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殿退出後,王承恩一邊擦汗,一邊心有餘悸的回頭。
“哎,我剛才見皇帝開心的跟個孩子一樣,還以為能騙過他呢。”
“誰知道還是沒能成功。”
他沉默片刻後,突然回頭,對著旁邊的小太監說道:
“你這就去將作監,隨便抓個人出來,狠狠責罰一通。”
他心中補充道:“要是不這麽做,皇帝那邊也不好交代。”
說完這些後,他再度回頭,感慨道:
“陛下還真是聖明了不少,照這麽下去,咱們大明,說不定還真能中興了。”
幾天之後。
又有幾個京中士子找到史可法。
不過這次,他們臉上的表情卻有些古怪。
“史公子,情況好像有些不妙啊。”
史可法似乎毫不意外。
“你們這麽說,看起來是小皇帝要死保那個高師傅了。”
“嗬嗬,朝廷最近搞了什麽名堂?”
那幾人對視一眼之後,從懷中摸出一本書來,遞到史可法麵前。
“您自己看看吧。”
史可法冷哼一聲,隨意接過。
“無非是皇帝找了幾個窮酸秀才,替那個所謂的高師傅,寫了幾篇吹捧的文章罷了。”
他對於那本書本身,倒也不太在意。
他隻是覺得,眼前這幾個士子,膽子有些太小了。
“要勸皇帝改邪歸正,豈能因為遭受一點兒小挫折,就嚇成這個樣子?”
“我倒要看看,這上邊到底寫了什麽!”
但他翻開書本一看,更是直接笑出聲來。
“哈哈,這小皇帝莫不是讓人給騙了?這書上的文章,都是古人寫的。”
“根本不是最近的新作!”
但他看著看著,臉上的表情,就逐漸不對勁了。
許久後,他放下手中的書本,皺眉道:
“小皇帝是從哪兒搞來的這本書,他是要學昭明太子嗎?”
昭明太子是南北朝時期的人物,他組織人編寫了昭明文選。
後世皇帝喜歡通過編修書籍,來彰顯自己的文治。
根子就在他這裏。
“這本古文觀止,雖然體量不大,但也正因為如此,反而能通行天下啊。”
史可法雖然心中不滿,但此時也必須承認這點。
“以後凡是要考科舉的士子,隻怕都繞不開這本書了。”
“小皇帝這一手,還真是厲害!”
他感慨起來。
“這本書掛上了那妖人的名字之後,我還怎麽搬到他?”
史可法指著書本上,“高師傅”這三個字,眼中露出一絲無奈。
剛才進來的幾個士子,也連忙點頭。
“史公子您說的是啊,自從這書籍傳開之後,京中已經沒多少人再罵那高師傅了。”
“還有,最近這幾日,朝廷似乎還多了許多銀子。”
“工部那邊,一連發了許多高公筆,送給在京的士子。”
“雖然這高公筆,比不上毛筆,但拿人手短,這許多人就更是……”
史可法聽懂了他的意思,口中長歎起來。
但很快,他又重新振作起來。
“哼,隻憑皇帝自己,肯定想不到這些手段。”
“一定是那高師傅蠱惑君上!”
到了這時候,史可法也不敢再把高青雲稱呼為妖人了。
他沉思良久之後,還是決定暫時偃旗息鼓。
“這高師傅不好對付,我先暫且沉寂一段時間。”
“等明年的科舉,我高中之後,再當麵向陛下痛陳利害!”
聽到這話,那幾個士子也鬆了口氣。
他們雖然站在史可法這邊,但也怕繼續搞下去,引得朝廷發怒。
到時候直接把他們也抓起來,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史公子所言甚是,咱們讀書人還是該先入朝為官,然後才好輔佐君上。”
正在幾人商討之間,突然聽到外邊傳來一陣喧鬧。
那幾個士子大驚失色,還以為是朝廷真的派人來了。
他們連忙衝出去,想跟史可法拉開距離。
不過剛跑出去沒幾步,他們就知道自己鬧了個烏龍。
原來外麵確實來了士卒,但卻不是來捉他們的。
而是李若璉麾下的兵馬,來這裏收拾營房。
自從他帶兵回京,輕易收拾了魏忠賢的兵馬之後,他的威勢就更上了一層樓。
兵部那邊為了討好他,幹脆就讓他帶兵駐紮在這裏。
此處本就是淨軍的營房,說起來這兵部的安排,倒也沒有大問題。
不過那幾個士子見狀,臉上都露出狠狠不平的神色。
“哼!這幫武夫,現在居然輪到他們神氣了!”
“居然敢跟我們搶房子住!”
“就是,隻有咱們文人才是大明的支柱,這幫武人算得了什麽!”
史可法最後才出來,他聽到這話之後,臉上露出一絲不悅。
他快速說道:
“李若璉畢竟不久前才打了勝仗,趕走了建奴。”
“這也是為朝廷立了大功,你們也不該在背後編排他。”
不知道為什麽,史可法一聽到建奴的名字,就覺得牙癢癢,好像跟他們有深仇大恨一樣。
於是麵對李若璉,他也天生就有幾分好感。
那幾個士子聽了這話,心中反而不滿。
都在心頭怒道:“好你個史可法,你怎麽還替李若璉說話了?”
“我們看在你東林黨的背景上,這才敬你幾分,還替你在京中奔走,結果你就是這麽對我們的?”
他們對視一眼之後,都看出了各自的心思。
“這史可法本就喜歡作死,我們早就打算找機會跟他拉開距離,免得被他給牽連了。”
“現在不正是個好機會?”
於是幾人搖頭道:
“既然史公子你這麽說,那麽我們就先告辭了!”
說完後,幾人攜手,快步走了出去。
史可法看著幾人的背影,許久都沒有說話。
不過這一切,都落在旁邊的士卒眼中。
有人立刻小跑出去,把這事情告訴了李若璉。
李若璉聽後,心中立刻對史可法生出興趣。
他立刻趕來這裏,對著史可法行禮道:
“這位小先生,不知道您高姓大名?”
史可法見李若璉如此有禮貌,心中對他的好感,就又多了幾分。
“李將軍當麵,學生有禮了,我是京城士子史可法。”
史可法雖然生長在豫州,但他祖上是錦衣衛的軍戶,所以他的籍貫落在京城。
便是科舉也是在北直隸考的。
史可法說道:“李將軍這次痛擊建奴,實在是一掃廣寧慘敗之恥啊!”
李若璉聽後,麵皮微微發紅。
他猶豫片刻後,也不隱瞞什麽。
“史舉人,您可千萬別這麽說,我這次出關,其實根本沒跟建奴交手。”
“而是建奴主動退走。”
“真說起來,這還是陛下的神機妙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