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空間之張氏

不安的氣息彌漫了整個莊子,天花的威脅下莊戶們皆是人人自危,理智些的會燒些艾草驅邪除穢,方寸大亂沒了主意的也就隻能臨時抱佛腳,擺了香案痛哭流涕的求神拜佛保佑闔家平安,至於有些有藝高人膽大的,則攜了包裹偷偷的想翻越山頭溜出去,卻無一不讓那黑臉膛的管家帶著人馬給追了回來,你要找死不要緊,切莫連累了全莊子的人跟著遭殃啊。

烏雅氏早已哭累了,喊累了,死心的順著門邊癱坐而下。臉上的妝哭花了,精致的兩把頭也在拉扯下變得亂蓬蓬的一團糟,若是往日她死也不會容許自個有如此狼狽的形象,隻是此時此刻她已全然不在乎了,隻是目光呆滯的望著北邊路麵寬闊的大道,不知是在希冀著什麽還是在牽掛著什麽,嘴裏一直在不停的念叨,她不想死……

天花,中醫叫痘瘡,在清王朝的曆史中,天花這種疾病就像鬼魂附體,一直困擾著它,紫禁城的高牆與重門,曾經無數次抵擋住了疾風暴雨、箭矢火炮,卻未能抵擋住天花的肆虐橫行。在這距離前世有二三百年的清朝,天花之猖獗可怕,一如前世的艾滋病,人人談虎色變,卻也無怪乎人人皆是副如喪考妣的模樣。

據說,馳騁疆場的八旗兵,素來驍勇無畏,但麵對天花,卻顯得英雄氣短。當年那順治爺可是多次出宮避痘,為了躲避天花的傳染,甚至不惜打亂正常的朝議製度,躲在深宮不敢上朝。可饒是這位順治爺如此小心的躲避了,最終卻還是沒逃得過天花的魔障,順治十八年正月初七,新年鞭炮的硝煙尚未散盡,這個年輕的皇帝在養心殿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連君權神授的天子都躲不過天花帶來的死亡威脅,更遑論普通的小老百姓?

莊裏的人皆既驚惶恐懼又深感無望,唯一的一絲希望寄托神靈,希望能保佑著天花邪魔千萬別侵襲到他們的莊子裏來……

張子清也急,也有怕,飛快的在腦子裏運作著各種方略,甚至連最壞的打算都給羅列出來,不為別的,隻因所有的一切都要為她閨女的安全讓路。

正想的出神之際,她忽的隱約聽到遠處大道盡頭似乎傳來馬蹄之聲,不由覺得有絲怪異,再次豎耳細聽之際也抬眼望向北邊的路麵,卻驚訝的見到從那寬闊路麵的盡頭,果真見一人駕馬車飛速疾駛,揚起滾滾塵土在身後的馬車周圍肆虐,愈行愈近,駛來的方向可不就是她們所在的莊子?

首先為之一振的是那倚著門框半死不活的烏雅氏,隻見她蹭的一個高蹦起,眼瞪得直直的,忽的有哭有笑,瘋了似的衝著那馬車的方向拔足而奔:“爺來接我了!爺來接我了!……我就知道爺是放不下我的,放不下我的!”

馬車行駛的很快,片刻功夫就趕到了莊子,馬夫一個勒緊韁繩,駿馬嘶鳴的揚起前蹄,而這個時候烏雅氏早已趔趄的奔到馬車前,未等馬車穩當就手忙腳亂的要往上爬,動作稍帶著股熟稔,沒人攙扶的情況下還真讓她給爬了上去。

張子清眸光一閃,見馬夫似乎想下車行禮,忙幾個箭步飛速上前,快他一步問:“可是接我們回去的?”

那馬夫還是先前送她們來時的那個,先是怔了下,隨即忙點了頭:“回主……”

話未說完就驚見他跟前的那張主子竟快如閃電,幾乎幾個錯眼就從馬前繞到了馬車瞬間上了車,而這時馬車裏的烏雅氏那氣急敗壞的命令聲焦急的響起:“還等什麽!狗奴才,還不駕車,快駕車!”

馬夫依言手忙腳亂的急急轉過馬頭,馬鞭一甩,那歇息不過片刻的馬兒不得不再次撒了蹄子往回狂奔。

車廂一動起來,烏雅氏那顆焦躁恐懼的心才稍微平複了些,來時她總嫌顛簸的馬車卻是此時此刻唯一能給她安全感的地方,她不怕馬車快,就怕馬車不夠快,她恨不得能立即逃離這個給她生命來帶威脅的鬼地方遠遠地,一刻也等不了。

可能馬夫一路上沒聽見車裏麵有動靜,想起來時那頤指氣使的烏雅主子,卻在再次見到她時那看似精神紊亂的狼狽模樣,而且,他尤為注意到那張主子的精神似乎也不太好,他怕兩位@?主子驚恐交加的憋出個什麽好歹來,到時候他一個奴才交代不了,於是就邊趕著馬車邊回頭揚著嗓門安慰:“兩位主子且放寬心,主子們吉人天相,那些個妖邪怎的能近得了貴人的身?更何況還有咱爺的貴氣護著呢。兩位主子怕是不知,咱爺一經聽說了莊上這事,即刻就令奴才快馬加鞭的來接主子們,連聲囑咐了奴才兩邊要快,就奴才跟了咱爺這麽長時間來,還從未見爺這麽緊張過誰的時候呢。可見,兩位主子都是爺放在心尖上的呢。”

烏雅氏一聽四爺的話題,立馬精神了,人也不怕了,心也不慌了,還有那閑情逸致給自己整理起頭發來,不屑的睨了張子清一眼,哼聲:“那是當然,我烏雅氏和爺可是多年的情分,這情分外人又哪裏能覷的分毫?也就是有人命好,跟著我烏雅氏沾了光罷了,否則,還不知和哪個倒黴的呆在一塊等死呢。”

張子清這才豁然想起那尹氏尚留在莊子裏,沒上馬車。

“爺隻讓你接我和烏雅格格二人?”

張子清明顯感到那馬夫似被噎住似的哽了下,好半會才含糊不清的支吾了聲。

張子清本覺得怪異,可又想起一茬,就將此事暫且拋到了腦後。

“不是說爺那莊子也在封鎖範圍內嗎?這麽堂而皇之的從中接人出來,會不會有些不妥當?”張子清其實是想建議打那不惹人注目的小道走,畢竟康熙的指令已下,若是讓人瞧見了恐節外生枝,那將會加大她去見她家妞的難度。

未等那馬夫答話,那烏雅氏在旁就鄙夷的嚷開了:“咱爺可是皇子龍孫,不過是接個人而已,難不成還要畏首畏尾、偷偷摸摸?你當咱爺是誰?小家子氣就是小家子氣,就是給你個高枝你也做不來鳳凰。”

張子清在旁暗下歎氣,四大爺啊四大爺,你丫瞧見了,這位才是真正的一時不打,上房揭瓦啊。

張子清自是不會跟她口舌之爭,一邊在想那四爺還算是良心未泯,一邊又在想著根正苗紅就是好,有個當皇帝的爹那就意味著特權在手啊。

由於全城戒嚴,過外城門的時候還好,待到了內城門,哪怕是有四爺的令牌在手,也是要按規矩由著城門口那由朝廷特別派下來的禦醫查探一番的。

張子清將手遞到了馬車外,想著過了內城門馬上就能見著她的妞了,心裏一派通暢。也不知這妞在她不在的日子裏有沒有按時吃飯,有沒有調皮搗蛋,有沒有想她這個親娘……

切脈用的時間並不長,近一會的功夫,禦醫就道了聲主子無恙,張子清就迅速將手收了回來。輪到那烏雅氏了,卻遲遲未見她動作,張子清狐疑的放眼看去,卻是不知何時那烏雅氏倚著車壁睡了過去。

張子清不是那憐香惜玉的男人,一腳踹了她的腿骨,聽她短促的尖叫,而後紅著眼憤恨的瞪著張子清:“張氏,你別以為我烏雅氏是好欺負的!真惹惱了我,定有你好看的!”

烏雅氏的聲音不小,外頭傳來短暫的寂靜後,那禦醫幹咳了兩聲,道:“還請格格將手伸出,奴才給格格診斷過後,確診無恙那兩位格格就可以回府了。”

烏雅氏一聽回府,這才瞪了張子清一眼,不情不願的將手伸了出去。

足足一炷香的功夫,這次的診脈時間竟比張子清的多了一倍。

烏雅氏煩了:“好了沒,爺還在府上等著本格格回去呢。”

外頭仍舊是一片死般的寂靜,約莫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就在張子清直覺不妙之時,卻聽一聲冒犯了,忽的車簾子被人從外頭一把掀開,再然後,張子清和烏雅氏齊齊暴/露在眾人麵前。

張子清第一時間往烏雅氏的臉上看去,這一次她觀察的很仔細,她觀察到了那烏雅氏臉上不同尋常的潮紅,不似剛睡醒的紅,是那病態的潮紅……以及額頭上那隱約冒出的一兩顆紅色的痘!

張子清看到的其他人自然也看到了,隻聽外頭一聲聲倒抽冷氣的聲音,就聽那禦醫慌張的令人去向太醫院通報,同一時間捂了鼻子急忙放下簾子,讓人趕了那馬車連人帶馬一律隔在內城城門外,轟的聲將城門緊閉!

太醫院第一時間通稟了康熙,毫無疑問康熙直接下令將人即刻送往原莊子,同一時間再次下旨,除非手諭,嚴禁任何人進出內城門,違者一律按謀逆罪論處,絕不姑息!康熙這次是下了死令,態度強硬,絲毫不掩飾他的鐵血的一麵,所有人都看得出事情的嚴重性,哪怕是皇親國戚在這非常時期怕也由不得你亂動分毫。

張子清明明沒事,可康熙派來的人卻偏偏要將她也一塊給趕回了去,這不由得讓她怒火高熾,一竿子打死一船的人,這事還帶連坐的?禦醫明明已經診過她無恙,離城門就差那麽一步,憑什麽不讓她進?

皇上的旨意眾人隻有照做的份,哪裏還由得人反抗?哪是對,哪是錯?皇上金口一開,對也是對,錯也是對。

再怎麽不甘,她的小胳膊終究還是擰不過整個清王朝,在一對蒙了半臉厚棉布的侍衛的押解下,張子清三人還是被趕回了原莊子。望著縮在馬車角上抱著腦袋似乎神誌不清的烏雅氏,張子清隻恨不得能咬死她。

四爺得知消息的時候,似乎怔了一會,手上飽蘸濃墨的狼毫因著這一會的停頓,黑色墨跡在宣紙上突兀的暈染開來,生生破壞了剛寫好的這幅字。

擱下了手上狼毫,四爺站起身走到窗前,靜靜的看了窗外草長鶯飛的春景好一會,不知想起了什麽,又轉身回了書案前,遲疑的伸手撫上了書案邊上放著的檀木盒子。

良久,也未打開,卻也隻是一聲情緒莫名的歎息:“若她度得過這生死劫,爺就破例請旨冊封她為側福晉……”

後麵似乎還有一半話,卻終究沒說出口,蘇培盛權當自個是壁畫,愈發的縮進角落裏,隻是心下卻在猜測著,究竟是哪位?

作者有話要說:零點前終於更上了,獎勵自己,終於可以去吃個蘋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