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軍那邊情況如何?”
一座高麗小城之中,豪格麵色蒼白,一把扯住剛回城的探馬。
“他們有沒有撤兵?”
聽到豪格的問話,那探馬心中一陣苦笑。
“都這時候了,大汗還在想什麽美事?”
“要是臨津江之戰前,明軍畏懼咱們八旗,說不定還會主動退走。”
“但是大戰之後,高麗局勢逆轉,他們哪裏還可能撤兵?”
但這探馬,自然不可能說出心裏的想法。
過去這段時間,豪格表麵上還在硬撐,其實心裏是惶惶不可終日。
但凡有人稍微犯了他的忌諱,都會被他直接殺了。
探馬自然不會作死。
他故意避重就輕。
“回稟大汗,明軍最近似乎發動高麗百姓,把他們召集到軍營,看來他們的糧草後勤是要出問題啊。”
豪格好似抓住救命稻草,急忙點頭。
“對,對!一定是這樣!”
“明軍跨海遠征,隻能從高麗就地征集糧草。”
“他們現在又招募那麽多高麗人,後勤肯定要出問題。”
“看來要不了多久,他們就要不戰自潰了!”
豪格自我安慰一番之後,反而又開始腦子不清醒。
他召集了身旁僅剩的幾個額真。
“看來明軍即將斷糧,本大汗若是重新集結部隊,趁機發起反擊,有沒有可能打出一場大勝?”
豪格此言一出,那些額真都瞪大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豪格。
他們心裏都覺得,自家這大汗,隻怕是已經瘋了。
明軍缺不缺糧,這事情先放到一邊。
自從豪格敗退回北高麗後,各地的建奴兵馬,都不敢出城劫掠了,隻能龜縮在各個城池之中。
他們建奴這一方,是真的缺糧。
這時候主動集結軍隊去找明軍決戰,那完全就是一錘子買賣。
但凡袁崇煥聰明些,對建奴避而不戰。
那要不了多久,建奴自己這一方,就要因為沒糧食而潰散了。
那還打個屁啊!
立刻有額真硬著頭皮站起來。
“大汗,萬萬不可啊!”
“此時的明軍已經今非昔比,咱們貿然前去攻打,那風險太大了。”
“何況最近數日,明軍又用土地為誘餌,新招募了數萬高麗兵馬。”
“高麗人雖然沒有啥戰鬥力,但那麽多高麗人,殺起來也要費不少工夫。”
“大汗,依我之見,咱們還是集合兵馬,退回遼東吧。”
這額真說話十分有條理,也算是建奴中少有的文武全才。
但是他這麽一說,豪格果然勃然大怒。
“大膽!你為何亂我軍心?”
“你是不是還想說起臨津江之戰?”
那額真嚇了一跳:“大汗,我根本沒提起臨津江的事情啊。”
豪格冷哼道:“你嘴上雖然不說,但心裏肯定在想!”
“不然你怎會反對出兵?”
“來人,把他拖出去,給我砍了!”
額真急忙退後,就是其他建奴侍衛,一時之間也不敢上前。
豪格麵色一沉。
“怎麽?你們是要造反嗎?”
聽到這話,那些侍衛才咬牙衝了過來。
將那額真拉了出去。
沒多久,外麵傳來一聲慘叫,豪格才心滿意足的點頭。
“哼,這樣擾亂軍心的人,就該殺!”
他打量其他額真的表情,見他們臉上都露出畏懼之意,這才又大笑起來。
“好!你們這就傳本大汗的命令,讓各處的兵馬,都來俺這裏集合。”
“然後咱們再去跟明軍決戰!”
等豪格走後,眾人聚在一起。
“大汗簡直是瘋了!”
“當初在臨津,他要是沒有跑,而是留在南岸死戰,那咱們何至於落到今天這地步?”
“現在明軍占盡上風,咱們主動出擊,那不就是找死!”
“不行,咱們得另外想個辦法。”
“還能想啥辦法?”一個額真歎氣。
“咱們兩黃旗的額真,還能不聽他們愛新覺羅的話?”
“別說什麽造反的話了,就是咱們有這個心思,底下的人也不會聽的。”
然而有人卻突然開口,用極低的聲音說道:
“這可不一定。”
“咱們也不是造反,就是撥亂反正罷了。”
“啥撥亂反正?”其他人紛紛回頭,看向說話那人:
“滕格,這詞兒是你能說出來的?”
滕格冷笑幾聲。
“這麽文雅的詞兒,俺確實是想不到,而是盛京那邊傳過來的。”
其他人心中一喜。
“哦?盛京那邊有什麽消息?”
“是不是莽古爾泰在廣寧擊退了明軍,代善旗主要給咱們派援兵了?”
聽到這幾句話,滕格再度冷笑起來。
“嗬嗬,看來你們是跟豪格相處久了,腦子也不清醒了。”
“明軍豈是那麽容易擊敗的?”
“你們莫非沒聽說過明軍不滿餉,滿餉不可敵的話?”
其實一年多前,這還還是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
但不過一年時間,就已經完全換了個說法。
滕格繼續說道:“我也不怕告訴你們,其實莽古爾泰,已經開城投降了。”
“此時明軍集合二十萬大軍,正要跨過遼河,圍攻盛京。”
“大家就別想著援軍的事情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心都猛地跳了起來。
“這怎麽可能?俺也去過廣寧城,那可是有數的堅城啊!”
“是啊是啊,莽古爾泰也是老汗的兒子,向來英勇善戰,咋可能幾天的時間,就開城投降了?”
他們自然是不信的。
但滕格卻又搖頭。
“豪格都能在臨津江打敗仗,那莽古爾泰開城投降,又有啥意外的?”
“說起來,這消息幾天前就傳回高麗,隻是豪格一直死死按住,不肯讓咱們知道罷了!”
眾人見他說的有鼻子有眼,也終究是信了。
好幾個人癱軟下來,直接坐到地上。
“這可咋辦?”
“咱們這邊是徹底完了,遼東隻怕也堅持不了多久。”
“難道咱們後金,真就過不去這個年?”
有人更是哭泣起來。
說話的滕格眉毛一挑:“你們哭什麽!”
“我告訴你們,咱們後金還沒到完的時候呢!”
其他人頓時看了過來。
“你這話是啥意思?”
滕格麵露微笑,胸有成竹道:“咱們後金這一年多來,總在大明手上吃敗仗。”
“其實就是大汗的人選出錯了!”
“不管你那黃台極,還是他那兒子豪格,都不是靠譜的大汗,這才讓咱們後金江河日下。”
“隻要換一個好大汗,那麽咱們後金,就還有活路!”
聽到這裏,就是再傻的人,也明白過來。
“滕格,你可是咱們正黃旗的額真,咋還做了外人的說客?”
“你是收了誰家的銀子,來勸我們造豪格的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