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讬聽了這番解釋後,反而更加迷惑了。

“阿瑪,您能騙他一時,可到了八天之後,莽古爾泰沒見到援軍,到時候又該咋辦?”

代善翻了個白眼,覺得自己這兒子聰明是聰明,但也太老實了。

他搖頭道:“管他怎麽想呢!”

“到了八天後,他的正藍旗估計也跟明軍拚的差不多了。”

“就算他發現真相,投了明軍,那也不影響大局。”

嶽讬聽了後愣了半響,然後才點了點頭。

“阿瑪您真是……神機妙算啊。”

“行了,別陰陽怪氣了。”代善笑罵一句,然後才又認真起來。

“這段時間,咱們也不能閑著!”

“明軍連續強攻廣寧,死傷必然也不小。”

“而且俺也知道,明軍除了那幾萬京營之外,還有白杆兵等後手。”

“廣寧城破後,明軍必然繼續向東,要嚐試渡過遼河。”

“你趕緊去傳令,讓所有八旗和包衣的男丁,不分老幼,全都編入軍中。”

嶽讬直接搖頭。

“阿瑪,這眼看著就要到秋收的時候,此時征召所有男丁,今年的收成肯定要減少啊。”

“而且丟了廣寧後,明軍就可以隨時騷擾咱們。”

“咱們要做防備,這糧草的開支就更大了。”

“真要按著您的意思做了,咱們以後可就……”

代善這下是真生氣了。

“都這時候了,你還想啥以後啊!”

“頂不過眼下這一關,什麽以後都是白扯!”

嶽讬思考片刻後,苦笑道:“阿瑪您說得對,確實是俺想差了。”

他歎氣道:“咱們後金,咋突然就到了這個地步?”

代善連忙說道:“行了行了,別想那麽多了。”

這時候反而輪到代善勸自己兒子。

“咱們後金從如日中天,到風雨飄搖,也就一兩年的功夫。”

“你敢說大明就能一直順風順水?”

“說不定再過幾個月,他們那邊就碰上啥大事,搞得無暇關心咱們了呢。”

“你也別太悲觀了。”

嶽讬這才點頭。

等嶽讬走後,代善才終於露出一絲軟弱的表情。

他心裏其實也不看好建奴的未來。

但在自己兒子麵前,他也不敢表現出來。

“先撐過今年吧,隻要讓大明吃些苦頭,以後就算對大明投降,也能有個善終。”

代善長長歎氣,顫抖著坐回了椅子裏。

“要是今年都撐不過去,那就完了。”

原來他不想著以後的事情,也不是他多有決斷。

而是他早就做好了投降輸一半的準備。

“什麽?援軍還要八天……哦不,是七天才能到?”

莽古爾泰看著好不容易才送入城的信,差點兒沒給氣死了。

“這代善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再堅持七天,俺這正藍旗就要打光了!”

不僅是莽古爾泰在發火,就是正藍旗的那些額真們,也都十分不滿。

“早知道是這樣,當初咱們就不該來這廣寧!”

“就是就是,實在不行,咱們不如投了大明算了!”

莽古爾泰聽著他們的話,也有些心動了。

“也是啊,城外的明軍,分明有十幾門那個啥意大利炮,但卻一直不用,不就是想讓俺主動開城投降嗎?”

他雖然這麽想,但也不敢直接開口。

莽古爾泰知道,自己這些手下說要投大明,弄不好隻是一時的氣話而已。

其實心裏根本不是這麽想的。

他如果沒搞清楚情況,就先說出了心裏的想法,那就被動了。

於是莽古爾泰故意搖頭道:“這怎麽可以呢?”

“當年老汗起兵,算是跟大明有血海深仇。”

“咱們要是投了大明,以後等咱們死了,還咋去見老汗?”

聽到莽古爾泰這麽說了,那些額真也都閉口不言。

雖說現在建奴風雨飄搖,但是努爾哈赤的名字,還是很有威懾力的。

莽古爾泰見狀,又對那送信進來的八旗兵問道:“你確定大汗的援軍,很快就能過來?”

給廣寧送信,算是個九死一生的任務。

實際上代善派了七八個送信人,最後隻有一個衝進城來。

那八旗不明真相,點頭道:“代善大人是這麽說的。”

“豪格大汗要從高麗回來,那肯定是要日夜兼程。”

“最快最快,也要八天時間。”

莽古爾泰聽到這裏,卻又故意找茬。

“真能有這麽快嗎?”

“我記得俺到廣寧之前,大汗的兵馬不是還在開城嗎?”

“從開城到鴨綠江,就要七八天功夫了。”

八旗兵愣了一下,然後才說道:“這……這俺就不清楚了。”

莽古爾泰聽到這話,反而有些疑心了。

“你怎麽能不知道?”

“豪格那可是兩萬多大軍,真要快速趕過來,一路上不都得早做準備?”

莽古爾泰雖然不算特別聰明,但也是積年老將。

他十分清楚,即便是他們八旗,倘若是急行軍,不僅糧草是個問題,也必然有不少人掉隊。

所以如果豪格真的急匆匆趕來,那建奴這時候,就要開始大費周章的做準備了。

要提前先把糧食和草料,運到豪格的行軍路線旁。

另外還要從八旗裏抽調人手,沿途巡邏,把掉隊的士卒都給接收回來。

最開始,莽古爾泰也還隻是隨口一問。

但他卻沒有想到,自己這一問,居然還問出驚喜了。

莽古爾泰突然沉下臉,對那八旗兵怒道:

“莫非豪格根本就沒有帶兵回來,是那代善在騙咱們?”

不僅是莽古爾泰,其他額真也都生出了同樣的想法。

他們也拉著那人問道:“你趕緊說實話!”

那八旗兵都快哭了。

“旗主,各位額真大人,俺是真的啥也不知道啊。”

莽古爾泰見他確實不知道多少東西,便也沒有再逼他。

而是揮手讓他退下。

等那人走後,他才對其他額真招手,讓他們跟自己來到一旁。

莽古爾泰低聲問道:“你們說,豪格到底還能不能來?”

“代善到底有沒有騙咱們?”

那些額真聽到之後,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但有幾個聰明人,卻察覺到了莽古爾泰的心思。

“咱們旗主要是不信,那又哪裏可能問俺們的看法?”

“這不是明擺著要擾亂軍心嘛!”

“所以說……旗主也想開城投降?”

他們故意抬頭,對莽古爾泰問道:“那旗主您是咋想的?”

莽古爾泰冷冷看了他們一眼:“俺這不是問你們呢嗎?”

他這句話,就更是漏了底。

莽古爾泰平時,可不是這麽好說話的人。

要說他此時六神無主,自己做不了決斷,那也罷了。

但看他這樣子,分明是沒有失去理智。

“這麽說來,旗主是真有二心了!”

這幾人猶豫片刻後,居然齊聲開口:“旗主,我們覺得吧,肯定是代善打算坑咱們。”

“大汗的援軍,隻怕是來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