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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了宮,四爺就忙狠力勒緊韁繩,甩蹬下馬,然後腳步不停的疾步衝乾清宮而去。其他皇子們亦是心急如焚的奔向他們皇阿瑪的寢宮,老十更是邊疾跑著邊大喊著皇阿瑪,進了乾清宮的門就直接衝了進去。

“皇阿瑪!”見到龍床上躺著的那昏迷不醒的老者,眾皇子驚惶的大喊道,下一刻都拔腿往寢床的方位奔去。

這時寢床周圍都圍了不少人,宮裏頭的宮妃們還有在宮裏的小阿哥小格格們全都聞訊趕了過來,四爺的眼略微一掃就見著人群中正巴巴望著他的那雙兒女,這種場合卻是顧不得說什麽的,隻能用眼神安撫了下看似惶惶不安的他們,接著就趕緊趕到他皇阿瑪的床前查看情況。

這一看當即心頭一跳,隻見他皇阿瑪臉上清淤遍布,額頭上綁著厚重的紗布卻仍舊不時滲出血跡來,雙目緊閉嘴唇發青半張著含著片人參,看起來像似不大好了。

其他皇子們心頭也咯噔了一下,想來康熙這種情形他們心裏都有了定論。

“太醫,皇阿瑪的情況究竟怎麽樣!”老三自認為是這裏頭的老大,作為他們的哥哥所以理所應當的覺得於這裏他應該是帶頭之人,卻不料他這頭剛一出,其他阿哥們的眼神就晦暗了起來。

老九陰冷的看了老三一眼,然後轉頭看向那床前跪著的一排太醫:“怎麽都不說話?皇阿瑪情況如何你們還不快如實稟來!如今大清可沒儲君了,你們個個嘴閉的跟個蚌殼似得是在等待著向誰盡忠呢?同是大清的皇子,同是阿瑪的兒子,爺幾個可沒什麽優劣之分!”說著又意味不明的瞥了老三老四一眼。

老三噌的起了身,指著老九的鼻子大罵:“老九你指桑罵槐的說誰呢!你以為自個是誰啊,沒了太子你以為你自己就有希望了?呸,癡人說夢!”

老九站起來一勾拳就砸向了老三的下巴:“老子他娘的看你早就不順眼了!”

老三一擦嘴角,嗷的一聲就撲了上去和老九扭打一團,宜妃連聲訓斥,榮妃急的直哭,可依舊製止不住打紅了眼的兩人,沒了康熙的壓製,這些失了約束的皇子們也就和土匪無異。

老四看了眼守在他皇阿瑪床前始終一言不發的老八,垂了垂眼皮掩去其中的諷意,快步來到李德全跟前,沉聲吩咐:“勞煩李諳達叫來禁衛軍將三哥和九弟拉開,皇阿瑪需要靜養,容不得吵鬧。”

李德全擦擦老淚:“兄弟鬩牆,要是皇上醒著,不知會有多難過。唉,皇上心頭是明鏡似得,以往就常說眾兒子中,其實老四是最重情義的。”說完轉身就往外走去,身子傴僂仿佛老了不下十歲。

四爺看了,不知什麽意味的歎了口氣。

老三和老九被強製拉開後,看著老四的意味極為不善。

四爺視若無睹,眼神盯著那跪著的一排太醫,沉聲道:“眾母妃都在,爺幾個兄弟能到的也都到了,趁著人齊了,你們也沒什麽好隱瞞的,如實來說,皇阿瑪情況到底如何?”

太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還是由院判硬著頭皮開口:“回眾位主子們的話,由於皇上年事已高,又失足從那麽高的台階上滾落下來,所以……所以情況不容樂觀……”

老九急的喝聲:“怎麽樣個不容樂觀法,你倒是給爺說清楚!”

那院判手腳哆嗦了下,頭垂的更低:“怕是……熬不過三日……”

一陣倒吸氣聲響徹在屋內。

弘昀下意識的狠抓緊了下旁邊的富靈阿,富靈阿震驚之餘忙摟過弘昀如幼時一般拍著他的背安撫,她以為是生離死別的場景讓弘昀傷心了,卻不知弘昀心裏頭是另一種想法。

咬緊了嘴唇弘昀心頭說不清是傷心還是愧疚,他皇瑪法這廂意外說起來竟是與他脫不了幹係的。他知道他從出生起就有了一個別人沒有的神秘空間,他額娘曾就跟他講過,這個秘密是逆天的,倘若他泄露出分毫,那麽他們全家都會有滅頂之災。隨著年紀的增長,他越發的體會了他額娘這話的鄭重,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對未知的事物人們下意識的就會恐慌,而消除恐慌的最好辦法就是徹底消滅,這也是他愈發的守口如瓶的原因。

經過這麽多年的研究,他終於發現了這個空間有多麽神奇,作用有多麽的廣大,當真是逆天的存在。而借助空間的輔助,他體內的那真氣他也能摸索著慢慢開始運轉,漸漸地,隻要他運轉真氣得當,不用眼睛他就能看得清事物,不用耳朵就能聽得清聲音,方圓幾裏內的事物隻要他想任何風吹草動他都能第一時間得知。

利用這個天大的作弊器,在宮裏頭的這兩個月來他得知了不少辛秘,當然這還不是最重要的,他最想知道的還是他姐姐的事情還有沒有轉機,所以他就著重去‘聽看’他皇瑪法的一舉一動,想知道會不會有什麽漏洞讓他可以鑽,可以助他姐姐躲過這次劫難。誰知這一聽不打緊,這日竟讓他聽到他皇瑪法說他額娘的壞話,本來他皇瑪法要他姐姐去和親,還拆了他們的小院子他對他皇瑪法就很不滿了,偏的有讓他聽到了他皇瑪法說他額娘是狐媚子,當真令他生氣極了,周身真氣頓時外放,不想他身上的真氣太過濃鬱,那股真氣就猶如實質的打在了康熙身上。更不巧的是此時的康熙正站在台階前,這猛力的真氣一打上去,下一刻康熙就從台階滾落了下來,李德全連拉都來不及拉。

弘昀使勁往富靈阿的懷裏縮了縮,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聽到康熙挺不過三日,眾皇子的呼吸明顯窒了下,這個時候的室內反而詭異的安靜了下來,誰也沒開口說話,都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

“皇阿瑪——”

聽到哭喊聲眾皇子一驚,下意識的往床上看去,待見了他們皇阿瑪並沒有清醒,隻不過是老十哭天喊地的抱著他們皇阿瑪的胳膊大哭時,方惱怒的瞪了老十一眼。

老八咳嗽了兩聲,憔悴的臉上帶了絲穩定人心的沉靜:“當務之急還是得將皇阿瑪的消息進行封鎖,以免造成民眾恐慌。”

老九急忙應和:“八哥說的極是!還有國不可一日無君,如今皇阿瑪這種情形,還是應趕緊請眾大臣過來商議立儲君一事為好。”說完忙走過去死命將趴在康熙身上大哭不已的老十拉走,又看向老十四:“時間緊迫,我們還是趕緊去將眾大臣請進宮才是。”

老十四一聽二話不說拔腿就往外走,為八哥出力他們幾個向來不遺餘力。

德妃看著她兒子火急火燎的急著為那辛者庫賤人的兒子賣力,拉都拉不住,當即臉都氣綠了。

老三一瞧,眼睛頓時一亮,是啊,這個時候正是要禮賢下士的時候,他如今也算是長子了,希望還是蠻大的。說著也顧不上囑咐榮妃什麽,拔腿就往外衝去。其他阿哥對視一眼,要站隊啊,有野心的頓時就投奔著自己看好的隊伍而去,沒多大野心的索性就等在宮中,靜觀其變。

四爺冷眼看著殿中這些人的百態,看著空蕩蕩的偌大寢殿再看看孤零零躺在床上的皇阿瑪,頓時心頭有過淒涼之意劃過。高處不勝寒,縱然擁有了世間最高的權利,到頭來卻是人未走茶已涼,生死未卜的檔口他的兒子們已經迫不及待的要算計他座下的那把椅子,他的女人們為了各自的兒子也是各個心懷鬼胎,床前連個真心為他傷心難過的人都欠缺,當真是生在皇家的悲哀。

這時候四爺想要坐上那個位子的想法反而不太強烈了,他甚至在想,若他坐上了這個位子,那麽將來會不會有一日他的結局也會和他的皇阿瑪一般?屍骨未寒的當口,弘暉弘昀弘時為了他座下的椅子爭得你死我活,而他的女人們為了各自的兒子各自的利益你爭我鬥,最後就任他孤零零的一個人躺在床上等死?

光是想象那種場景,四爺就受不了的排斥再想,心裏陡然間升起對他皇阿瑪的憐憫之心,快步走向床邊蹲下/身緊緊抓住他皇阿瑪的手,看著床上那形容消瘦的老人不由連連歎息。

忽然懷裏一重,低頭一瞧卻是弘昀撲到了他懷裏,隻見弘昀兩眼含淚的看著他,問道:“阿瑪,皇瑪法會好起來的,是不是?”

本來心頭還略有淒涼的四爺頓時一熱,是的,他的弘昀純孝善良,誰都可能變壞,就他的弘昀也不會變成那自私自利將來會棄他於不顧的不肖之徒。

四爺愛憐的摸摸他的頭,歎息著沒說話。

弘昀抿抿唇,也拉過康熙的手,道:“我和阿瑪一塊守著皇瑪法,弘昀相信,皇瑪法一定會好起來的。”

四爺的目光更柔和:“乖。”

富靈阿這時也挨了過來,看了眼床上的康熙目光露出幾分傷心:“雖然富靈阿也氣皇瑪法讓富靈阿去和親,可皇瑪法到底是富靈阿的皇瑪法,皇瑪法這樣子富靈阿很難過,皇瑪法你一定好好起來。”說著也挨著床邊蹲下,和她阿瑪一起守著。

四爺的心情一下子平靜了下來,他的一雙兒女心思純淨,他勢必要保護好這一雙兒女不讓外界的醃臢事汙染到他們。

不消半日功夫,朝廷的肱骨大臣一個不落的全都被請到了乾清宮。剛開始這些大臣們還懼於康熙留給他們的餘威不敢輕易出口表態,唯恐康熙醒來找他們秋後算賬,可兩日後,見他們皇上別說清醒了,連眼皮子都未曾動一下,眾大臣們這才放下一直提著的心,想必皇上是真的不行了,他們也是時候表態站隊,為自個的利益爭一把了。

乾清宮裏上演了唇槍舌戰,眾大臣們有支持老三的,有支持老八的,甚至還有支持廢太子胤礽還有那關在養蜂夾道裏的老大的,還有中立的,當真是沸反盈天熱鬧非凡,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至於支持四爺的那些人,四爺早些就讓人通了氣,暫且按兵不動,靜觀其變。

眾大臣們引經據典唾沫橫飛,眾皇子們反目成仇相互指責,眾妃嬪們你來我往機鋒暗藏,可想而知,當康熙睜開眼的那刹滿眼見得是這等子熱鬧場景,沒再當場氣昏過去那是弘昀真氣運轉的結果。

“混賬!全都是一群混賬!!”吐掉嘴裏的人參,康熙還起不了身,隻是抓緊旁邊老四的手,一字一句滿帶恨意:“老四,去,去將這群混賬,這群畜生都給朕趕出去,朕不想再見到他們!快去!”

前頭還奄奄一息的康熙陡然間睜了眼令四爺好一個怔忡,直到聽到他皇阿瑪恨意不消的怒喝聲,方一個激靈回了神,深吸口氣安慰性的輕拍了拍他皇阿瑪的手背,接著起身向殿中如遭雷劈的那群人走去。

康熙本不是那般脆弱的人,可四爺那安撫性的動作此時此刻卻令他陡然紅了眼圈,尤其看著老四那剛一起身就晃了兩□子的模樣,康熙心頭就更酸酸漲漲了,想也是他家老四在他床前蹲守了不少時間。到底他還有個像樣的兒子在。

四爺走到他的那群兄弟麵前,淡淡從他們那不可置信的臉上掃過,臉上依舊是沒什麽表情:“都先出去吧,等皇阿瑪精神好些了你們再進來看看皇阿瑪。”

這個時候卻沒人提出任何反對意見,就連一向愛挑刺的老九都老老實實的,既驚且恐的隨著人流除了寢殿。

眾大臣們更是嚇得魂不附體,縱然床上躺著的是位病老虎那也是隻老虎啊,老虎閉著眼睛還好,一旦這老虎睜開了眼睛,他們這群膽大包天捋虎須的人又豈能得了好?

眾妃嬪在殿中戰戰兢兢不敢說話,康熙冷冷掃了她們一眼,驟的大喝:“李德全,將她們全都給朕趕出去!”

等人都灰溜溜的出了寢殿,康熙這才吐了口心頭惡氣,轉頭看著在他床邊正擔憂的看著他的孫兒孫女,臉色變得慈祥:“皇瑪法知道你們都很孝順,你們乖先出去等著先,皇瑪法有話跟你們阿瑪說。”

弘昀貼心的給康熙擦了擦他額上的虛汗,聽話的點點頭:“太醫說了,皇瑪法隻要醒了就沒事了,所以皇瑪法一定會好起來的。”

富靈阿用力的點點頭:“是的是的,一定會好起來的。”

康熙含笑頷首。

弘昀牽過富靈阿的手往外走,中途又轉過頭看看康熙,聲音柔柔的安慰道:“皇瑪法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康熙頓時老淚縱橫。

“老四啊,你過來,朕有話對你說。”

康熙五十二年七月二十八日,大清入關後第二任皇帝康熙下旨,將雍親王愛新覺羅胤禛玉蝶改在孝懿仁皇後名下,同日,賜封為皇太子。

康熙五十二年八月二十日,康熙禪位,皇太子即位,改年號為雍正。

四爺即位,雖然眾兄弟中有不少人不服,可到底四爺身後有康熙這個強大的後盾在,誰也不敢說半個不字,隻能認命的屈下自己的雙膝,向著以前的兄弟如今的新皇叩首,叩拜新帝。

聽到新帝即位的消息,著實令張子清驚了不小,在她印象中大清曆史上第一個禪位的皇帝是乾隆而不是康熙啊,難道是她曆史記得有誤?

想來想去想不明白,索性也就不去想了,誰去即位關她鳥事,再說了不管曆史如何發展,若幹年後這世界還不是得變成喪失遍布的人間煉獄?

搖搖頭張子清失笑了會,抓住眼前的安穩日子過一天是一天吧。

新帝即位,普天同慶,甚至京城衙門門口連日來都有人發放銅錢,聽說會連發十日。聽到這消息,她幹娘和花花的眼都綠了,這檔子好事,這檔子便宜,難得一遇啊,不趁著這會子趕緊去撿便宜,那就等著將來死命的後悔吧。

一老一小死活拉著張子清顛顛的就往京城的方向趕,可得趕緊點的,去晚了可別讓人將銅錢都發完了沒她們的份了。

對此,張子清除了板了臉表示自己的抗議外再別無他法,她就納悶了,她家又不缺銀錢,前些日子剛打了頭黑瞎子買了將近百兩的銀子,至於為了那三瓜兩棗的便宜去跟別人搶的頭破血流麽?

甭管張子清是如何的唉聲歎氣,反正這便宜那一老一小意誌堅定的占定了!一老一小的心眼滿滿的,先去讓張子清去另一份,然後小的領一份,最後老的領一份,這還不算完,末了頭巾往張子清頭上一包,吩咐,再去領一份。

張子清臉黑了,當真以為她包了個頭巾人家就不認得她了麽?

於是張子清死活不肯再去,要是讓人認出了多丟人。劉婆子見她油鹽不進的模樣,隻得作罷,卻到底不甘心,最後無所不用其極的將包頭布往自個頭上一包,內心無比強大的又鑽進人群中領銀錢去了。

也不知是發放賞錢的人是究竟沒認出還是人家心地仁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反正約莫兩柱香的功夫劉婆子喜滋滋的從人群中鑽了出來,手裏緊攥著十文的賞錢。

花花見了眼更綠了,抓過包頭布也往自個的頭上蓋,張子清見了眼明手快的將她揪了回來,強製的拉著一老一小離開,直到離開了那衙門門口老遠,才長長鬆了口氣,這才放心的將這老小的手鬆開。

一老一小數著銅錢笑的見牙不見眼:“可了不得了,出來一趟什麽也不用做,白白就賺了四十個大子呢!”

張子清將花花抱起,又拉過劉婆子道:“可不是,你們今個可是賺大了呢。出來這麽久你們婆孫也餓了吧?走吧,今個帶你們去吃好吃的。”

劉婆子遲疑的捏了捏荷包,有些舍不得道:“在這城裏頭吃個飯不便宜吧?要不咱還是買點魚肉菜啥的回家去……”

張子清忙打斷道:“哎呀幹娘,我也用不著你來替我省這兩個子的,咱家的銀錢也足夠用了不是?你也難得進城一次,怎麽著不得吃點好的?再說了,這些錢也是白來的不是,又有何舍不得的?”

劉婆子想想也是,最後一咬牙點點頭:“說的也是,今個花光了明個再來領,反正不是要發放十日的不是?”

張子清扭過頭看街景,權當自個沒聽見。

劉婆子看她滿頭的碎發,就忍不住拿包頭布就要往她頭上蓋,嘴裏極其不滿的叨叨著:“你說說,出去一趟好幾年都不回來倒也罷了,怎麽就將好好的頭發糟蹋成這模樣?人家姑子才會剪成這麽短的模樣呢,你說說你好端端的姑娘家將頭發糟蹋成這個樣子做什麽?”

張子清哪裏肯讓那塊灰撲撲的包頭布弄在她腦門?忙抱著花花往邊上一閃,道:“哎呀快別將那抹布往我腦門上蓋了,多寒磣的慌。”

劉婆子輕啐了口,輕斥道:“這會你又開始窮講究了?誰叫你前頭沒事糟蹋你自個的頭發,沒見你這姑子頭,別人都直看你哩。”

周圍人的確有不少人稀奇的看著他們一行指指點點的,張子清不以為意的拉過劉婆子,大步朝東市走去。

“他們看他們的,反正看看也不會少塊肉不是?再說了,我剪什麽頭發這是我自個的事,沒偷沒搶沒犯法的,誰也總歸不能將我抓起來定罪吧?無須在乎其他人的目光,咱走咱的。”

劉婆子搖搖頭歎氣,這幹閨女什麽都好,就是主意太多了,偏的脾氣還有些拗。

將這一老一小安置在餛飩攤上,先叫了餛飩鍋貼,然後張子清往對麵看看,倒是奇怪了,怎麽賣鹵煮的攤主不在了?等那餛飩攤攤主一指點,方知是挪地方了,挪到接近巷尾的地方。

張子清給她們倆找了地方坐下,道:“這小吃的味道是京城中最正的,不在京城的這幾年我可想得慌,娘可得好好嚐嚐。還有那鹵煮的味道也是十分地道,娘你和花花先坐著,我去叫幾份過來,保管你們吃的回味無窮。”

劉婆子拉住她:“哎呀閨女,這些就夠吃的……”

張子清笑著安慰道:“放心好了,用不著幾個錢的。”

讓餛飩攤主替她先照看著那婆孫倆,然後張子清就忙按照那攤主指的地方去尋那鹵煮攤子了。

皇宮裏頭,自四爺登基後,康熙就移到了圓明園去休養去了,畢竟當初那從台階上摔下來那一出可差點要了他的老命,腿腳摔壞了腰也摔壞了,如今隻能躺在床上慢慢靜養,連起個身都困難的要命,所以縱然他還想在政治上指點指點老四,卻也心有餘而力不足。這也是他為什麽短短一個月內就讓老四直接從皇太子過度到皇帝的原因,否則以康熙的謹慎勁,四爺這個皇太子還有的當,至少還得考察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康熙才能放心將江山交給他。

本來四爺尊重皇父不住乾清宮想仍舊替他皇父保留著,可康熙倒也大度,擺擺手讓老四住就是,新皇就應該有新皇的樣子,況且他如今的身子需要靜養,移居圓明園後怕是就要在那養老了,沒什麽特別的事情應該是不會再回宮的。

所以四爺自此就入住了乾清宮。

乾清宮裏雕龍畫鳳的龍床舒適而寬大,龍涎香也是不濃不淡,可不知是因著換了地方還是其他緣故,他硬是翻來覆去失眠了好幾宿,好不容易昨個晚上睡著了,誰知半夜裏一個夢魘將他從睡夢中驚醒,然後就失神的睜著眼,竟是後半夜再也沒了睡意。

掀過明黃色的被寢,四爺坐起了身,也不喚人進來,臉色晦暗不明的一個人靜靜坐了會,也不知在想些什麽,隻是神情似悲還喜,似乎還沉浸在剛才的夢境中無法自拔。

許久,不是滋味的歎氣聲響起在寂靜的寢殿裏,四爺煩躁的捏了捏眉心,心頭翻滾著一股難以發泄的邪火。他也知道定是因為前些日子他看錯的一個虛無的幻象,所以才導致的這一夢魘,也知道這不過是一個夢而已,可他就是無法釋懷。尤其想起剛剛夢裏的她,抱著個孩子對他笑,就在他質問她為什麽不告訴爺她當時還懷著爺的孩子,為什麽要這麽狠心帶著爺的孩子一塊離世之時,她卻笑嘻嘻的告訴他這不是他孩子。這時候他夢境裏又出現了另一個男人,那男人將她連孩子一塊摟過,她卻絲毫不抗拒的將腦袋靠在那個該死的男人肩上,然後轉過臉來愧疚的跟他講,是她不好,是她背叛了他,是她沒挨得住寂寞,所以有了別的男人,懷了別人的娃……夢裏的他震驚了,抓狂了,暴躁了,正當他要下令捉拿那奸夫要誅他九族之時,他憋屈的醒了。

煩躁的連連歎了幾聲,當真是個憋屈無比的夢。

一個晚上心情煩躁,翌日四爺也沒什麽心情處理政事,本來新皇登基是有許多公務要處理,可四爺如今情緒暴躁的都想宰人了,哪裏還處理的了公務?

此刻已經榮升為乾清宮大總管的蘇培盛,瞧著四爺這煩躁的模樣,便想著莫不是近些日子冗繁的公務令爺,哦是他們皇上疲憊了?遂體貼建議道:“若是皇上乏了,不如到禦花園去走走?”

四爺想了想,也罷,散散心也好。

“去給朕準備身常服來,隨朕出宮走走。”

蘇培盛一聽這還了得,這可不比以往是雍親王的時候,這如今可是大清的皇帝了,皇帝哪裏能隨意出宮?安全第一啊。

不過看他家皇上的臉色就知道沒得勸,隻得連連吩咐暗衛做好保護工作,出了宮門之後,他自個的兩眼更是雷達一般在人群中搜索著可疑人物,不知是不是心裏原因作祟,如今的他看滿大街上的看誰都像刺客。

當看他家皇上的腳步疑似要往東市的方向而去時,蘇培盛這下就不得不阻止了,如今皇上的身份不同往日,多少隻眼睛盯著皇上呢,多少個黑心的算計著皇上呢,入口的東西尤為能讓人鑽了空子,在皇宮裏那禦膳房做出來的東西,都要人反複試了再試才敢端上來給皇上食用,難道在外頭還能比宮裏頭更安全不成?

若是往日四爺或許就聽進了勸,可今個四爺尤為的煩躁,對於蘇培盛的喋喋不休愈發的不耐,爺隻是當了皇上而不是當了囚犯,憑什麽連走一步吃一口飯都得處處受人約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