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豪格才終於趕回開城。
城上的守軍，見到自家大汗一個人跑回來，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他們先是連忙打開城門，把豪格迎了進去。
然後才有一個守將站了出來，小心翼翼地問道：“大汗，您匆忙回來了，那您的兵馬呢？”
豪格先是翻身下馬緩了口氣。
接著憤怒道：“俺的兵馬？哼，都是一群叛逆罷了！”
“叛逆？”那些守軍大驚失色。
豪格重重點頭。
“就是叛逆！”
“他們居然大逆不道，還敢對俺出手！”
“來人啊，你們這就去給盛京傳信，讓他們給俺派來兵馬，俺要把那幫叛逆都給殺了！”
守將臉上的表情，又有些古怪起來。
“大汗，前幾日的消息，您莫非沒有收到？”
“明軍已經包圍了廣寧，盛京那邊也是一日三驚，他們還向您求援，指望您趕緊帶兵回去呢。”
“這還咋可能給咱們派兵？”
那守將心裏倒還有別的話，隻是不敢說出口：
“那代善明擺著有了二心，他就算還能派出兵馬。”
“那些兵馬過來的時候，也肯定不是幫您的。”
豪格卻沒有想這麽多。
他拍了拍腦袋：“俺竟然忘了這事情！”
“那現在可如何是好？”
見豪格有些慌了，那守將試探問道：“大汗，濟爾哈朗呢？”
“您可以問問他啊。”
豪格本來還在慌亂，但是聽到濟爾哈朗的名字，卻又冷笑起來。
“濟爾哈朗？”
“你們提這個逆賊幹什麽！”
守將他人都傻了。
“逆賊？！”
豪格重重點頭。
“這濟爾哈朗就是逆賊！”
“怎麽？你也是他的人？”
守將連忙搖頭。
“大汗，俺可是正黃旗的人，是您的奴才啊。”
“您可千萬別懷疑俺啊。”
豪格懷疑地看了守將幾眼後，冷哼幾聲，倒也不再追究這事情。
他對著守將下令道：“既然你不是濟爾哈朗的人，那就替本大汗傳令。”
“就說濟爾哈朗吃裏扒外，本汗帶過臨津的兩萬八旗，也都造反了。”
“讓各處的守軍，都不許那幫叛賊進城。”
守將知道，這命令一旦傳出，高麗的局勢就會瞬間崩壞。
不管那高麗王是否要對兩班動手，高麗的兩班貴族會不會造反。
他們這些進入高麗的八旗，肯定要先打一場內戰。
但那守將也不敢猶豫。
現在的豪格已經有些瘋了，自己要是敢說出半個“不”字，那肯定立刻就要掉腦袋。
守將隻好無奈道：“大汗放心，俺這就去傳令。”
而此時的臨津江以南，張獻忠正騎在馬上，哈哈大笑。
“我跟你們說啥來著？”
“隻要我帶兵出馬，那就一定能大勝，對不對？”
這話十分猖狂，但是在場的明軍，卻都瘋狂點頭。
“張大人說的是！您實在是太厲害了！”
他們這話說的真心實意，沒有半點兒馬屁的成分。
畢竟他們不久前，確實打出了一場大勝。
自從努爾哈赤騎兵以來，明軍從未得到過的大勝。
就是年初那會兒，李若璉和秦良玉轟死黃台極那次，也無法與這場大勝相比。
一個百戶小跑過來，一臉興奮道：“張大人，這戰果已經統計出來了！”
“這一仗咱們死傷了三千人，建奴那邊也死了三千多。”
“但咱們還俘虜了兩千多人，還有兩千多人投降。”
“另外還有三千多八旗，向著東邊逃跑了。”
張獻忠隨意點頭，沒有把這些數字放在心上。
他要是真懂打仗，肯定能聽出這數字反應的問題。
明軍占盡天時地利人和，再加上豪格犯蠢，才打了個勝仗。
而即便如此，兩軍的戰損居然還差不多。
要不是建奴士氣先崩了，這一仗的勝敗還真不好說。
要是換個人，這時候肯定心裏發虛，打算見好就收，帶著俘虜返回漢京了。
然而張獻忠要是知道見好就收，他就不是張獻忠了。
他大笑道：“好！好啊！”
“看來建奴是真不行了！”
“來人啊，分出些兵馬，在這裏看押俘虜。”
“剩下的人，跟我繼續向東追擊。”
漕工們聽後，倒也都興奮點頭。
“都聽張大人的！”
就是那四個總兵，此時也不敢反對了。
剛才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出乎了他們的預料。
他們現在也有些懷疑，這張獻忠是不是真有些仙術了。
四人對視一眼，走到張獻忠麵前，臉上露出討好的笑容。
“張大人，這追擊建奴的事情，自然是要做的。”
“但您是不是還得跟朝廷報捷啊？”
張獻忠聞言，倒也點頭。
“這倒也是。”
“不趕緊讓皇帝知道咱們這邊的情況，他說不定還要擔心呢。”
“你們隨便找個文書，讓他寫封捷報吧。”
“我這就要帶人追擊建奴了！”
幾乎與此同時。
廣寧城下。
李若璉看著遠處的城牆，回頭笑道：“自成啊，你這小手段，好像也沒啥用啊。”
原來過去幾天裏，李自成一直都用那門真正的意大利炮，對著廣寧猛轟。
轟完一天之後，他們就派人到城下勸降。
告訴城內守軍，說我們這一門炮就這麽厲害了，要是十幾門炮一起開火，你們肯定死無葬身之地。
城裏的建奴聽了，當然有些心動。
但是莽古爾泰，倒是比豪格靠譜得多。
他一連殺了幾個提議要投降的額真。
又主動拿出自己往年積攢的金銀，分給了城裏的守軍。
把士氣又給勉強穩住了。
李若璉說道：“實在不行，明天咱們就大舉猛攻吧。”
“至於你那十幾門炮，也別再裝模做樣了，也都全部開火。”
“多少也能起到些作用，讓我這京營少死些人。”
眼下這新的京營，幾乎是李若璉一手訓練出來的。
他自然十分有感情。
然而李自成猶豫一下，卻又搖頭。
“不行！”
“現在要是讓十幾門假炮開火，那我們前邊的布置，豈不是都成了無用功？”
“你們京營多死些人，那就多死些人吧！”
李若璉頓時怒了。
“李自成，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我是沒有想到，你居然也這麽冷血！”
李自成搖頭。
“我這哪裏是冷血？”
他站起身來，看了看遠處的京營，突然歎了口氣。
“你莫非是忘了，其實我也是陝甘人？”
“你這京營裏的人，其實都是我的老鄉，我哪裏人心看著他們送死？”
“但是李將軍，不是隻有死在廣寧城下的才是死人。”
“這次朝廷大舉東征，也不是隻會在廣寧這裏死人！”
“隻要我這計謀成功，真的唬住了建奴，讓他們以為我大明真有十幾門意大利炮。”
“那咱們以後攻打盛京的時候可以少死的人，絕對是現在多死人數的幾倍！”
“李將軍，慈不掌兵啊！”
李若璉聽後猛地愣住。
許久後才歎氣道：“真的非要這樣嗎？”