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是周延儒,就是朝堂上其他大臣,也都被這消息嚇住。
連咳嗽都停下了。
過了好一陣,才有人試探性地問道:
“是哪兒的大捷?”
“不會是哪裏的流民造反,被官兵給平定了,所以才報捷吧?”
聽到這個猜測,不少人鬆了一口氣,連連點頭道:
“應該就是如此。”
“這個傳令兵真是太不懂事了,不過平定流民而已,哪裏需要搞出這麽大的動靜?”
自從萬曆後期,大明就到處烽煙。
西起陝甘,東到豫魯,幾乎是每年都有數起百姓造反。
但大多數都是旋起旋滅。
所以這些大臣的猜測,倒也有些道理。
然而最前麵的朝臣,卻都搖頭。
他們心中歎氣道:“回來報捷的人,分明是跟著李若璉出征的一個偏將。”
“除非他敢謊報軍情,不然這場大捷,絕對就是來自遼東!”
果然,那副將聽到大臣們的議論,回頭解釋道:
“諸位大臣,你們這就猜錯了。”
“這捷報可是來自遼東!”
“我大明天兵剛一出關,建奴就人心惶惶,不敢抵擋,沒多久就匆匆退兵。”
“我天兵掩殺一陣,斬獲無數啊!”
這偏將的話,也是一半真一半假。
建奴退兵自然是真的,但這斬獲無數,卻是假的。
不過按照大明的慣例,這也不算離譜。
畢竟你要是根據實情,去稟報軍功。
那層層克扣下來,最後落到前線將士手裏,也就不剩什麽了。
大臣們聽後,除了有些驚訝之外,就是察覺出不對勁的地方。
“那建奴雖然可恨,但戰鬥力卻不低,你們就算戰勝他們,也頂多是慘勝罷了。”
“如何能斬獲無數?”
“何況袁崇煥那邊,怎麽沒有奏報?”
“李若璉不過一介武夫,他哪裏會領兵作戰?我看這裏必定有問題!”
他們紛紛質疑起來。
然而此時的朱由檢,卻根本聽不進這些。
“哦?原來是這樣嗎?”他滿臉驚喜,急忙道:
“王承恩,你速速將捷報給朕拿來,朕要詳細閱讀!”
王承恩不敢怠慢,連忙小跑過去,接過那捷報。
然後雙手高舉,遞到朱由檢麵前。
朱由檢看完之後,不由哈哈大笑。
“此戰果然是一場大捷!”
“李若璉,朕果然沒有看錯你!”
“不過這一切,也多虧有高師傅的建議啊!”
此時周延儒已經急壞了,他滿頭大汗,嘴巴一張一合,想要說些什麽。
但糾結好一陣,也說不出話來。
他心裏滿是後悔,恨不得能把剛才那句話收回來。
“我嘴那麽賤幹什麽,非得去跟畢自嚴搶那功勞!”
“我當時若能忍住,現在不就能安心看熱鬧了?”
似乎看出什麽,畢自嚴對著周延儒搖頭。
“周大人,您不必如此憂心忡忡。”
“咱們一起勸諫陛下,以後必定青史留名。”
周延儒聽到這話,眼睛裏直接冒出怒火。
如果不是顧忌這裏是朝堂,他恐怕直接就要罵人了。
他在心中怒吼道:
“咱們大明朝很少因為勸諫皇帝,就直接殺頭。”
“最多就是丟官回鄉。”
“你畢自嚴剛死了親弟弟,正是萬念俱灰的時候,你當然不會怕這些了。”
“可我周延儒,本來可是有入內閣做首輔的機會!若是被這事情給牽扯,最後失去這個機會,那我哪裏能甘心?”
但不管周延儒如何想。
這時候的朱由檢,已經逐漸平靜下來。
他一邊滿臉笑意,讓駱養性抄寫捷報,然後通過錦衣衛的門路,趕緊發布出去。
“朕要讓天下人都知道,我大明擊敗了建奴!”
“而且這隻是個開始,在朕的帶領下,以後建奴再也不可能入關奪取天下了!”
知道內情的駱養性,他聽到朱由檢的話,倒還不太意外。
但滿朝文武,卻都暗自皺眉。
“區區建奴,雖然小勝過我大明幾次,還奪取了遼東,但不過是纖芥之疾罷了。”
“陛下怎麽如此看重他們,甚至擔心他們入關奪取中原?”
而周延儒更是心中發慌。
他在這事情上,跟皇帝唱了反調。
那這大勝的消息傳的越遠,他丟官回家的概率就越大。
“這下可糟了!小皇帝年紀不大,而且還有那個神秘的高師傅護佑。”
“且不說高師傅到底什麽來頭,但他那些神藥,卻也不是假的。”
“照這麽看,小皇帝弄不好還能坐幾十年的皇位,那我這輩子,豈不是都沒有出頭之日了?”
周延儒眼中滿是灰暗。
“完了,這下徹底完了!”
但更令他痛心的,還在後麵。
朱由檢對駱養性囑咐完之後,總算想起朝堂上,還站著兩個大臣呢。
“畢自嚴,周延儒,你們兩人還有什麽話說?”
周延儒聽到這問話,膝蓋一軟,就要跪地認錯。
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向皇帝討饒。
最好是能從這件事情裏摘出去。
“就算降低幾級官職也不要緊,反正來日方長,憑我的本事和資曆,早晚還能升回來!”
但不等他開口,東林黨卻替他說話了。
“陛下,我們周大人自然還有話說!”
“周大人和畢大人所說,實乃他們的心聲。這次不過是高師傅運氣好罷了!”
“是啊,軍國大事,豈能容一個草民隨意插嘴?這置我們文武百官於何地?”
“您若是非要一意孤行,聽取那高師傅的胡言亂語,那我們周大人和畢大人,他們二人是絕對不答應的!”
這番話,簡直是把周延儒和畢自嚴這兩人,給架在火上烤。
周延儒心裏都快氣死了。
他回頭,冷冷盯著平日關係不錯的東林黨們,恨不得直接破口大罵。
但那些東林黨,卻小聲對他說道:
“周大人放心,我們肯定把你的事跡傳遍天下。”
“讓咱們每一個讀書人,都知道你是如何的不畏皇權,如何的英雄堅定。”
“以後,您就是我們東林黨的精神領袖了!”
周延儒憤怒至極,同時又哭笑不得。
“老子要的是入閣拜相,做你們的實際領袖。”
“誰想做精神領袖?”
到了這一步,他也顧不得什麽麵子了,直接就打算跪在地上,向朱由檢討饒。
不過朱由檢卻沒給他這個機會。
“朕倒正好可以拿周延儒和畢自嚴開刀,將這二人抄家。”
“查抄出來的銀子,可以送去遼東,一方麵把拖欠的軍餉填補上,一方麵犒賞李若璉等人。”
“而且我這麽做,還不容易引起東林黨的警惕。”
朱由檢越想越激動,幹脆揮手,指著周、畢二人說道:
“錦衣衛,將這二人送入詔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