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皇帝駁回了袁崇煥的計劃，在場大臣卻不敢說什麽。
放在今天之前，肯定還有人要站出來。
但他們剛剛出了個大醜，臉皮倒也還沒有那麽厚。
“臣等無話可說，還請陛下聖裁。”
群臣如此聽話，讓朱由檢十分高興。
他看向秦良玉和李若璉：“二位將軍有何想法？”
李若璉有心開口，但是嘴巴開合幾下，也還是沒有站出來。
他對秦良玉低聲說道：“秦將軍，還是請你說說吧。”
秦良玉倒也不糾結，她走了出來，對皇帝說道：
“陛下，當務之急還是重整京營。”
“建奴的兵馬約有七八萬，這次我們雖然在一片石擊潰了數千人，但建奴卻沒有傷筋動骨。”
“若要穩紮穩打的擊敗他們，非得有十萬精兵不可。”
“而要養這麽多精兵，不論是他們的盔甲武器，還是日常糧餉，每年也得要五百萬兩銀子。”
“至於平定遼東，大軍出關作戰，又要日費千金。”
“等擊破建奴後，朝廷安撫百姓，重整各地城池，也要花費不少金銀。”
“所以這重整京營之後，就要積蓄軍費。”
朱由檢聽後，臉上笑容更甚。
“秦將軍果然是國之柱石，這些都是老成謀國之言啊。”
“高師傅就告訴過朕，這打仗就是打後勤。”
“這籌集軍餉之事，確實是重中之重。”
聽到這裏，畢自嚴又繃不住了。
他主動站了出來：“陛下，戶部絕對不可能拿出這些銀子來！”
“若是非要練十萬精兵，還要再征討建奴，那就隻能加稅了！”
朱由檢聽後，卻下意識搖頭：“三餉？不行不行！”
畢自嚴愣了一下：“陛下您在說什麽？什麽三餉？”
朱由檢這才反應過來，三餉是他從高青雲那裏聽來的，這時候還沒有這個說法。
或者說此時的大明，還隻有遼餉而已。
他咳嗽一聲，沒有回答畢自嚴的話，而是轉移話題。
“朕是說，朝廷加征一項遼餉，已經讓百姓民不聊生了。”
“若是另外再加一兩項餉銀，湊個二餉、三餉出來，那豈不是要天下大亂？”
“所以加稅之事萬萬不可！”
畢自嚴連忙行禮：“陛下聖明。”
“可這若是不加稅，朝廷的銀子又從何而來呢？”
兜兜轉轉，畢自嚴又把話題扯了回來。
不過這次，他倒是沒有舊事重提，讓朱由檢自掏腰包。
他這個戶部尚書多少也有些情報，知道皇帝雖然在東林黨和魏忠賢那裏發了財。
但也就是抄到了幾千萬兩的家產。
現在朱由檢確實不肯掏銀子幫戶部，但如果哪裏再遭了災，戶部一文錢沒有，朱由檢也隻能捏著鼻子幫忙。
但如果把這銀子都用來養兵，那如果再遇到什麽事情，就真的沒有一點兒辦法了。
畢自嚴本以為自己這麽一問，朱由檢肯定說不出話來。
誰知道朱由檢卻微微一笑。
“關於此事，朕其實早就有想法了。”
他把許久之前，從高青雲那裏聽來的話，幾乎是原樣複述了一遍。
“若是對民間征稅，那一定是官府壓著富戶，富戶又把稅收轉到百姓頭上。”
“最後百姓賣兒賣女，走投無路，隻能起來造反！”
“所以我大明要想開拓財源，隻能麵向海外。”
“朕有意開海，諸位愛卿怎麽看啊？”
此話一出，朝堂上頓時亂了起來。
“陛下，萬萬不可啊！”
“海禁乃是祖宗成法，豈能隨意更改？”
“沒錯，現在朝廷在東南已經開了數個市舶司，這就已經足夠了，萬萬不可新增。”
“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朱由檢眉頭微皺，心生不悅。
“既然如此，那就改日再議吧！”
說完之後，他拂袖而去，滿臉不悅地走回到禦書房。
“哼，這幫大臣都是死腦筋！”
“不過是開海罷了，雖然跟祖宗家法確實有些衝突，但隻要能幫大明賺到銀子，違背些成法，又能如何？”
這時曹化淳走了進來，滿臉微笑道：
“陛下您別生氣，那些大臣們不知道朝廷的難處。”
“他們若是知道，未來大明亡於建奴，那肯定是要支持朝廷開海籌集金銀，然後再去平定遼東的。”
“另外陛下或許還不知道，這開海一事，其實也事關他們自己的好處。”
朱由檢連忙問道：“曹大伴莫非知道什麽？”
曹化淳笑了笑。
“陛下，老奴還真知道不少。”
“當年我被魏忠賢陷害，被迫去南直隸養老，可是親眼得見。”
“咱大明雖然說是要禁海，但那隻是咱們朝廷不跟洋人做生意。”
“江南那些富商大戶，可是不管這一套，私下裏一直跟洋人有交流。”
“而他們這麽做，畢竟還是違背了國法，所以這利潤的一多半，也要當做買路錢……”
此時的朱由檢，已經不是剛登基時的愣頭青了。
他立刻明白了曹化淳的意思。
“哼，什麽買路錢，還不是向上行賄！”
“曹大伴你是說，那些交易的利潤，基本都入了官員的口袋，然後再一層層往上送。”
“剛才反對朕開海的大臣，其實都已經賺足了海貿的好處，這才要反對朕！”
曹化淳點頭道：“陛下聖明。”
自古以來，最賺錢的門路都寫在法律裏。
朝廷若是不禁海，這跟洋人做生意的利潤也就沒那麽高了。
朱由檢頓時生氣起來。
“這幫混蛋！虧得朕還以為他們反對朕，是因為什麽祖宗成法呢。”
“原來還是為了他們自己的小算盤！”
“哼，朕早晚要好好收拾你們！”
過了片刻，朱由檢的氣消了些，才對著曹化淳問道：
“對了曹大伴，你不是一直跟在高師傅身邊嘛，怎麽這時候來找朕了？”
曹化淳連忙說道：“回稟陛下，老奴這次過來確實有事。”
“剛才城中百姓山呼萬歲的聲音，讓高師傅給聽見了，他好像有些生疑了。”
“老奴特意來稟報陛下，想請您派人，去給高師傅演一場戲……”
曹化淳把心裏的想法說了出來。
無非就是順著高青雲本來的想法，就當是有人開了什麽外放。
“讓兩個太監，在高師傅身旁吵架，互相罵對方在……搞什麽外放。”
“這樣一來，以後城裏再鬧出什麽動靜，就都能這麽糊弄過去了。”
朱由檢聽後，也來了興趣。
“哦？演戲？那朕可得去看看。”
“正好，這開海的事情，朕也還要再找高師傅問一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