人忽然一滯,隻手扶著牆,忽然屏住呼吸環視了下四周,似乎冥冥中有什麽東西拽住了她的衣袖。

“夫人”,曦兒站在樓下焦急催促著,秋瑤微一晃神,快步下樓。幸而白起思慮周到為她準備了男裝,不然情急之時她連跑路都不方便。

出門時方覺外頭下起了綿綿細雨,備車又為時過晚,秋瑤咬了咬牙,翻上小白的背上,騎在馬上飛快地前行,即使細小的雨滴落到臉上也會產生痛感,卻仿佛不是砸落在臉上而是落在了心裏。

胸口一滯,秋瑤再難忽略從剛才到現在一直讓自己在意的異樣感覺,勒緊韁繩,見曦兒在前方全神貫注地注意形勢,秋瑤忍不住想回過頭,看到的卻是尾隨在後的兩名暗衛,心中似乎有什麽東西在一點一點下沉。

慢著……方才在房裏她看到的暗衛明明是四個,為何這會少了兩個?秋瑤心中微微一緊,身後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挽留自己。

城門已經近在眼前,秋瑤卻愈發猶豫起來,正當自己躊躇之際,身下的小白卻忽然嘶鳴一聲停了下來。

秋瑤定了定神,正想查看是怎麽回事,目光忽然直直地鎖定前方,胸口如遭鈍擊。

城門口,一人猶如一尊雕像,執劍於雨幕之中,長身玉立。

身上不知沾染著何人的鮮血,那豔麗的色彩與雪白的長衫形成了強烈的反差,如墨的發絲,因為混在一塊的雨水與血水,難分難舍地糾纏到一起。

她看不清那人的麵龐,卻能真切感受到那人身上熟悉的氣息,白衣勝雪,分明是她記憶中那個想要看清卻一度模糊的身影。

隻此一眼,便也再無法移開視線。

最前麵的曦兒勒住韁繩,一聲斷喝,其後的兩名暗衛當即自騎著馬向著城門下的白衣男子飛奔而去,手起刀落,招招都是要人性命,那短兵交接之聲讓秋瑤瞬間回神,大呼一聲“住手”,正準備上前,曦兒卻調轉馬頭,整個人攔在了跟前。

“那人乃極為凶險之輩,請夫人趁此機會盡快離開這裏!”

極為凶險嗎?

秋瑤默然地看著那頭激烈的打鬥,隻身一人對抗白起訓練有素的秦兵,那人的處境怕是比自己更為凶險吧?

“請夫人速速離開!”曦兒到倒著馬行進了幾步,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短劍,揚鞭抽打了下小白的馬腹,隨後提著短劍徑直向城門衝去。

小白哀哀地嘶鳴一聲,馬蹄後退兩步,卻沒有逃開。

秋瑤看了看身下不願離開的白馬,咬了咬牙,雙腿夾了下馬腹,向著城門衝去。

“瑤兒——”宋玉見秋瑤馳馬而來,一是分神,那襲向右肩的一刺已無法避讓,尖銳的疼痛劃過肩膀,手中的長劍險些鬆落,宋玉向後退開兩步,隨後擋住兩名暗衛協力落下的一擊,穩住身形,一邊後退一邊將抵在自己劍上的雙劍奮力推離。

那一聲瑤兒猶如一雙有力的手臂,將壓在秋瑤心口的磐石推了開去,秋瑤覺得自己如同一個行走於黑夜之中的人,而那一聲呼喊猶如一盞驟然照亮周圍的光亮,讓她不顧一切地想要靠近。

曦兒回頭見秋瑤趕了上來,一時間有些措手不及,隨即當機立斷,握緊手中的短劍,趁著宋玉抵擋暗衛的空檔跳下馬上前加入了戰鬥。

秋瑤頓時明白了曦兒的意圖,瞳孔驟然一縮。

他們都要致他於死地,而這一切,必定是白起的意思。

“當你憶起一切的時候,便會後悔你今日所說下的話。”

白起說這句話的時候猶然還在昨日,秋瑤終於明白了他說這句話的含義。

眼眶一熱,那雨幕中本不真切的人影變得更為模糊。

韁繩一勒,城門已在十步之內。

右手探到腰間,手中的弩尚且帶著自己身上的餘溫,秋瑤一咬下唇,抽出囊中的弩箭,將箭置於弩弦之上,食指扣上機關。

是你嗎?那個一直蟄伏在我心底的人,那個時不時就牽動我心緒的人,那個讓我無法完全安心接納白起的人?

就讓她來驗證這一切。

秋瑤屏息,抬起了拿弩的右手,而右手這卻在此時不爭氣地微微顫抖起來,秋瑤隨即用左手托著右手的手腕,,將箭頭瞄向了正與宋玉纏鬥的暗衛。

秋瑤開始極度自責於先前沒有勤加練習,而純粹把這當成了一種娛樂,額頭冒出了一絲冷汗,那白衣男子同兩名暗衛纏鬥在一起,自己貿然射擊隻怕要傷了他。

就在秋瑤費力瞄準的工夫,曦兒不知何時已經到了自己身旁,秋瑤還未來得及反應,曦兒的雙已經製住了自己握弩的手,微微一怔,弩的操控權當即到了他人手中,身子被連帶著往旁一轉。

“小心——”

話音落下的一刻,弩上的箭已然離弦而出。

宋玉聽到秋瑤的呼喊立即回過頭,看清拿正對著自己的弩僅僅是須臾間的事,但那來勢洶洶的弩箭避無可避,還未來得及退開,弩箭已然射中胸口,手中的箭錚鏦落地,宋玉胸口一痛,眼前一黑,隻手捂著胸口單膝跪倒在地上。

原本已經力竭的兩名暗衛見狀瞬間恢複了精神,二人握緊手中的劍,抓住機會上前同時落下致命一擊。

“子淵!”

那個在自己心底蟄伏了千餘個日夜的名字終於桎梏,記憶如潮水般湧上心頭,淚水刹那決堤。

秋瑤拚盡全身的力氣往旁邊狠狠一撞,曦兒一時來不及防備,整個人被秋瑤生生撞到了丈外。

宋玉聞聲忍住痛,勉強起身向後退開一步,鋒銳的刀刃近在咫尺之外,眼看第二劍即將落下,眼疾手快的秋瑤將又一枝箭放到弦上,將箭頭抵住了自己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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鑒於爪機黨看不到作者的話,我就厚著臉皮把廢話寫到正文裏鳥~寫這一段的時候音樂盒正好播放的是傑倫的《黃金甲》,所以不介意大家看文的時候把拿歌當BGM~……“血染盔甲/我揮淚殺”……好吧,我承認不太貼切,但是真的好帶感嗷嗷嗷……(到最後兩端段的時候突然變成我的地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